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运用了半天时间,把刀法传授给了徐志穹。
刀法不算难,一共就八招,都是劈、砍、抹、刺的基础。
可学和用是两回事,他这路刀法很吃熟练度。
“马兄,你慢慢研习刀法,近些日子,瘴气有些浓,你多保重!日后见了别人,不要提起薛某的姓名,薛某告辞!”
薛运走了,徐志穹没敢多问。
他肯定不是八品判官,他是个深不可测的强者。
对于这样的强者,他不肯说的事情,最好别问,只要知道他没恶意就够了。
一连几日,徐志穹都在议郎院专心练刀,这一天正练的兴起,忽听杨武喊道:“你桌上多了一张字据!”
徐志穹收了刀,发现桌上不止多了一张字据,还多了一根罪业,七寸多长,但杨武看不见。
徐志穹拿起字据看了看,上面写着:今将罪囚田金平之罪业,转让七品判官徐志穹。
末尾没有署名,只留了个手印。
这是薛运留给徐志穹的,徐志穹的鼻子很灵,在字据上,他能闻到一股独有的森寒之气。
田金平死了?
是的,死了。
从御史台上书弹劾田金平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刑部,却忽略了吏部。
吏部的动作也很快,吴静春弹劾田金平的奏章交由吏部处置,吏部当天完成复核,奏报昭兴帝。
周开荣翻案后的第二天,田金平收到了圣旨,被昭兴帝革去官职,贬为庶人。
左佥都御史郑锦忠,刑部员外郎孟英杰,大理寺左寺丞郭玉成,随圣旨一并来到山巡县,对此前御史台检举诸事予以彻查。
想查一个知县并不难,只要对方没有防备,几乎不存在失手的可能。
知县府邸中被搜出白银三千多两,外宅之中又被搜出三千多两,追查之中,田金平病倒了,命在旦夕。
关键时刻,田金平的管家,从京城风尘仆仆归来,给田金平送来一条来自刑部的重要消息。
田金平看到了希望,虽然遭到软禁,但田金平花了些银子,让管家单独见了他一面。
见面之后,管家把重要消息告诉给给了田金平:
“刑部一位主事大人说,御史台参了您一本,关希成的案子,恐怕要发回重审!”
这就是管家送来的重要消息。
“恐怕要重申?”知县绝望的看着管家,“你知道重审已经结束了吗?”
管家回答:“知道。”
知县揪住了管家的头发:“既然知道,你告诉我还有什么用处?”
管家哭丧着脸道:“老爷,我在京城等了四天才打探到消息,收到消息就往回跑,可没想到,等我跑回来才听说,这案子都审完了,您也被关起来了……”
管家的效率,确实没法和朝廷的急报相比。
可谁能想到这段时间差如此致命。
田金平咬牙切齿道:“不问青红皂白,一本奏章便要治我的罪,你们,你们这是……”
断绝了最后一丝希望,田金平咽气了。
……
阴阳司,惨声不断。
太卜正在拷打陶花媛。
不用棍棒皮鞭之类,那太庸俗。
太卜把陶花媛困在法阵之内,反复雷击。
挨了五次雷击的陶花媛瘫软在地上,身上冒着青烟,长发焦糊一团。
“师尊,我冤……”
“你还敢说冤!凭你修为,怎会被徐志穹打伤?还扯出绝迹已久的名家来骗我!”
“弟子不敢欺骗师尊。”
“如实说来,你和徐志穹有了多久私情?”
“弟子和他绝无私情!”
“你还敢狡赖!”
“弟子没狡赖,徐志穹是个宦官,弟子怎会与他有私情!”
太卜怒道:“你怎知徐志穹是宦官,你看见了么?”
“我没……”这事说不清楚,陶花媛是根据徐志穹出手速度太快,推测徐志穹是宦官,并无真凭实据。
太卜道:“你还有何话说?”
“弟子是完身!”陶花媛豁出去了,“师尊可以查,弟子未曾有过!”
完身?
太卜眨了眨眼睛。
难道真的冤枉陶花媛了?
这可未必!
“纵使是完身,私情也可以有的。”
陶花媛红着眼睛道:“师尊,弟子愚钝,劳您教诲,弟子完身,私情从何而来!”
太卜抿抿嘴唇道:“别处,也另有手段。”
陶花媛坐在法阵里撒泼:“别处是哪一处?有什么手段?师尊倒是说啊!且让弟子也长长见识!”
“放肆!”太卜大怒,质问道,“徐志穹身上的阴阳之气和你如此相似,此事却要怎说!”
他闻过徐志穹的阴阳之气,确实和陶花媛非常相似,这证明确实是陶花媛帮助徐志穹入的品。
陶花媛连连摇头道:“师尊,此事不知,弟子委实不知!”
“还不老实!”太卜眉头舒展,语重心长道,“你自幼追随于我,整整十八个年头,今年二十三岁了吧?”
陶花媛一脸委屈的点点头。
太卜道:“徐志穹年近二十,你们相差三岁,年纪刚好般配,既然有了夫妻之实,我从中做个媒人,把你许配给他就是了,你又何必欺瞒于我?”
这是太卜的攻心之计,陶花媛自然不会上当,更何况她对徐志穹也没有好感。
“师尊,弟子与徐志穹不共戴天!弟子在皇宫之中与他从未有过往来!”
太卜怒喝一声:“竖子不可教也!”
一道炸雷又要落下,陶花媛吓得面无人色:“师尊,使不得,使不得,那,那,那个星象盘动了,动了!”
太卜收去雷霆,回头看着星象盘。
这是小星象盘,它连接着阴阳司顶层的大星象盘。
在阴阳司顶层,有一座水池,巨大的星象盘浸在池水当中。
盘上标记着数万颗重要星辰的位置,如果星象盘的星位和池水中的倒影出现偏差,就证明有星辰发生异动,大星象盘会记录异动轨迹,传递给小星象盘,告知太卜。
小星象盘果真动了,星象有异!
“果不出我所料,该来的还是来了。”
太卜先确定是哪一颗星辰异动。
陶花媛趁机挣脱法阵,朝着门口缓缓爬去。
确认了星辰,太卜再确认星辰异动的轨迹。
陶花媛爬到了门口。
确认过轨迹,太卜开始推测星辰下一步的动向。
陶花媛打开了房门。
“果真是京城!”太卜确定了星辰的下一步动向,长叹一声,一片雷光,在门口落下。
陶花媛翻身栽倒,嘴里吐着烟尘:“好狠,好狠……”
一阵微风托着陶花媛,将她送到太卜面前。
太卜低头看着陶花媛道:“既然你和徐志穹有私情……”
“弟子,当真没有!”
太卜摇头:“不行,没有也得有!”
没有也得有?
陶花媛费解的看着太卜,她不明白师尊的意思。
太卜接着说道:“你且利用这份情谊,将计就计,把徐志穹抓到阴阳司来,听明白了么?”
陶花媛气息虚弱:“师尊既有吩咐,我把他绑来就是了,我和他真没有……”
太卜摇头道:“绑不得,不能伤了他,三天之内要让他心甘情愿来到阴阳司。”
陶花媛瞪圆双眼道:“这哪是抓他来?分明是请他来!”
太卜耸耸眉毛:“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陶花媛愤恨不语,太卜又道:“我会叫何芳去监视你,你不可乱来!”
还要监视我?这厮在太卜心中的分量难道比我还重!
“师尊,弟子身份不可为旁人所知!”
太卜道:“何芳无妨,她很快也要进宫,日后与你做个照应!”
“师尊,我不敢离开皇宫太久,只怕六公主会怀疑,您另找别人去吧。”
太卜摇头:“换了别人,却怕请不动他,徐志穹戒心太重,毕竟你俩情分非同一般。”
“师尊,我与他无半点情分!”
太卜道:“你回宫中,按我所说向六公主复命,她自会让你出宫!”
陶花媛一脸无奈看着太卜:“师尊,你把我当什么人?”
太卜神色慈祥:“把你当我亲生骨肉。”
陶花媛怒道:“若是亲生骨肉,却能让我为徐志穹那庸碌之徒冒险?”
“庸碌之徒?他可不庸碌,”太卜一笑,“你若真是我亲生,我早就把你嫁给他了,不亏,当真不亏!”
“徐志穹到底是什么人,得师尊如此看重?”
“你若是请的来他,再告诉你不迟,若是请不来他,千万不要向他提起我,也千万不要走漏了你的身份。”
陶花媛心里不是滋味,她是太卜最看重的弟子,上次要杀徐志穹便遭到太卜训斥,如今又要拼上自己,把徐志穹请来。
这是要收他为徒么?是不是想让他取代自己?
“师尊不说也罢,可有一件事情,还望告诉弟子,师尊让徐志穹来阴阳司有何用处?”
太卜眯着眼睛看着陶花媛,心下暗道:这是担心徐志穹的安危,你们两个果真有私情。
太卜道:“你放心便是,我不会伤了他,我只想用他引来武栩,助我共退邪星。”
“邪星?”陶花媛惊愕万分。
太卜长叹一声:“京城将有大难,只有武栩能助我。”
陶花媛心情大好,师尊肯把邪星的事情告诉她,足见她在师尊心中的地位没变。
可陶花媛还有疑问:“武栩是皇城司的人,守卫皇城是他本分,还用求他么?”
太卜看了看陶花媛:“你多久没出宫了?”
“近日一直随公主闭门思过。”
太卜道:“武栩已经上任礼部,如今的皇城司,除了钟参都是废物,可钟参那人……”
说话间,太卜连声长叹。
陶花媛又问:“为什么武栩肯为徐志穹出手?”
太卜叹道:“武栩对他有亏欠,此事日后再说与你。”
……
陶花媛回了玉瑶宫,向六公主梁玉瑶复命。
梁玉瑶问道:“宫外近况如何?”
六公主此前冲撞了太子,随后吴自清又出了事,公主担心手下党羽遭到打压,命令他们谨慎行事。
陶花媛禀报:“各署人员,深居简从,极少与外人来往,内阁彭学士告病在家,已经有两个月没出门。”
梁玉瑶笑道:“这多人里,还数彭彦宗最为老道。”
陶花媛又道:“只有一人有些特殊,监察御史张竹阳,近日宴饮颇多。”
六公主一笑:“这厮参倒了一个知县,刚升了侍御史,成了六品官,应酬难免多些,不过说来倒也奇怪,远在北地的巡山县的冤案,他怎么会知晓?”
陶花媛道:“我听闻,最近他与内阁唐学士,来往颇多。”
这句话,是太卜教陶花媛说的。
“唐孝辉?”六公主剑眉一立,唐孝辉是太子的人。
沉默片刻,六公主冷笑一声:“几日不见,这厮又长本事了,想是看我势头不好,又要另攀高枝了,陶花媛,你出宫几天,看看他和唐孝辉到底有什么往来,若只是寻常应酬也就罢了,若是他敢吃里扒外,你就把他人头给我带来!”
这就是太卜的计划,陶花媛可以顺利出宫了。
临走之时,公主叮嘱了一句:“上次的事情,你办得一塌糊涂,这次若再办砸了,当心我剥了你的皮!”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