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水涡高速旋转发出的“哗哗”声。
这个幼小的宝宝无法说话，他努力地弯腰站了起来，立在曼斯的手掌上。
他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小，叼着一只奶嘴儿，穿着印着大小奶牛的连身婴儿服，脑袋上只有些稀疏的胎毛。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挺直了腰背，肃穆得像是个神父。
他凝视着铜壁上的脸，慢慢伸出胖嘟嘟的小手，一指点在那张脸的眉心。
婴儿娇嫩的手指被眉心的凸起刺破，血液流过铜面痛苦的脸。亚纪看见那张脸瞬间扭曲了，扭曲得有些欢喜。
婴儿张开了小嘴，叶胜伸手一捞，接住了他嘴里落下的奶嘴。
婴儿的声音低沉得彷佛钟鸣，不断从他的嘴里传出。青铜壁隐隐地震动了起来，似乎是和他的言灵产生了共鸣。
他的血被青铜人面的嘴吸食，婴儿却如同殉道者一般，丝毫没有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甚至微微俯身，像是要去亲吻青铜人面的嘴。诡异至极！
曼斯把他抱入怀里，强行制止了这个让人悚然的行为，他拿出止血绷带，小心地给婴儿层层包扎，他拍了拍婴儿的脸蛋：“‘钥匙’，足够了，你太棒了。”
吸食了血液之后，青铜人面沉默片刻，像是打哈欠似的，缓缓地张开了嘴。
青铜壁深处响起一阵轰鸣，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洞口出现。原来入口就是青铜人面的嘴，上下都有一排牙齿，这绝不是人类的牙齿，锐利得像是龙牙。
“入口出现了。”叶胜低声说。
“这是炼金术的伟大成就！用最纯净的物质容纳灵魂，然后让他守卫这里。”曼斯赞叹，“他是活的，只有高纯度的龙血能让他短暂地满足，你们有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门卫可是会关门的。”
“大概？”叶胜说，“那么不精确？如果是探索月球，你能说大概还有一小时月面降落么？月面可不比这里危险！”
“那就先终止讨论吧，为了节省时间。”曼斯说，“我现在就解除言灵，通道灌水之后你们就可以游进去了。”
在两人谈话间，婴儿瞳孔的金芒消散。他似乎是感受到了迟来的疼痛，表情微皱，张开嘴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大得像雷鸣，像饿了没有奶吃，撕心裂肺。
“乖哦乖哦，别哭别哭，宝贝儿辛苦你了。”曼斯一付无奈老爹的表情，安抚着把婴儿放回“精灵球”里。
“记住，一个小时，”曼斯看着叶胜的眼睛，再一次叮嘱，“龙王诺顿还没到苏醒时间，目标是找到他的卵，如果不能，就直接毁掉这里。”他递过一个黑色的铁盒，“装备部给的东西，炼金炸药，能毁掉卵，引爆前要避开至少五十米。”
“收到！”叶胜竖起大拇指。
曼斯重新戴上了头盔，解除了言灵。巨大的空气球一瞬间碎裂为无数的泡沫，急速向着上方升起，汹涌而来的水冲得叶胜和亚纪几乎无法呼吸。
而曼斯如游鱼般敏捷，在青铜壁上借力，向上蹬去，同时开启了背后的水压助推设备，迅速和两人拉开了距离。
亚纪抬头看着渐渐消失在远处的曼斯教授，无边的黑暗重新降临，叶胜头盔上的射灯是他们唯一的光明。
亚纪忽然感觉到了寒冷，深入骨髓、刺痛灵魂的寒冷。
“叶胜！”她回头大喊。
“我在这里。”叶胜伸出手，隔着厚厚的手套和她相握，嘴角微微上扬。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曼斯敏捷地翻身上了船舷，他迅速地摘去脚蹼，潜水服都没扒下就直扑前舱，他要尽快确认叶胜和亚纪的情况。
“一切正常！他们已经深入内部，里面有很多的青铜雕像，通道像是空间站一样。天呐！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塞尔玛满脸兴奋地指着小屏幕。
“快投在大屏幕上。”曼斯说。
暗绿色的视频片段出现在大屏幕上，那是叶胜和亚纪传回的画面。
那是一个奇特的青铜器，周边有着一排狼牙般尖锐的锯齿，像是武器，能让人第一眼就联想到金轮法王的飞轮。
“不可思议的工艺。”曼斯低声说。
“这是什么武器吗？”塞尔玛问。
“不是武器，是齿轮，应该是某个系统的一部分。”曼斯低声说。
镜头不断地拉远，似乎是叶胜带着他头盔上的摄像头在缓慢地后退，同时镜头移动到了上方。
“里面应该残存有大量的空气，这能为我们争取很多时间。”曼斯说。
“不，空气成分中氧气含量很低，过久的封闭让氧气都被金属的氧化耗尽了。”大副说，“他们的氧气依然只够支撑55分钟……不54分钟。”
青铜巨墙上布满了数不清的齿轮，它们互相咬合在一起，像是一块精密的机械表内部一样。不过这块表目前还没有转动，而且过于的巨大了。
“这是叶胜，收到请回答。我觉得自己正在一块手表机芯里游泳。”叶胜说。
“它是种炼金机械，诺顿简直是天才机械师。”曼斯说，“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还剩50分钟，尽快找到龙王寝宫。”
“明白，我能感受到‘蛇’的位置距离我很近了。”叶胜回答。
他抱紧那个装满炸药的黑匣子，转头盯着亚纪的眼睛，表情认真：“你就留在这里拍照取样，我去找‘蛇’的位置。你注意我的生命数据，如果我出了意外，不必救援，立即撤离！这是命令。”
“嗯。”亚纪乖巧地点头。
“你这个组员虽然很呆，但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很乖。”叶胜笑容和煦。
他说完潜入水下更深处，朝‘蛇’所在的甬道前进。青铜城是由无数个甬道和空穴组成，就像一个巨大的蚁穴。
目送着叶胜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不见，亚纪抬起头，用射灯照向上方。
仰望这个空穴，空间十分巨大，像是巨人的宫殿一般。
穹顶上刻满了古老的纹路，像是一颗巨树般，它枝叶四散开来，叶片和枝条的弯曲成普通人无法解读的字符。
“这个……难道是龙文？”亚纪低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