冥府。
山岭上,叶三秋的目光追逐着流星,试图看清其中人影的真实身份。
然而,一切不过是徒劳,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太远了,远到哪怕是双目,都无法再“好高骛远”。
“竟然消失了……”
叶三秋喃喃自语,转过头,看着黑色海洋中,伫立着的可怖身影。
哪怕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年,对方依然与上位教宗留在记忆殿堂中的画像,一般无二。
时间能消磨很多东西,而无法被时间消磨的,恰恰也是最恐怖,最难以理解的怪胎。
它们长着像是在歌颂自由的面目,双手却能轻而易举的调动世间任意的砝码,将天秤拨弄到自己想要的状态。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不外乎是这般存在吧?”
叶三秋摇头失笑着,也就是这时,他的目光忽然一凛,那尊存在的下方,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个漆黑的人影?
叶三秋耐着出手的性子,悄无声息的趴下。一面将游离的精神力拧作一根纤细的丝线,向前延伸,一面则摸出一包烟,轻车熟路开盒,轻巧的弹了一根到嘴里。
“意外之喜啊意外之喜……”
啪嗒。
打火机的火苗在黑暗中一闪而逝,他吐出一口烟气,耳畔已经传来一个又一个音节特有的频率。
这对常人如同对牛弹琴的振动,叶三秋却能从中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
“嗯……”
他微微闭眼,任由指尖鸟鸟的烟气飘散,不一会儿。
“这什么鸟语?”
“女士!这与我们原先的交易不符!”
漆黑人影仰首,望着不见面目的扩音器,口中发出晦涩的音节。
筹备许久的计划被一个局外人打破,此时的它,已经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唯有心中满腔的怒火,需要找一个地方发泄。
“明明说好的,我为您带来那只个体,您帮助我将冥府的运作系统彻底瘫痪!”
“现在,您明明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为什么却要违反交易,主动打开冥府的航路?!我需要一个解释!”
漆黑人影晚来一步,显然也没有见证到刚刚那一场改天换地的鏖战。
在它的固有印象里,高义这样的个体虽然特殊,但在扩音器面前,仍旧是微不足道的蝼蚁罢了。
与其相信是高义所为,它更愿意相信,这是眼前这位不守诺言,自己主动离开了,所以才如此愤怒。
呜~
扩音器淌行在黑海上的巨大身躯,忽然停了下来。低下头,她没有一点交流的意愿,仅仅只是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噪音,如同嘲弄。
“您这是什么意思?!”
漆黑人影自然不会满意,继续诘问道。
现在,它只想让扩音器重新回到那个地方,将自己的计划重启。
冥府只要一日不通,阴与阳之间的逆乱就不会终止,它不信高义能处理这一次,还能处理下一次,乃至于下下一次。
这是以逸待劳的侵蚀,只要扩音器愿意,整个现实都应该无人能阻止才对!
“女士,我…”
漆黑人影还想说些什么,却只感受到自己上方一道勐烈的风压而下。它抬起头,只见到一片阴影,犹如从天而降的陨石般,迅速放大!
轰!
与现场隔着不知多远,叶三秋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甚至还让他的身子晃了晃,从指尖掉下一蓬烟灰。
“简直没法交流啊。”
他看着扩音器将大手从一片混浊的海水中抽回,继续前行。
呜——
漆黑的穹顶上,再度回响起她的嗡鸣。
如同鲸类在海洋中寻找着同类,这只看上去空有体型的巨物,是否也有那么一刻,因为孤独,而渴望同类的回应呢?
别傻了。
叶三秋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海水被什么东西顶起的浪声响起。
响应着“母亲”的号召,一个全新警笛头族群自海水中凭空冒出。
暗影将身体飘起,绞肉机发出绞机声,警笛头循环播放着警报……它们像是孩子,争先恐后的回应着母亲的期待。
“走吧,离我们越远越好。”
看着不知去往哪里的扩音器,叶三秋低声咒骂了一句,将烟头丢下踩灭,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愚者死了。”
他不知道是哪道意识,在哪对哪个人说着话:“虽然这个答桉显然易见,但我还是想要知道,有关这个清明所发生一切的来龙去脉。”
“另外,一个坏消息。”
“我们可能被阴了。”
……
6:23 a.m.
客厅没有开灯,依旧是一片昏暗。
小笛脑袋枕在沙发的靠枕上,身上盖着一条毛巾被,发出有规律的呼吸声,睡的正香。
高义则瘫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两条腿搭在茶几上,看上去,舒服得已经魂归天外了。
实际上,他的魂也确实不在这里。
眼前,系统投屏发出柔和的光芒,正在结算此次行动的收获。
而少有的,高义的关注点却并不在这儿。此时,他将注意力放在分屏中的一个金字塔状图上,正在思考着什么。
“这似乎不是我的东西。”
高义看到金字塔状图的构成,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一片片未点亮的图标组成整个金字塔的结构,自上而下,开始依次减少。高义一直浏览到第三行,这才看到一个被点亮的图标。
[绞肉机]
上面以一种图鉴的方式,记录着关于绞肉机的信息,高义只需要将注意力集中,就可以进行详细的浏览。
再往下。
[警笛头]
[路灯头]
[闹钟头]
[电视头]
……
“这似乎是小笛已经拥有的头类。”
高义看了一眼仍在酣睡的小笛,突然反应过来:“这不会就是……”
“成为王的条件?!”
众所周知,警笛王拥有所有头类的能力,那么逆推一下,觉醒了王血的小笛如果想要成为警笛王,是否就意味着,它需要获得所有头类的形态?
即,补全眼前的这个金字塔状图呢?
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
看着金字塔状图上,目前一大半处于未明的图标,高义也忍不住头皮发麻起来。
这一个个的去补,不说花费多少时间,能不能遇到都是个问题。
“果然。”
高义拍拍还在自己小笨床上,逃避自己小笨责任的小笛:“想要成为王,你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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