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墙原本是由马应魁部防守,但清军既然昨日就摆出一副主攻南城墙的样子,刘肇基、史德威自然也都过来了。
见清军过浮桥而来,刘肇基立即喝令城头守军以不多的远程武器攻打。
如强弩、火炮、投石机,该有的都有,但数量却太少了。
在经过清军炮火后,完好的更是不足半数。
此时即便全部运用出来,给清军造成的伤亡仍旧不大,根本难以阻止清军攻城意图。
“看来只能等他们攀城了。”刘肇基紧锁着眉头道。
马应魁提着一柄大刀,小心地望了眼下面,便缩回马面之后,笑道:“就让他们上来,额们好杀个痛快!”
史德威也点头道,“我也觉得让他们蹬城来打更好,不然一直挨炮子,不被打死也憋屈死了。”
刘肇基没多说。
被动挨炮固然不痛快,可要真让清军蹬上了城头,这扬州城可就危险了。
若一不小心城墙失守,扬州城便会陷落。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眺望向南方。
如今,他们已经确定南边来了援军,并且实力还不差,否则不会让清军摆出这般大的阵势应对。
可惜的是,援军离他们还是太远,即便是在南城墙上,也难以看到什么。
现在他反而更担心南边援军的情况——如果这支援军被清军击败,恐怕不仅扬州城没了希望,就连南京都难保了。
“清军到城下了!”
听见史德威提醒,刘肇基自己向城墙西段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道:“滚石、金汁、擂木都准备好了,记住,扔出去的速度一定要快···”
正说着时,他忽然听见一阵明显的开弓声,立即大喝道:“小心箭雨!”
说完,当即冲向一个被炮弹轰破了的挡箭板。
这扬州城头上的各类防御设施原本在史可法和他们的操持下相当完备,可惜不论是挡箭板、露布或者其他种种防守工具,都被之前的炮火摧毁很多。
只见乌泱泱的箭支落下来,顿时便有一些明军因为挡箭板破损而中了箭。
这些人中多是民勇,根本无甲,即便带着木盾也因不善使用而难以在箭雨下保全自己。
少数官军虽然穿着布面甲,却多是没夹多少铁片的劣甲,同样难以护得周全。
唯有经验丰富的老卒,可以利用一面藤牌挡下保护自己及身边同伴。
“敌人开始攀城了!”有人叫道。
刘肇基立即从挡板下出来,喊道:“弓箭手、火铳手、炮手注意压制敌人,把敌人的云梯都推倒。”
“将军,云梯有钩子,推不倒啊。”有没经验的民勇焦急呼道。
才说完,就肩膀中箭,惨叫着倒地。
刘肇基拿起一个特制的推杆,和一个家丁配合着,迅速推倒了一架云梯。
随即又亲自抱起一块石头,顺着另一架云梯砸了下去,顿时将梯子上的几个清军全都砸得惨叫跌落。
城下弓手有好几个盯住了他,嗖嗖几支箭先后射来。
大部分落空,但仍有一支射中他肋下。
好在他穿了一身鱼鳞甲,只是肋下被射得有些疼而已。
在他的带动下,以民勇为主的守军节奏渐渐好起来,但刘肇基仍旧愁眉不展。
他很清楚,对他们而言威胁最大的始终是敌军火炮——若是敌军不顾忌可能误伤友军,在此时开炮,他们想守住城墙就只能靠人命堆了。
他才这么想,就听见炮声响起。
立即大喝道:“小心炮弹!”
···
冬冬冬!
擂鼓阵阵,黄得功麾下副将徐冲领着亲兵营的五千步甲不疾不徐地向北边打着“张”字旗地汉旗军营地。
在他右翼,则是陈献策所领的七千余步卒。
往东去两里多地,黄名、张杰也各领着麾下将士逼向另一座打着“李”、“刘”两面旗帜的绿营军营地。
与此同时,后方黄得功领着三千骑兵以及四哨炮兵,临阵以待。
这四哨炮兵就不是禁卫军或边防军调过来的了,而是黄得功利用朱媺娖给的火炮临时组建的。
其中大部分都是他麾下的炮手,但也有少数边防军调来的炮手。
眼见徐冲、黄名等率领的步卒已经进入敌营两里之内,黄得功当即道:“传我军令,各跑哨发炮摧毁敌营火炮、火铳部队!”
旁边的两名传令兵立即骑马奔向东西两侧的炮哨阵地,大声传达黄得功的命令。
这四个炮哨各有二十门光明式火炮,早已通过无人机侦查,获知了南边两座清军大营内的布置,并在边防军炮兵的指导下调校好了射击角度。
此时得到军令,便纷纷拉绳开炮。
轰轰轰!
随着火炮轰鸣声,数十发开花弹越过两三里的距离,落入了靠南边的两座清军大营内···
打着“张”字将旗的,乃是汉军镶蓝旗张存仁的大营。
此番他虽然只率领的五千汉军旗兵,却都是在关外与明军作战多年,乃至数次入寇大明的真正精锐。
既然知道明军火炮多且凶勐,他自是有所防备。
他在营中撅了诸多战壕——自努尔哈赤时期起,八旗军便开始利用战壕战术,前期时为了防备明军炮弹,后期则是为了配合火炮、骑兵来封锁明军,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当然,八旗军对战壕的运用还比较疏浅,只是简单地掘沟堆土,主要用于防备大炮的实弹。
既没有后世战壕那么深,那样的纵横相通,更没有散兵坑、避弹坑等功能结构。
张存仁不清楚以往的战壕在开花弹面前能起多大作用,所以他还是让三千重甲步卒尽量分散。
唯有三个牛录的火铳手需要靠密集射击打出伤害,被他按牛录分在了三个不同的地方。
另外便是五百炮兵,分别击中在大营东西两个方向。
张存仁觉得,除非是运气特别差,他的炮兵、火铳手才会遭到明军炮击。
就算真的运气差,他估摸着也就是一两处被炮弹击中——总不可能五处全都被明军炮弹打中的。
因此,他还特别吩咐炮兵、火铳手,要等明军开始后抵近大营百步内再发炮、发铳,好给明军一轮狠的。
然而此时,瞧见几十发开花弹落下来,不是落在炮兵阵地上,便是落在三个铳手牛录中,只有十几发是落在这五处地方的周围,他人都傻了。
众多炮手、火铳手的惨叫声,他彷佛都听不到,脑海中只剩下一连串的疑问——
怎么可能?
为何明军运气如此之好?
莫非是有天助?
这时他旁边的亲兵将领大声道:“将军,明军怕是提前获知了我们营中的布置。”
“绝不可能!”张存仁立马否定了,“此番营中布置是我今日临时起意吩咐的,明军怎么可能知道?”
“这···”亲兵将领也是一脸想不通的神色。
张存仁没再去深思,当即去看几处炮兵、火铳手的阵地。
瞧见前方死伤的火铳手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或是没了气息,或是惨嚎不已,他心疼啊。
这些火铳手也都是精锐,培养一个可是需要不少银子的。
就在张存仁呼喝着救人时,却再次听到熟悉的轰鸣声。
他神色勐变,这时才记起博洛提过一句,明军火炮打法颇快。
于是再顾不得心疼那些死伤的将士了,慌忙让亲兵们护着他向别处跑。
轰轰轰···
又是几十发开花弹落下,先前幸存下来却没及时转移的炮手、铳手们又死伤一大片。
倒是张存仁跑得快,只是被附近一发炮弹爆炸惊得摔了一跟头,弄得灰头土脸,鼠尾辫都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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