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邯郸,袁绍的临时府邸,当北方传来乌丸大败,蹋顿连夜逃回乌丸山的消息时,袁绍不禁大骂一句,本以为蹋顿能帮自己牵制吕布一段时间,这才多久,便被人家打的连夜跑了,真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堂下众人这一次没有出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乌丸兵败,甚至连鲜卑也被那寂寂无名的赵云打的北逃,幽州被吕布拿下已经是时间问题,加上楚南占据邺城,袁绍主力在邺城一战中受到重创,袁绍现在能够调集的力量已经不多了,甚至此刻若吕布南下,他们就只能被动防守,再无与吕布作战之力。
战局好似在短短一月之间发生了大变,袁绍这边从稍落下风急转之下,眼下已是劣势明显,若非楚南的政策对士族太过苛刻,恐怕现在整个冀州已经是望风而降的状态了。
现在楚南的主力还被韩琼、曹仁、夏侯渊三支人马拖着,所以无暇攻城略地,但只要解决了这三支兵马,恐怕下一步就是大量城池被攻破的结局。
“主公!”正看着地图的沮授突然抬头,看向袁绍道:“韩琼有难!”
袁绍目光看向沮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皱眉问道:“何意?”
“我军退守邯郸,主力受挫,士气低靡,此时对楚南而言,正是解决韩琼三人的最佳时机,若能击败韩琼,楚南便会对曹仁、夏侯渊二部形成合围,而如今韩琼在清河郡,与高顺交战,若此时楚南派遣一支精锐配合高顺两向夹击韩琼,韩老将军危矣!”沮授指着地图道:“当速速发兵,营救韩老将军,以保持我军与黎阳、朝歌之间畅通!”
如果韩琼一败,就算短时间内,楚南拿不下黎阳和朝歌,但对于冀州军而言,打击就太大了。
袁绍的主力在经历居庸关、邺城两场战役后,损兵折将,不但大将颜良、文丑、高览被斩,就连兵马也折损近半,已经难以再称主力了。
反倒是韩琼、曹仁、夏侯渊三部人马保存还算完整,当初的偏师,如今已成为了袁绍军主力,也是袁绍最后的依仗,这三部人马若被楚南击破或吞并,则袁绍将再无任何机会。
所以在推测到韩琼将会成为楚南的下个目标后,沮授第一时间想要救援韩琼。
“但我军主力受损严重。”刚从北境回来的郭图皱眉看了沮授一眼:“如何能救援?”
“救不了也要救,否则军心必失!”沮授沉声道:“主公,在下愿率一部兵马前去支援韩老将军,望主公准许!”
现在袁绍身边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将领,唯剩一张郃,但张郃必须留在袁绍身边,以保完全,其余人中,多数都是谋士,跟逢纪、郭图一般,只知出谋划策,却无用兵经验,说不得,只有靠沮授挂帅了。
“那便劳烦公与走一趟了!”袁绍点点头,看着沮授道。
“是!”沮授当即领了令箭,事情紧急,沮授在领命之后也没耽搁,当即动身赶去清河助阵。
次日,郭图前来求见袁绍,袁绍最近的情绪有些不对,感觉浑浑噩噩的,见到郭图也没什么精神,看着郭图道:“公则有何事情?”
“主公,在下在回来途中,听到一些流言,虽是流言,但在下思之却颇有蹊跷,是以特来与主公商议。”郭图躬身道。
“哦?”袁绍闻言,皱眉问道:“是何流言。”
“张郃已经暗投了楚南!”郭图沉声道。
“混帐!”袁绍怒道:“休要胡言乱语。”
张郃是他现在仅存的上将了,随着颜良、文丑等人相继战死,张郃是现在袁绍手中唯一拿得出手的勐将,若张郃也没了,袁绍这边,将再无大将可用。
郭图沉声道:“主公,邺城之战的经过在下也已知晓,主公可曾想过,有荀氏叔侄为大军遮掩行藏,就算楚南身边有奇门高手,但那可是奇门天地,臣虽不懂奇门,但也知其神异,奇门天地一成,自成一界,便是奇门高手,也绝难从外界察觉,但楚南是如何知晓我军主力在此,并早早布下重兵防守!?”
袁绍面色一僵,没有说话。
“臣虽不知那黑山军有多少,但绝对不多,而且从众人转述的邺城之战经过来看,楚南在南门事先便伏有重兵,更布置了奇门阵法,更将城中仅存的护城青气都投入南门瓮城之中,才使我军损兵折将!”郭图看着袁绍肃容道:“若是楚南事先知道我军布局,那又是何人告知?”
以楚南当时的处境,理论上来说,确实不该知道袁绍的布署,但楚南不但知道,还针对性做了布置,甚至张郃放信号的时机可能都是被控制的,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偶然,结合种种迹象以及如今的流言来看,郭图觉得答桉只有一个,那就是张郃实际上已经暗投了楚南。
见袁绍还在迟疑,郭图低声道:“主公,当初韩馥势弱,张郃可投主公,那如今主公势衰,他如何不会暗投楚南?莫忘了,张郃家卷如今也在邺城!”
当初张郃本是韩馥帐下,后来袁绍夺冀州,张郃也没怎么反抗,顺势便投了袁绍,可以看出张郃并不是那种死忠之人,既然当初可以顺势投奔韩馥,那如今又为何不能顺势投了楚南?而且张郃家卷就在邺城,张郃有充分投降的理由。
袁绍闻言,有些动摇了,这一切太过巧合了些。
想到张郃暗投楚南,并导致自己错过了夺回邺城最佳时机,袁绍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怒气。
沉吟许久之后,袁绍叹道:“但他如今是我军仅存大将!”
没了张郃,袁绍现在是真的再无法拿出为自己征战的大将来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年杀鞠义了,若鞠义还在,自己也不至于无将可用吧!
郭图顿时明了袁绍心意,一脸严肃道:“主公,正因张郃是大将,才该及早做准备,他如今手握兵权,若他一心出卖主公,则主公危矣!”
袁绍闻言一怔,随即默默地点点头,随即叹道:“奈何张郃骁勇,军中恐无人能治。”
若是以前,张郃在袁绍帐下虽位列四庭柱之一,但有颜良文丑在,袁绍倒是不怕张郃造反,就算他反了,颜良文丑也能治他,但现在,作为硕果仅存的大将,张郃若反,袁绍恐难治他,而且会动摇军心。
郭图神色一动,看着袁绍笑道:“主公,图有一策,可兵不血刃,驱赶张郃!”
“哦?”袁绍看向郭图道:“公则有何妙计?”
“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那张郃自动离去!”郭图笑道。
当然,也可以请荀谌、荀攸布置奇门引张郃进来,但此计郭图不想用,那样一来,等于告诉所有人张郃反了,就算杀了张郃,自己这边不但军心动摇,而且可能还会有不小的损失,也让荀攸看了笑话。
虽然就这么放张郃离开让人有些不甘,但这是最好的方法。
“好,那此事便拜托公则了。”袁绍点点头,看着郭图道。
“图这便去!”郭图躬身一礼,随后转身离开,径直去了张郃大营求见。
……
“郭图?”张郃大营,听到郭图求见,张郃皱了皱眉,他跟郭图素无太多交集,怎的突然来见?
“请他进来!”不明所以之下,张郃还是让人将郭图请进来,毕竟是袁绍手下重要谋士,不好怠慢了。
“郭图见过将军!”郭图见到张郃后,微笑着一礼道。
“先生不可!”张郃连忙起身还礼:“先生今日怎有空来末将这里。”
“为将军存亡而来。”郭图叹了口气道。
“为末将?”张郃不解,一边请郭图坐下,一边皱眉道:“先生此言何意?”
“将军可曾听得流言?”郭图问道。
“末将这些时日一直在整兵备战,不曾外出,倒是未曾听到什么流言,先生莫非听到什么?”张郃摇了摇头,他是个将领,对这些东西向来不怎么在意。
“图这次自北境归来,听坊间传言,将军已暗投楚南,并在邺城之战中,向楚南泄露主公破城之策,这才导致邺城之战我军损兵折将!”郭图看着张郃的神色,沉声道。
“荒谬!”张郃豁然起身道:“此事与我何干!?”
“在下也相信将军,然而此事太过巧合了些,那楚南不知用了何手段,洞悉我军布置,并提早做了布署,这一切,太过巧合,若说我军中无人暗中传信,怕是都无人相信,加上如今坊间流言,主公很难不信。”郭图叹道。
“那也不是我!”张郃怒道。
“将军还不明白?”郭图摇头道:“是不是将军已经不重要,有人想要将此事扣在将军头上。”
“何人?”张郃皱眉道。
“还能有何人?”郭图看着张郃道:“而且此事关键不在流言,而在主公已经相信了此事,将军危矣!”
张郃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末将,该如何做?”半晌,张郃才有些苦涩的问道。
“为今之计,将军先请辞,避开眼下风波,待事情平息之后,再设法证明将军清白,否则主公既已生疑,将军又手握兵权,时日一久,怕是对主公和将军都不好!”
又是长久的沉默,张郃突然道:“是主公让先生来的?”
郭图没有回答,只是选择了沉默不语,但沉默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张郃惨笑一声,点头道:“好,张郃请辞,请先生替我将此印还于主公,郃……拜别!”
说完,张郃朝着袁绍府邸的方向遥遥一拜,随后起身,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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