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王见到柴刀,心里大生忌惮,魔胎又不是世间唯一,这次不能到手,还有下一次。
在它远远没有恢复的情况下,没必要离这把柴刀太近。
黑狐王虽是盖世邪魔,却没有死要面子的脾性,当机立断,趁着沈墨和孟婆对峙的契机,突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出了数里地,“鸠摩罗什”赤红的双眼褪色,回归本来的黑白分明。
适才黑狐王控制他身体时,他完完全全地感知到。
如今身体控制权回来,鸠摩罗什非但没有任何欣喜,反而恐惧不安。他这哪里是得了一场奇遇,分明是惹了滔天大祸。
“你惹什么祸事了?要不是我,你早已经走火入魔而亡,哪里能体会到真正的炼神之妙!”
黑狐王的声音在鸠摩罗什脑海里响起。
鸠摩罗什仿佛赤身裸体一般,虽然密宗不乏有此类的修行法门,可他还是生出一种奇怪难言的情绪。
“前辈,那个魔胎你不要了吗?”
黑狐王的声音在鸠摩罗什心里响起,“你要是愿意回去,那就去。”
“那誓言怎么说?”
黑狐王冷冷的笑声响起,“现在我也不跟你演戏,什么道心誓言,都当耳旁风,今后你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不然没你的好果子吃。”
鸠摩罗什到底是得道高僧,虽然有些虚荣,可给人控制为奴的事,他是忍不了的。
他当即朝自己心脉拍出一掌。
这一掌决绝不已,出乎黑狐王意料,它阻拦不及,鸠摩罗什的心口遭遇重创。
黑狐王不得不立刻夺下鸠摩罗什身体的控制权。
原本不多的本源之气,又耗费了一部分,方才救下鸠摩罗什。
若是鸠摩罗什死了,它一时半会间,根本找不到如此合适的肉身。它之所以要帮鸠摩罗什突破炼神,正是因为炼神境界的肉身,才能承载它的神魂。
炼神以下的肉身对它不但没有帮助,反而对它的本源有所损耗。
这也是它一开始没有对鸠摩罗什摊牌的缘由。
不过若是它得到魔胎,本源继续恢复一部分,倒是能离开鸠摩罗什一段时间,寻找新的宿主。
只是炼神肉身哪里那么容易能碰到,而且真正靠自己突破的炼神,心意百折不弯,它即使捉住这等人物,也很难寄生。
鸠摩罗什眼睁睁看着自己自杀不成,还被黑狐王治好伤势,心中百味横生,不过他很快转念一想,“它既然救我,自当是怕我死掉。”
黑狐王的声音响起,“不错,本座暂时离不得你。只要本座元气恢复,我就离去,你接下来只需要费心帮本座恢复元气即可。”
黑狐王硬的不行,干脆来软的。
毕竟它也不可能一直占据鸠摩罗什的肉身,那也是对它的消耗,虽然很小,但积少成多,且对它恢复元气没有丝毫帮助。
鸠摩罗什智慧过人,知道对方的话半真半假,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他淡淡道:“前辈既然如此说,我也有一个条件,我要前辈助我修行。”
虽然是与虎谋皮,但鸠摩罗什如果不想死,这是目前最为妥善的办法。
往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只是他心中所思任何念头,对方都能知晓,实在大为不利。
但密宗诸般法门中,未尝不能找到应对之策。
从此以后,他当不起杂念,心中空明,尽量减少黑狐王对他内心的窥探。
“你先别急着离开,如果那边那个叫沈墨的小子退去,我们就杀个回马枪。”
黑狐王提醒鸠摩罗什。
鸠摩罗什此刻自然明白,原来沈墨根本不是幽冥教的判官,而且他落得如此下场和沈墨大有关系。
但没有沈墨,他也遇不到黑狐王,更不能真正踏入炼神。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中土道家玄言,果是大有道理。
几经磨难,他也有一番彻悟,对沈墨谈不上多大的仇恨,只觉得天意难测。
何况黑狐王既然如此忌惮沈墨,未尝不是他将来脱劫的契机。
鸠摩罗什念头一闪而过,也不知黑狐王察觉没有,他心里回应,“只要前辈助我修行,小僧自当竭尽全力帮助前辈。”
“你修行到元胎,对我也大有好处,我不会藏私的。那魔胎能到手最好,不能到手,也不必强求。”
一人一狐,各怀异心,却又不得不合作,同时展开一场漫长地角力。
…
…
孟婆和沈墨对峙时,黑狐王离去。
孟婆自然发现,她心知黑狐王狡诈,不知这邪魔葫芦里卖什么药,会不会杀回马枪。
相比她的顾虑良多,沈墨的心意十分简单明了,那就是坏幽冥教的好事。
坏事远比成事容易,哪怕孟婆修为高于沈墨,此刻也有些无计可施。
若是只有沈墨,她也不不惧。
黑狐王转明为暗,赵普法敌我难分,实在令她头疼。
早知道这事如此艰难,她还不如不来。
该死的判官,给她出了好大的难题。
孟婆不愿被动下去,向赵普法道:“赵教主,我知道你师弟和沈墨乃是至交,不知道你究竟站哪一边?”
赵普法笑了笑,“沈兄,我实在不愿与你为敌。”
沈墨点点头,“赵教主我不为难你,你只需要袖手旁观即可。”
几次见面下来,沈墨知晓赵普法实是申公豹一类的人物,绝不会轻易得罪人。
因此沈墨并不指望赵普法帮他对付孟婆。
他却不知道,赵普法本来和幽冥教的判官有密约,只是忌惮他手中的柴刀,才没有彻底倒向幽冥教。
何况赵普法何等聪明,见黑狐王溜走,便知多半和柴刀有关系,他对柴刀的忌惮自是又多了几分。
“多谢沈兄谅解。”
赵普法又向孟婆道:“我和贵教本来是守望相助,只是在下不得不顾念同门之情,看在我师弟和沈兄的情义上,今日之事,在下只好两不相帮。”
“好,我也原是这个意思。”
孟婆便对沈墨道:“沈墨,咱们的恩怨未必大过天去,今夜我再接你三刀,事后,无论结果如何,你和本教的恩恩怨怨,从此以后,一笔勾销如何?”
“你之所以愿意跟我和解,无非是因为没有拿下我的把握。如果将来你实力远胜过我,这话还能作数?所以什么恩怨勾销的说法,沈某是一概不信的。江湖人安身立命,靠得不是承诺,而是手中的刀剑。所以今夜,要么幽冥教成事,要么坏事,如此而已。”
孟婆即使说话算数,可沈墨坏过判官的大事,等判官伤愈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
何况以斗争求和平,和平存。
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不可得也。
他对幽冥教的行事作风很了解,以其一贯的霸道,真要是得了魔胎实力大增,沈墨绝过不上安生日子。
如若现在坏对方大事,将对方打疼,反而能令幽冥教愈发忌惮。
他也不怕幽冥教找他身边的人报复,因为相比沈墨,幽冥教才是家大业大的一方。
对于幽冥教而言,情愿沈墨有诸多产业,将来才会令沈墨有所顾忌,不会无法无天。
即使沈墨判断错误也不打紧。
自踏上求长生这条路,他便做好了孤家寡人的准备。
没有这份决绝果然,他也不能向死而生,迈入炼神。
他师父长青子说他是混世魔王,其实还说过另外一句,
“沈墨的心是铁石做的,不可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