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冯泰对于李桓的举动很是不解,看其说话的语气,心中未尝没有羡慕嫉妒之意。毕竟他可是强自压下内心之中的贪念,选了一箱子绢帛,虽然说一箱子的绢帛也算得上是价值不菲了,然而相比李桓所选的那些东西,两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这会儿在马车之上,没有外人,冯泰忍不住向徐开口,言语之间满是异样。
反倒是徐整个人显得很是平静,坐在马车当中,听了冯泰的一番话,徐浦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了冯泰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冯泰虽然说是南京留守太监,在这南京城当中,敢不给他脸面的人几乎没有,但是对上魏国公府这一庞然大物来,说实话,冯泰还真的算不得什么。所以说这会儿眼见徐根本就没有答话,冯泰也只是讪笑了一下。
马车缓缓前行,在冯泰下车的时候,忽然就听得徐开口道:「冯大监,别忘了到时候一同陪冠军侯一起监斩。」
冯泰脚步一个踉跄,冲着徐拱了拱手道:「老国公尽管放心便是咱家心中有数。」
魏国公府,书房之中,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魏国公徐此刻正将先前所发生的事情讲给徐鹏举听。
说完之后,徐徐俌看徐鹏举一副沉吟的模样便一边品茶一边笑着道:「鹏举,你且说说看,为何冠军侯会那么大胆,占了那么多的财物?」
这个问题也是不久之前冯泰询问徐俌的,不过这会儿却是被徐拿来问徐鹏举。
徐鹏举闻言只是稍稍沉吟了一番便向着徐浦道:「回爷爷话,若是孙儿所料不差的话,这定然是冠军侯自污的一种手段。」
徐鹏举这话说完,徐不禁眉头一挑,眼眸之中闪过几分笑意道:「哦,为何这么说?难道就不是李桓贪财,所以才选了那么多的财物?」
徐鹏举笑着摇头道:「李桓若真的是那种贪财之人的话,恐怕就不会那么光明正大了,毕竟锦衣卫是他的人,动手抄家的同样也是他麾下的士卒,只要他愿意,随随便便隐瞒下来海量的财富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说着徐鹏举又道:「以李桓如今的地位,此番立下这般的不世之功,可以说一旦返京,那么必然会得到天子的封赏。可以预见,未来李桓必然是封无可封的局面,这种情况下,李桓尚且还如此年轻,短时间内或许还没什么,若是时间久了,谁敢保证天子会一如既往的对其信任,毕竟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可以想象一旦将来天子对李桓生出了忌惮之心,那么李桓恐怕就距离身死族灭不远了。」
喝了一口茶水,徐鹏举眼眸之中闪过几分钦佩之色道:「所以说李桓他选择了自污,以这种手段来保全自身未来」
徐当即便击掌赞叹道:「说的好,你能够看出这点,倒也不枉我将你带在身边培养这些年。」
说着徐看着徐鹏举道:「还有一点,李桓当着我们的面那么做,就是要借我们的手将消息扩散出去。」
徐鹏举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而这会儿徐冲着徐鹏举道:「准备笔墨纸砚,我要上奏天子。」
徐鹏举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对,我们魏国公府一脉对天子,对皇家忠心耿耿,今日之事自当一五一十的禀明天子。」
爷孙二人相视一笑,书房之中充斥着二人的笑声。
正德五年十一月,已然入冬时节,虽然说江南气候温和,不过街上的行人却也换上了一身厚实的衣衫。
忽然之间就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随之就见一队骑兵呼啸而来,口中高呼着闲杂人等闪避的口号。
这些时间,南京城的百姓其实早已经习惯了城中锦衣卫缇骑出没的情形,所以说看到有锦衣卫缇骑呼啸而过倒也没有显得太过惊慌,一个个的却也主动闪避开来。
毕竟对方到底是凶名在外的锦衣卫,哪怕是有李桓的约束,锦衣卫在南京城中也没有去祸害什么普通百姓,但是架不住锦衣卫的名头太过响亮,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有人想着去招惹锦衣卫。
长街两旁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百姓,这些人一个个的好奇无比的看向远处。
就在远处的长街之上伴随着一声铜锣响声传来,就见一辆辆的囚车缓缓行来。
「来了,快看,听说今日钦差大人要亲自监斩这些叛贼!」
「是啊,是啊,据说至少要有上万人掉脑袋呢!」
「啊,怎么会这么多,那可是上万人啊,那位钦差可真的是如传说中一般杀人如麻啊!」路边的百姓之中,有一些人显然是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头,所以说当看到一辆辆的囚车在士卒的押送之下缓缓行来的时候,忍不住心中的兴奋向着身边之人卖弄着自身的第一手的消息。
果不其然,当得知今日钦差李桓要亲自监斩一众反贼的时候,四周的百姓都露出了无比兴奋的神色。
百姓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对于这种杀头的热闹那是有着一种别样的情素,毕竟看热闹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况这次要掉脑袋的可都是昔日他们需要仰视的高高在上的存在,这就更加的让他们兴奋了。
囚车排成了一道长龙,而囚车之中那一道道的身影则是反应各异,毕竟按照李桓先前所言,除了数十名身份特殊的人将会同宁王一起被押入京师听候发落之外,其余之人便由他这位钦差亲自审理。
可以想象那么多人当中,除了数十人之外,其余的地方豪强、士绅乃至一些官员根本就不够资格被押赴京师,自然而然的也就被关在囚车当中,被一起押赴刑场。
这些人在平日里在地方上那绝对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了,许多时候,他们一句话可能就会让不少百姓为之家破人亡。
如今这些人却事身在囚车当中,狼狈无比的任由两边的百姓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可以想象这种情形对于这些人的冲击到底有多么的大。
「天杀的李桓,昏君无道,宠信女干贼」「哈哈哈,十八年之后还是一条好汉,李桓小儿,你不得好死!」
一些人仿佛是知晓自己接下来的下场,临死之前自然也就不去想那么多了,而是大声的发泄着自己内心之中的恨意以及不甘。
囚车两侧自然是由锦衣卫以及精锐骑兵士卒看管。
就见一名锦衣卫猛地抽动手中的马鞭狠狠的向着其中一名对李桓破口大骂的官员抽了过去。
就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官员直接被抽了个正着,一条血淋淋的伤痕出现在其脸上,差点将这官员给生生的抽死了。
这般的情形不止在一处上演,毕竟那些心怀不甘,并且对李桓心存怨恨,注定逃不过法场上挨上一刀的那些人自然是放开了对李桓破口大骂。
显然那些锦衣卫不可能坐视不管,所以说很快就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至于说两旁的百姓看到那些锦衣卫抽打那些案犯的情形的时候,血淋淋的场景让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心中一惊。
毕竟看热闹归看热闹,真的到了见血或者杀人的那一步的话,说实话对于大多数的百姓而言,他们还真的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法场位于南京城外,特意搭建而出,可以说占地极广,足可以容纳下数万人观看。
江南之地远离大明京师,加之南京做为留都的存在,久而久之使得江南之地同朝廷有一种离心之感。
这一次宁王叛乱,为什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便搞出那么大的声势,掀起那么大的波澜,说到底还是江南之地的许多地方豪强、士绅失去了对
朝廷的敬畏之心的缘故。
而这一次李桓之所以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正是想要通过一场血淋淋的杀戮来震慑人心。
否则的话,李桓何必要背负杀人如麻的骂名,真当他想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视作杀人狂魔吗!
一名名的囚犯被押进了刑场,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平台之上,站着上百名身形魁梧的刽子手。
这些刽子手浑身弥漫着煞气,一看就是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
便是掏空了整个南京城也不可能一下子凑齐上百名的刽子手,所以李桓直接自军中抽调人马过来。
此时魏国公徐浦、留守太监冯泰以及高凤还有一部分被李桓邀请而来的南京城的勋贵、
官员,加起来不下于百余人全都位于高台之上观斩。
正常情况下,也南京小朝廷的那些官员的性子,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给李桓面子,更加不可能会接受李桓的邀请前来。
要知道这一次所要斩杀的那些人当中,不少可都同他们这些人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的,要么是昔日的故交好友,要么就是有着姻亲的联系。
李桓要他们亲自看着自己的昔日好友被砍掉脑袋,这些人要是不发狂才怪。
然而面对李桓派来邀请他们的锦衣卫,这些人一个个的无比老实的全都早早的赶了过来,生怕因为自己迟了一些被李桓给误会了,然后被李桓趁机安上一个宁王同党的帽子落得一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实在是这些时日李桓在南京城当中抄家灭族让太多的人吓坏了。
这些人亲眼看着昔日的故旧被以宁王同党的罪名给抓走,抄家灭族,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哪怕是涉及到宗室也一样被李桓好不容情的拿下,那是真的镇住了太多的人。
李桓坐在正中的位子,目光扫过在场的一众人,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来了就好,相信只要过了今日,这些人一定会将今日所看到的一切牢牢的记在心间一辈子都不敢忘怀。而这也是他的目的,只要这些人记住了今日的事情,他就不信江南还能出什么乱子,他所推行的一切新政,还有人敢阳奉阴违。
就在李桓出神的时候,就听得陈克低声向着李桓道:「大人,时辰已到,可以行刑了!」李桓微微颔首看了场中已经被验明正身,一个个的被按倒在地的待斩之人,眼眸之中闪过一道寒光,伸手将桌案之上的一根令牌丢了出去口中喝道:「时辰已到,斩!」
四周肃立的士卒齐声高呼:「斩!」
「斩!」
一时之间,偌大的刑场之上回荡着一众士卒的高呼声。
而涌入了法场之上的数万百姓此刻则是一愣,目光下意识的向着那些跪在那里的案犯看了过去。
「杀人了!」
伴随着一道森然的刀光划过,一颗颗的大好头颅滚落,鲜血飞洒一片,眨眼之间上百人的尸体便软倒于地。
不得不说这一幕真的是非常的震撼,可以说像这样一次斩杀这么多人的情形数十年都未必能够遇到一次。
除了跟着李桓见过许多风浪,见识了不少大场面的陈克、李虎等人之外,可以说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愣在了那里。
「呕!」
一股血腥气弥漫开来,高台之上,观斩的席位当中,终于有人忍不住这血腥而又残酷的场景,直接趴在那里呕吐起来。
这人仿佛是一个开始一般,紧接着便见不少人也都受不了如此刺激的场面,跟着呕吐起来。
高台之上一众身份尊贵的官员、勋贵们狂呕不已,而下方在四周观斩的百姓反应更是不堪,不少人直接吓得连连后退,如果说不是李桓早有预见
安排了士卒维持秩序的话,只怕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被挤倒在地,发生踩踏事件了。
甚至还有胆小之人吓得昏了过去,可以说一片混乱。
李桓只是淡淡的瞥了这边一眼,目光扫过不远处随时准备着被押上刑场的案犯,冷冷的道:「继续行刑!」
相比先前那一批人还能走上台来,结果这一批被押送过来的案犯方才可是亲眼看到了那血腥的一幕,这会儿一个个只吓得面色煞白,两腿发软,站都站不稳,哪里还能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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