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辛和宫梦弼还是能够联系上的,他身上盖了泰岳神符的戳,可以与宫梦弼传递消息。
宫梦弼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水府中与银环大将军商讨如何收敛香火。
宫梦弼心中带着疑惑,请教道:“大将军,那小民祭祀,心怀怨怼,香火不纯,不是与大王修行有碍吗?”
银环大将军披着一身黑甲,臂上束着数枚银环,是个圆脑袋的老将,温言笑呵呵道:“若是此前,当然于修行有碍,但大王如今得了一件至宝,就不惧香火不纯了。”
宫梦弼奇道:“何等宝物,能纯化香火?”
银环大将军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不要外传,大王不许我们打听,但我听说,是花音夫人带来的一盏神灯。”
宫梦弼已经听说过花音夫人的名讳,乃是婺江水神的宠妾,脾气极大,服侍她的侍女都提心吊胆,只恐哪里做得不好,被她打杀了。
银环大将军是水府老将,掌管着水府兵马,正因为是老人,所以很得水神信任。
宫梦弼能同他相谈甚欢,也是颇废了一番心思的。
当下便打听道:“花音夫人是何人?”
银环大将军道:“花音夫人是太守的妹妹,天生灵慧,身有夙缘,年幼就在缙云山修行,尘缘未尽,便回家历劫,被主公看重,求取为妻。”
“但是花音夫人说与主公没有为妻的缘分,只愿意做妾,却不愿意为妻,于是成了水府的宠妾。”
“因为主公的关系,那太守才青云直上,坐稳了如今的位置。去年张太守失了库银,险些丢了帽子,求到花音夫人这里,才请主公说情,没有重罚。”
宫梦弼露出几分讶异来,他初来乍到,倒是不清楚这其中还有这种关窍。
银环大将军很享受在宫梦弼面前卖弄的感觉,看到他的神色,便笑道:“花音夫人不仅得主公宠爱,也得主公敬重。你所见水府之中的香火烟霞,都是从夫人神灯之中炼出来的。”
宫梦弼露出憧憬的神色,道:“这样的宝物,真是世间罕有。我到水府这么些天,也没有见过花音夫人,不知夫人是何模样?”
银环大将军道:“夫人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只是脾气不好,你万不可得罪她。你见不到她也正常,她并不时常出现。”
只是说起花音夫人,银环大将军却不由得露出痴迷又神往的神色,显然明知道花音夫人的厉害,他依旧为她的风姿所倾倒。
这样一个难缠且厉害的女人,就成了计划之外的变数,若是不见她一面,宫梦弼心中也没有对付婺江水神的把握。
宫梦弼问道:“大将军可知花音夫人有什么喜好?”
银环大将军这就感到为难了,他摇了摇头,道:“我是外臣,如何知道主公后宅的事情。”
宫梦弼便谢过银环大将军,与他碰杯,共饮美酒。
把银环大将军灌晕了,宫梦弼回到自己的居所,便思索着花音夫人的事情。
银环大将军是外臣,水月也是外臣,想要打听后宅的事情并不容易。
不过好就好在,能出入内宅的除了外臣,还有府兵护卫。
只要有心,哪里找不到缝隙呢?
除了从水府下功夫,要打听花音夫人,还有一处地方可以去。
不过那就得等宫梦弼想办法从水府脱身了。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又过十数日,酷暑难当,婺江水神下了几场雨,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但眼见天旱不减,婺江水位也在减退,婺江水神也开始退缩了。
婺江水神依水而存,倘若婺江水枯,他这水神也要遭受重创。
他虽然并非是婺江孕育的天生神灵,但自身的神职系在婺江之上,婺江水枯,他也讨不了好。
若应祭祀降雨,只恐水越来越少,反而自己先遭受不住,于是便不再回应祭祀。
官府香税收了,水府供品拿了,却没有雨降下来。
眼见禾苗枯死,农田干裂,百姓哪里坐得住。
原本又水,还能见得着希望,如今断了雨,又被搜刮一番,谁还能受得了。
官差再来收香税,立刻就激起民愤,起了民变,生了一场冲突。
死了人,便生了怨气和戾气,整个金华,便都生出一种劫气来。
张太守亲自举办了一场大祭,来往水府,请婺江水神开恩。
张太守不是傻子,他是想搜刮钱财,但还不想把事情闹大。若是闹得民怨沸腾,乃至民变造反,那就收不了场,要把官运断送在这里了。
于是便亲自领万民祭祀,想求婺江水神下雨。
婺江水神不肯接受祭祀,便叫来宫梦弼,道:“水月,太守在岸上祭祀我,你去帮我回绝了。”
宫梦弼道:“这太守,乃是携民意相逼,陷主公于不义。”
婺江水神叹了一口气,道:“婺江之水也越发少了,再下雨,我等水族又如何生存?”
宫梦弼道:“主公放心,我这便绝了他的念头。”
婺江水神犹豫了一下,道:“不要做得太过。”
宫梦弼笑道:“主公放心,我心中有数。”
他出了水府,果然见烈日之下,张太守站在祭台边,汗水止不住地流淌。尽管身边为他掌扇的人已经在拼命摇着扇子,但这烈日之下,哪里有什么用处。
祭台上燃起香烛,摆上供品,祷文还没有念出口,便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阵风来。
张太守大喜,道:“婺江水神还是给我面子的。”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祭台上的香烛一瞬间尽数熄灭,风随便后停住,俨然已经表露了水神的态度。
酷暑难当的天,张太守却觉得手脚冰凉了起来。
等候着祭祀的百姓见了这样的场景,立刻止不住的议论起来。
祭祀的郡官、县官都看向张太守,张太守强撑着道:“再祭!”
香烛被点燃,但下一刻,便再度熄灭。
张太守脸色立刻阴沉起来,不肯相信,再道:“再祭!”
这一次,火折子还没有伸过去,大风便卷过来,将祭品扫得一地都是。
张太守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百姓哗然。
“这是为何?为何神灵不受?”
“不是说交了香税就可以祭祀,不是说祭品足够就能下雨?”
“贼神!”
张太守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发疼,一句话没有说,便先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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