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受了一名热哮病人后。
今天的查房,黄素成为了妇产科最忙碌的医生,也成为市医院有史以来第一个转科医生比科室医生还忙的医生。
黄素坐在床边,正在给他转科的第一个患者诊脉,与昨天复查的相差不大,舌苔薄黄、脉象沉细而数。
舌苔有病症的表现可分白、黄、灰、黑,白苔多为表寒湿证,黄苔多为里热证,苔灰主里证,苔灰薄而润滑,多为寒湿内阻,或痰饮内停。苔灰而干燥,为热病或阴虚火旺。而黑苔大多由黄苔或灰苔转化而成,说明病情极其严重。
从舌苔薄、厚、腻、腐可以判断出表里轻重。
陈萍的舌苔变得薄黄,就可以判断里热之证已经改善,至于脉象沉细多为气血亏损的脉象,大病初愈气血亏损实属正常。
见到黄素诊脉结束,陈萍丈夫赶紧问道:“黄主任,我老婆病情怎么样了。”
“热证已经大有改善。”黄素一边向家属解释,一边道:“何慧,给患者量下体温。”
阎冰抢在何慧前面,拿着体温计为患者测量体温。
当注意到挡在自己身前的是阎冰时,黄素不解地询问道。“阎医生怎么是你给患者量体温?”
阎冰解释道:“作为中医治疗的第一位急性化脓性乳腺炎的患者,一个疗程结束了,我这个曾经经治医生当然要看看疗效。”
不多时,阎冰取出温度计查看起来。
黄素问道:“体温多少。”
阎冰将体温计递给黄素让他自己看,只见体温计显示三十六度七。
将体温计递给患者家属,黄素道:“体温已经恢复正常,现在再检查一下病灶的恢复情况。”
待拉上窗帘,患者露出病灶,黄素小心的取下敷药的医用纱布。
病灶的红肿已经消失大半,红紫色的区域已经彻底消失。
黄素问道:“现在病灶处还痛吗?”
陈萍回答道:“虽然还有点疼,但是不像前几天疼得晚上睡不着觉了。”
黄素点了点头,待陈萍穿上病服道:“我再给你开四剂汤药加以巩固。何慧记方,柴胡10g、蒲公英10g、当归10g、乳没各10g、青皮10g、漏芦10g、蜂房10g。”
此方去掉黄芩、赤芍寒凉之药,换上药性温的青皮,以免血凝而导致肿块难以消除,再辅当归温补病后气血双亏。
中医是以中药寒热温凉平五种药性,调节身体阴阳平衡。热病用寒凉之药,寒病用热温之药,都靠医生随时把控阴阳平衡。所以看中医大多数都要经过多次复诊,医生根据患者身体变化,调节方子的药性。
将方子递给陈萍的丈夫,黄素走向下个病床。
阎冰则吩咐跟随的住院医师:“给陈萍做个血常规,查一下白细胞数量。”
见黄素过来,宝力格的丈夫起来热情打招呼道:“黄主任,你好。”
黄素问道:“患者昨天用药后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情况。”
宝力格丈夫回答:“没有什么不适的情况,她说抹上了您开的药膏,患处的肿胀感觉减少了。”
黄素点了点头道:“那就等吃完我开的药量后,我再过来复诊。”
走出病房,黄素一行人直接向重症病房走去。
走进病房,患者的丈夫面色倦容地站起来道:“黄主任,你们来了!”
黄素则问道:“家属,昨晚病人喝过药后,情况如何了。”
患者丈夫回答道:“昨天喝了您给开得药,晚上没有喘得那么厉害了,难得地睡了两个小时的安稳觉。黄主任您不知道,自从我老婆怀孕后得了哮喘,被病折磨得日夜难得安枕,痛苦万分。”
黄素点头问道:“新方子的药抓了吗?”
“已经抓好了,中药房正在给熬着呢。”患者的丈夫忧虑道:“黄主任,既然大黄和芒硝用量超标会有流产的危险,您看,您最开始开得方子不是有效果吗,不如我们还用以前的方子安稳些慢慢治。”
黄素解释道:“家属不用担心,只要用药得当,不会有流产的危险,如果慢慢治疗,邪热久滞而不下,那才会伤害到胎儿的先天元气,有堕胎的危险,即使大人治好了,胎儿无恙,出生以后难免会体弱多病。”
就在患者丈夫犹豫之时,护士已经将中药端了过来。
看着棕黄略黑的中药液,患者最终同意了。
待患者喝下中药大约一刻钟以后,突然感觉到便意。
患者的丈夫小心翼翼地搀扶虚弱的她,慢慢地挪动到卫生间。
黄素嘱咐道:“粪便先别冲掉,出来告诉我粪便的样子。”
许久,患者在丈夫的搀扶下走出卫生间。
所有人都明显发现患者胸腹起伏变缓,呼吸间几乎听不到杂音,哮喘症状大大好转,虽说脸色依旧青中带紫,但精神却好了稍许。
泻法讲究就是快,是中医急救经常用的一种手段,对邪气阻滞的病症有立起沉疴,效如桴鼓,推陈致新之功。
将患者在病床上安顿好,患者的丈夫面带喜悦地说道:“黄主任,我老婆排除好多如同皮冻一样的大便,这么多天终于排除大便了。”
南方的朋友或许不知道皮冻是什么,大家可以想象成为凉粉冻的样子。
就在家属高兴的时候,床上的患者小声道:“我饿了。”
一听见妻子要吃饭,患者的丈夫脸上露出笑容,这是住院半个月来,自己妻子第一次主动要吃的。
黄素笑道:“赶快去给你老婆买饭去吧。”
患者丈夫连连感谢后,高高兴兴地走出病房,再也不提大黄和芒硝用量的事情。
看着高兴的病人家属的背影,黄素却紧皱着眉头高兴不起来。
自己还是被药典规定的给限制住了,用量过少导致患者多受一天折磨,如果性命攸关生死存亡的时刻,自己还敢开方吗?
在药典规定大黄用量在五到十五克之间,芒硝用量在六到十二克之间,规定孕妇慎用。
中药之中很多药材多有禁忌,是有病而用药,则何禁忌之有?
不顾几千年的用药经验,对中药进行一刀切的硬性规定,却对有着诸多后遗症和不良影响的现代人工合成药却听之任之,是不是对中医中药太过苛责。
导致中医每到治病出方每每都是求慎重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尤其是对孕妇这种特殊病人,往往是无论何病,先存保胎之想。
虽然知道病当用攻,攻则病去胎安,却依然瞻前顾后,开以安全之药,不在乎方子是否有效,只在乎是否符合药典规定。
殊不知病当攻而不攻,不攻则病进,病进则胎堕。当攻则攻,攻下得当,才可以退病保胎。
一个特殊病人群体都有这么多的顾忌,更不用说中药之中带有毒性的药材,早已成为禁忌,更是每每被别有用心的中医黑拿来攻击中医,却从来不提中医在几千年用药经验中早有中和之法。
拿乌头举例,我们往往可以看到但凡出现乌头的方子,绝多数多会出现甘草或炙甘草。
甘草可以中和很多有毒中药的毒性。加之它的药性甘平,不会影响抵消其他药物药性,甘草成为中和药物毒性最常用的一味药材。
而每每和他们提及西药副作用时,却双标地选择性忘记。
黄素知道自己如果在一个中医科完善的医院,这样的方子是绝对开不出来的,即使开出来也会被驳回,还会受到科室和院办的双重请喝茶。
中医古代讲究有故无殒,亦无殒也。
现在中医开方讲究按典开方,不管药量够不够,按照药典开准没有错,也免得给自己惹来麻烦,导致中医变得治病慢,不治病。
早已经没有了一人一方,因人而异的治病特点,完全被西医话语体系束缚住了手脚。
再加上培养一批又一批不会治病的中医,或挂着中医名讳,行西医治疗的中西医。
长此以往,便会失了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