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
既永汉元年九月十九日。
史子眇府。
内院。
井眼处。
噗~~~
井下响起出水的声音。
上方,史子眇急问:“阿三,可曾找到暗渠入口?”
阿三抬头望天:“师傅,下面的确有入口,但水实在是太深了。”
嘶~~~
史子眇惊诧:“竟然真的有。”
阿三伸手抓住木盘:“师傅,快拉我上来。”
史子眇点点头:“好。”
咯吱拗~~
咯吱拗~~
轮毂转动,一点点将阿三抬起。
阿三双手撑住砖面,一跃而起,大喘口气。
史子眇递上来一条汗巾:“快,赶紧擦擦,屋子里已经生了炭火,换洗的衣服也已备好,你先去休息一下,然后再说具体事宜。”
“好。”
阿三长出口气,笑笑:“多谢师傅。”
史子眇摆了摆手:“快去吧。”
回到偏殿。
史子眇亲手煮了热茶,静静等待阿三。
不多时,阿三换好衣服回来,跪坐在史子眇面前:
“师傅,您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便是。”
“嗯。”
史子眇替阿三斟满茶水,推到他跟前:“你先喝口热茶,去去身上的寒气,休要因此得了风寒,这便得不偿失了。”
阿三淡笑,点点头:“多谢师傅。”
他接过茶盏,吹散热气,小呷一口。
“你找到入口了?”
史子眇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
“嗯。”
阿三点点头:“弟子的确找到了,但入口距离水面太深,即便这条路能走,恐怕也只是水性好的人,勉强可以完成。
弘农王殿下身子骨太过薄弱,而且水性不佳,他走这条路,必是死路一条,鉴于此,弟子也没有继续深入探查。”
“嗯。”
史子眇缓缓点头:“你做得非常对,既然这条路不行,速速回来便是,没必要逗留太久,以防发生意外。”
沉吟了片刻。
史子眇从怀中取出详图,再次端详起来。
良久。
史子眇问:“阿三,你觉得暗渠入口距离井口有多深?”
“这个嘛......”
阿三皱着眉,努力回忆在水里的感觉:“恐怕得有七、八丈深,嗯,至少也有七、八丈深,绝对不会比这个小。”
史子眇手指在详图上左右移动,长出口气:“按照图上的标记,那么这个数据代表的应该就是渠口距离井口的深距了。”
“八丈六尺三寸?”
阿三的目光同样落在详图上,缓缓点头:“的确有可能,下方是有个渠口,与这图上的模样类似,下方上圆。”
得到阿三的证实,史子眇顺着详图继续搜寻。
他赫然发现。
与之在同一东西走向的宅院,井口距离渠口的位置,大致都在八丈五尺左右,偏差不是非常大,而越往南,这个距离越大,越往北,这个距离越小。
咦?
史子眇目光一亮。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居住在南市附近,而刘辨的阿阁距离白虎门、金市相对近,在这个位置上,井口距离渠口的距离,只有约莫四丈左右,足足缩小了一半。
“阿三!”
史子眇立刻招呼道。
“师傅。”
阿三凑到跟前:“您可是有什么发现?”
“你瞧这里......”
史子眇指向金市附近的一个井眼点:“如果这个数据是井口至渠口的深距,那么金市的普遍深距在四丈左右。”
“你说......”
史子眇皱着眉,深吸口气道:“不过四丈深距而已,渠口会在水面的上方,还是下方?”
阿三自然明白史子眇的言外之意,他沉吟片刻:“弟子不知,不过咱们倒是可以去试试。”
史子眇试探性问道:“怎么,你认识在金市的朋友?”
阿三摇了摇头:“师傅说得哪里话,金市尽皆权贵,弟子如何认得。”
“那你准备如何测试?”史子眇更加好奇。
“嘿嘿~~”阿三嘿笑一声,“师傅您忘记了?前两日,金市不还有人找您来做法事嘛?”
“你的意思是......”
史子眇皱了皱眉,长出口气:“答应他,然后以此作为条件?”
阿三摇了摇头:“这样太明显了,可能会引起别人怀疑,不过师傅,您可以随意扔个道具到井眼里,然后派弟子下去捞,如此一探便知。”
“你小子!”
史子眇唇角微扬起个弧度,满意地道:“可真有你的,此事便这么办,今日晌午,为师便命人回复那家,上门做法事。”
“师尊英明。”
阿三揖了一揖。
“好了。”
史子眇轻声道:“你去休息吧,别感染风寒。”
阿三颔首:“喏,多谢师尊关心。”
史子眇可是内城唯一的道人。
而且还曾是皇帝的御用道人,道法精湛。
在内城中,不知有多少权贵,想要史子眇做法行事,驱邪避害。
寻常商贾之家,史子眇甚至都懒得去,金市那种充满铜臭的地方,史子眇更是不愿去。
可现在,他为了刘辨能够脱离苦海,居然愿意去金市做法事。
啧啧~~~
这不仅对于史子眇是个突破。
对于金市掌柜的而言,更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也因此,当史子眇派人回信,愿意上门做法事时,金市掌柜竟欣喜若狂。
史子眇的弟子亲自上门,将自家尊师的要求,一一讲于那人听:“你便按照这些东西准备便是,至于法器,我家师傅那里有。”
“好好好!”
金市掌柜一连迸出三个好,喜笑颜开,点头哈腰:“您放心便是,该准备的东西,我们一定会准备齐全。”
“既如此,那贫道便告辞了。”
道人按照史子眇吩咐,办完事后便告辞回府。
“在下亲自送您。”
金市掌柜跟着出去,一路送到门口。
望着道人离开的背景。
金市掌柜腆着大肚子,长出口气,唇角微扬道:“你立刻派人下请柬,将雒阳有头有脸的人全部请来,总不能白请一次史子眇。”
“好的,掌柜。”
身旁侍从嬉笑一声。
他非常清楚自家掌柜的性子,这是个做买卖绝对不会亏的主儿。
花大价钱请史子眇过来,自然要有请他来,该有的排场,否则岂能达到宣传店面的作用。
金市这种从来就不缺钱的场所,缺的是颜面,缺的是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