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中医科又度过了没有患者的一天。
黄素望着墙上的挂钟,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我提前走半个小时。”黄素起身火速脱下白大褂,向那日松、何慧交代道。
黄素打算提前走,躲开陆主任。等陆主任找不到自己,打电话来找他的时候,他就说自己在外面有事,这个相亲不就算糊弄过去了。
黄素为了躲避今天的相亲,一天的时间里都绕着陆主任走。
黄素脸上一副我的计划很完美的得意样子,兴高采烈地打开中医门诊的大门。
却见陆主任已经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守株待自己了,瞬间笑容消失了,心情瞬间变得不美好了。
陆主任担心黄素不肯去相亲,所以提前一个小时就坐在中医科的外面等着,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小子打算提前逃跑。这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啊!
陆主任的一个姐妹儿都跟她说了好多遍了,医院里有优秀的年轻医生就介绍给她家姑娘,这姑娘一下班就宅在家里,想让她自己找对象比登天都难。
陆主任就觉得自己认的这个弟弟,无论是医术,还是人品都是相当出色的,女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家庭条件也好,十分般配。
黄素孤身一人在草原市工作,如果这次是真的成了,也算是在草原市站稳了脚,自己也算对得起他叫的这声姐了。
谁知道黄素竟然还不愿意,想要逃跑。
“呃,姐你来还挺早呀!”
“我不来早点,你小子就跑了。”
陆主任站起来,上前拉着黄素的手臂就往外拽:“赶紧跟我相亲去,我告诉你人家小姑娘可漂亮呢,家庭条件也好,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也就你姐姐我想着你。”
生拉硬拽,陆主任将黄素按到自己车上。
“黄素,给你介绍的对象是我一姐们儿的女儿,她在工商局上班,老公是城建的,女儿从美国留学回来,现在也在市委上班,还是副科级,绝对配得上你这位硕士大主任。”陆主任开着车介绍这女孩家庭的情况。
“程娟是我看着长大的,性格极好,平时下班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绝对没有沾染国外不良习气,你想现在出国念书还能回国报效国家的,这道德品质绝对有保证,姐还能坑你是怎么滴!”
黄素坐在副驾板着脸,暗自嘀咕:还有可能是漂亮国策反的间谍呢。
陆主任将汽车停在了一个招牌洋气、名字更洋气的西餐厅前面。
香舍里餐厅,据说餐厅老板夫妻八十年代去法国打工,学会一手法餐后,回来开了这家法式西餐厅,是草原市唯一的一家西餐厅。
是高端商务宴请、小资男女、年轻情侣吃饭的首选。
陆主任和黄素刚进入西餐厅,就见不远处一名保养非常好的妇人半站起身向两人挥手,身边坐着一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看来这就是今天和自己相亲的姑娘。
黄素还是第一次来这家西餐厅,看着明亮简约的装修风格,听着餐厅钢琴演奏着肖邦的雨滴,感觉在舒缓的音乐就餐应该也别有风味。
黄素走到餐桌前处于礼仪,身体微微前倾,礼貌地向妇人招呼:“阿姨好!”
程娟母亲远远地就看见黄素高大帅气的样子,对他的第一印象就非常好。
再看黄素和自己打招呼的样子,感觉到了黄素性格的沉稳,没有现在年轻人的浮躁,程娟的母亲对黄素非常满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程娟的母亲热情地招呼陆主任和黄素坐下后,和陆主任聊了两句,两人便找了一个借口走出了餐厅。
临走时,陆主任悄悄地轻推了一下黄素,意思是好好表现。
程娟的母亲临走时,又满带笑容地看了看黄素。
姐妹儿已经详细地和自己讲了小伙子的情况,年纪轻轻医术高超,又是科室主任,未来一定有前途,关键是没有什么恶习,从不蹦迪泡吧,和自己女儿处对象自己也放心。
两人走后,黄素觉得自己特别尴尬,程娟也不与自己说话,一直用一种十分好奇的目光审视着自己,感觉自己在她眼里和动物园的猴子差不多。
好在服务员端着菜肴过来缓解了两人的尴尬。
鱼子酱、鹅肝酱、奶油蘑菇鸡酥皮盒、法式焗蜗牛。
黄素望着前面的菜品,大大的盘子里放着还不够自己一口吃的东西,也不知道这是给两人吃的,还是给自己一个人吃的,盯着盘子里点缀精致小巧的菜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吃。
程娟见黄素迟迟不动筷子道:“第一次吃西餐吧,和大众中餐相比法式西餐是非常注重用餐礼仪和菜品精致的,这是头盘,也叫开胃品。我点的是比较经典的头盘,你可以挑选你觉得不错的菜。他们家是我回到中国吃过最地道的法国菜了。”
黄素微微皱眉,对程娟语气中满满的优越感表示非常地不舒服。
但是出于礼貌,黄素还是叉起一块鸡酥盒放入嘴中,酥脆的酥皮里面是滑嫩的鸡肉泥,虽然精致小巧,但确实挺好吃的,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货。
然而再好吃的东西,黄素却吃得无比地难受,每上一道菜程娟都要大秀一次对西方认知的渊博,让黄素非常不舒服,如果不是给陆主任面子,自己早就起身走人了。
终于熬过主菜,服务生端上了两杯香浓的咖啡。
程娟用鼻子轻轻嗅了嗅咖啡飘出的香气,轻轻喝了一小口,慢慢地放下咖啡问道:“我很好奇你们中医究竟要学什么,是阴阳太极五行八卦吗,我没想到如此落后迷信的东西竟然还有人学,黄医生我建议你应该去西方国家走走,那里才是自由的、民主的、科学的。当你看见了科学的力量,你就会觉得你多年学得一文不值。”
黄素没有回答反问道:“程小姐你看过一本中医书籍吗?”
程娟轻轻摇头道:“我虽然没有读过,但中医就是落后的,都快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用草叶树皮煮汤治病。”
前世,像这种中医书籍一字没看,却自以为是的中医黑,黄素见多了,你跟他讲辨证,他跟你说科学,你和他说药性、他和你谈成分,你和他谈疗效,他和你论循证。
黄素眼睛一亮,语气依旧不善地问道:“我也十分好奇,程小姐去美国主修的是什么,是学习如何完美地割下一张印第安人的头皮吗?你看你所说的民主、自由、科学就是从割印第安人的头皮开始的,所以美国没你想象中那么自由、那么民主、那么科学。同样中医也没有你想象的落后。”
程娟仿佛踩到了尾巴的狗,突然炸毛起来,捂着嘴,眼神中露出不敢相信惊恐道:“哦,NO!如此残忍的话竟然从一位医生嘴里说出来,太难以置信了,黄医生你太粗鲁了,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黄素话中有话地道:“我的绅士风度取决于对方是否礼貌,如果有人用语言侮辱我的职业和信仰,我不反击而是绅士地原谅对方,那才叫数典忘祖。”
黄素慢慢站立起来道:“程小姐咖啡你慢慢喝,虽然这顿饭让我吃得很不愉快,但是出于绅士的礼仪,我会买单的。”
就在黄素转身之际,看见了阎冰和一名女生有说有笑地走进餐厅。
阎冰看见了黄素和程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恢复那副生人勿进的冰冷面孔,和同行的女生简单地说了两句,转身离开了餐厅。
黄素结完账也赶快追了上去。
跑出餐厅时,看见阎冰坐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黄素急忙掏出手机拨通阎冰的电话,想要跟她解释,可电话刚接通就被挂断了。
反复拨打几次,电话里传来了: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黄素站在餐厅门口,怔怔地望着阎冰离去汽车,心里突然感觉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