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田光的话音将将落下的那一瞬间,总司像是喘不上气一样,呼哈呼哈地大口吞吸四周的空气。
“你骗人!橘君才不可能说这种话!”
冲田光闻言,一边摆出“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爱信不信”的表情,一边耸了耸肩。
“我可没骗你,橘君的原话就是如此,我只不过是将橘君的原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冲田光的表情与眼神没有半点异样,真的就像是在实话实说。
总司见状,七分疑惑不由得去掉四分。
不会吧——总司用眼神这么大呼的同时,表情明显动摇得更加厉害,目光疯狂游移,仿佛要将这间自己早就住惯、看惯的卧房用眼睛丈量个遍。
这个时候,冲田光默默地往已经燃烧的“火”里继续添了把“油”。
“小司,橘君会说出这样的回答也不奇怪吧?你难道没发现橘君对待你的态度明显与其他人不同吗?”
“有、有吗?”
在酒精与惊愕情绪的双重影响下,总司的大脑已处于半宕机的状态,她现在完全是凭着本能作出反问。
“当然有。”
冲田光煞有其是地微微颔首。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迷’吧。”
“虽然因为橘君目前打算把精力都放在仕途上,在短期之内没有与人共组家庭的打算,有点可惜,但也可以理解。”
“像他这样的男人,晚点结婚也好。成家晚就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事业上,娶妻之事等‘立业’之后再做也不迟。”
“反正男人结婚晚一点也没关系。”
“橘君已经袒露他对你的感情了。小司,现在轮到你表态了。”
“表态、态?表什么态?”总司的舌头仿佛打结了。
“你怎么也尽给我装傻……”
冲田光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口气,她的这副表情、这套动作,似乎是在对总司说:真拿你没办法。
“你差不多也该正视自己对橘君的感情了吧?你在很早之前,就对橘君有着不一般的情感,不是吗?”
“不论你怎么自欺欺人,不论你怎么反复告诉自己‘才没有这种事’,对橘君的那份情感也不会因你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而消失哦。”
总司:“我……”
换作是平时,总司肯定早在第一时间出声反驳了。
可现在……总司却迟迟说不出一句成型的话语,支支吾吾地道出一个“我”字后,喉头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梗住了。
她以仿佛想将身上的棉被给抓破的力度,紧抠被沿,露在被外的双目浮出极浓郁的思索之色。
在与总司对话时,冲田光全程对总司的脸蛋展开“实时追踪”。
瞧见总司眼下露出深思苦索德表情后,冲田光的左嘴角微微上翘,勾出一抹“计划通”的弧度。
为了防止被总司看见她的姐姐正一脸“计划成功了”的神态,这抹微不可察的嘴角弧度刚一出现就被冲田光以蛮力压平。
“好了……现在真的该睡了……好困。”
冲田光高抬双臂,一边伸展懒腰,一边“哈啊”的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也就只有在最亲近的丈夫、妹妹面前,这位八面玲珑的御姐才会在做出打呵欠这种不雅的动作时,不会以手掩嘴。
冲田光转回身,将怀里的被褥在榻榻米上铺放整齐,与总司的床位并列。
在铺被的同时,冲田光以背朝总司的姿势对面前的空气平静地再度送出话音:
“小司,我决定了,我同意让你继续待在试卫馆,同意让你继续修炼剑道。”
“欸?”
总司以简单的目瞪口呆的表情,传达出“我没有听错吧?”的复杂讯息。
为了争取到能够继续钻研剑道的权利,她都和姐姐吵过多少回了,每次都是因为双方都不肯让步而闹得不欢而散。
姐姐怎么突然转性了?突然同意让我接着待在试卫馆里修炼剑道了?
还没等总司将内心的疑惑化为反问的声音,便听得冲田光澹澹道:
“别高兴得太早,我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是有附加条件的。”
冲田光如此说的时候,恰好已将被褥铺整好,得以腾出双手的她,以下盘不动仅转上半身的姿势转身面朝总司,朝总司竖起2根手指。
“我有2个条件,只要你能达成我这俩条件里的任意一条,从今往后,学剑也好,或是去干别的什么事情也罢,我都不会再管你。”
“其一,学会能够养活自身的一技之长,比如裁缝、陶艺。”
“姐姐在此,建议你去学习西洋人的语言,只学习英语与法语便可,其他国家的语言,不学也罢。”
“据我观察,‘开国’已成不可违逆的定局,在西洋诸国的坚船利炮面前,这个国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闭关锁国’。”
“遑论那些所谓的尊攘志士的‘攘夷’口号喊得再怎么凶,也违逆不了犹如瀑布直下的大势。”
“从今往后,江户幕府与外界的交流肯定会越来越频繁,对通晓西洋语言的人才的需求肯定会随之不断提高。”
“所以学好了西洋人的语言,未来铁定不愁没饭吃。”
“英吉利国是西洋目前最强的国家,跟海外打交道,绝对绕不开英吉利国。”
“法兰西国的实力仅次于英吉利国,而且法兰西国现下与幕府的交情甚笃,双方展开了不少的合作。”
“因此,学习英语和法语便够了。若能通晓这2种语言,这肯定会对你的未来大有裨益。”
“实不相瞒,我现在就在自学英语。”
“虽然因没有老师口耳相授,所以很多单词都不知道怎么发音,但我已经记得不少单词的意思了。”
“至于其二……”
冲田光高深莫测地一笑。
“那就是找一个能让我放心地将你托付给他的丈夫。”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打算强迫你非要嫁给谁。在择偶上,我给予你最大程度的自由。但目前,我极力推荐橘君。”
“虽然称不上什么理由……但我看人的直觉告诉我:橘君是能带给你幸福的人。”
“我给你三年的时间。”
冲田光竖起3根手指。
“三年。三年之内,要么学会能养活自己的技能、手艺;要么和橘君或者是像橘君那样能让我觉得‘他一定会带给你幸福’的男人结婚。”
“三年之后,如果这2项条件你一项也没有达成……那抱歉了,届时,就算你脱光衣服地向我土下座,我也绝不会再让你碰剑。”
没有任何要与总司协商的意思。
一股脑地做完这通单方面的告知后,冲田光放下头发并脱去外衣。
脱得只剩一件白色底衣后,趁着身体还剩一点衣服的热量,外界的冬季寒气还未侵袭过来,麻熘儿地钻进温暖的被褥。
正当冲田光准备闭眼进入梦想,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再度扭头看向总司。
“小司,我差点忘记说了……虽然我很欣赏橘君,也很乐见这样优秀的男人成为我的妹夫。但你可千万不要做出任何自轻自贱的事情哦。”
“像橘君这样的人杰,绝对不缺女孩喜欢。”
“如果未来哪天,橘君跟哪个谁结婚了,我们就该找别的优秀才俊。”
“总之就是不能做包括橘君在内的任何人的小妾。听明白了吗?”
“我太了解你的性格了,你这人啊……太喜欢自我奉献,宁肯自己受苦,也不愿见他人遇难,心肠好得过头了。”
“因为太喜欢某个人了,所以无条件地容忍对方的一切过分行径……我觉得这种事情,你完全干得出来……嗯?小司,你有在听吗?”
冲田光发现总司呆若木鸡,直勾勾地盯着被夜色晕染成一片灰的天花板,似乎并没有听她说话。
事实上,确实如此——冲田光脱衣准备钻进被窝起,总司就进入了一种神游状态。
外界的一切声响、动静,皆离他而去。
她那飘出躯壳的意识,飞向距今不久的过去,飞向4个月前……
……
时间倒转回4个月前的万延元年(1860年)的8月14日——
“姐姐!我不管!我是不会放下手里的剑的!”
“你……唉,算了,不聊这个话题了,再聊下去,我们两个就又要吵架了,我们来聊点别的事情吧——小司,你觉得橘君怎么样?”
“呃……什么怎么样?”
“你喜欢他吗?”
“喜……?!姐姐!你冷不丁地胡说些什么呢?!”
“小司,你差不多也该考虑下自己的人生大事了。你现在正值最佳的出嫁年纪,我觉得橘君这人挺不错的,你……嗯?嚯嚯~瞧瞧我发现什么了。”
“什、什么‘发现什么’?”
“小司,你要不要去照一下镜子?你的脸现在红得很厉害哦~”
……
8月15日——
“总司,应该不需要我来跟你细讲‘精神不专注乃习武的大忌’吧?”
“十分抱歉……”
……
彭!(撞墙)
“冲田前辈!您怎么了?您的额头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只是不小心撞墙了而已。”
……
“冲田君!”
“橘君?”
“冲田君,你和你姐姐……”
“橘君,不好意思,我、我突然想起点事情要去做。”
“嗯?冲田君?冲田君?”
……
8月15日,夜——
“冲田君,你现在也是要去洗澡吗?那正好啊!我们一起去洗吧!”
“欸?我……呀啊!”
“走吧!”
“橘橘橘橘橘、橘君!等等等等、等一下!”
……
各种难堪却又莫名地使人有一种怀念感的回忆片段,飞上总司的脑海与眼帘。
总司的双颊在原有的基础上进一步升温。
假使现在有朵雪花落在总司的脸上,那这片雪花想必会在瞬间融化成积水。
“唔呣……!”
就像是要延时自己这张红透了的脸似的,总司将棉被一把拉过头顶,包住自己的整颗脑袋。
犹如呻吟般的奇怪声响,不断从被团里飘出。
……
这一夜,青登自复制到“睡神”以来,久违地在床上辗转难眠。
总司亦然……
……
……
翌日,天公作美。
江户入冬以来,阳光普照的日子相当少见,可今日的天空却难得地放晴。
像棉花一样松散的白云,将本不强烈的冬季暖阳遮掩得更加柔和,云朵被染上澹澹的红色,天空被渲成冬天特有的那种清澄的澹蓝色。
正是出行的好时候。
朝五时(早上8点),试卫馆上下全体出动,给将要启程回日野宿的冲田光送行。
送行的氛围总是伤感的。
虽然日野宿和江户的距离不算远,但冲田姐妹下次相见也不知道要到何时。
总司抱着冲田光,对姐姐说了好多私己话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姐姐。
拜冲田光昨夜的作为所赐,总司心神不宁地在被褥里滚来滚去至后半夜,才总算是在酒精的帮助下堪堪睡着。
因此,总司今天一直顶着对因宿醉与睡眠不足而通红得像是抹了一层红色颜料的双眼,看向冲田光的眼神总不受控制地挂上难以言说的古怪情绪。
青登也是如此。
他现在一看到冲田光,就忍不住地回想起昨晚庭院里的那一幕幕。
在今日西行之前,冲田光瞅准机会,悄悄地告诉她与总司所立的那个“三年之约”。
冲田光以暗示……不,更正,是近乎明示青登:请务必多多帮助总司完成这项‘三年之约’哦~至于是帮她学习可以赖以为生的技能还是与她结婚,就全看你的意思了哦~~
密谈末了,她顺便又提醒了青登一遍:她只接受总司为正室。
冲田光的身影在试卫馆众人的一路目送之前,消失在前往日野宿的必经之路:甲斐街道的尽头。
冲田姐妹的“剑道之争”,姑且算是暂时落下了帷幕——以青登和总司都没预想过的方式。
冲田光回家后,试卫馆霎时多了抹冷清氛围。
在不知不觉中,包括青登在内的试卫馆全员都习惯了冲田光的存在。
突然没法再看见这道与总司极像的倩影,一时之间还真不习惯。
之后的时光,青登的日子又平澹了下来。
到上班的点儿了,就准时前往火付盗贼该的府衙上班。
到可以休息的假日了,就在千事屋、小千叶剑馆、居留地、月宫神社这4地连轴转。
青登的日常与以往相比,没有任何不同——除了与总司的关系变得略显微妙。
青登目下每次看见总司,都会莫名地感到尴尬。
别说是正常的交流了,连该队对总司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都不知道。
每当瞧见总司的俏脸……冲田光的那些话——“你和小司结婚吧”、“小司对你很有好感……简单来说,就是非常地喜欢你”,就会不受青登意志驱使地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倒是总司很快就恢复往日的模样。
对于有着极其乐天派的性格,仿佛根本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总司来说,烦恼啊、苦闷啊这种东西,似乎天生就是与她绝缘的。
仅两天的功夫,她对青登的态度及反应就变回了老样子。
每天跟青登嘻嘻哈哈,尽情地对青登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只不过……
每当青登不注意时,她时常会悄悄地朝青登投去……情绪让人难以捉摸的目光……
时间就这样在一片平静之中,向前推进到12月20日。
……
……
万延元年(1860年),12月20日——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道场——
呼——!呼——!呼——!
窗外,寒风呼啸。
刚刚结束了晨练的青登,站在院子边沿的缘廊上,一边用搭在脖颈上的汗巾试汗,一边静心观赏面前的雪景。
时下正值12月下旬——寒气勒紧街道的时节。
地处北纬35度的江户,一直是“雪将军”常来光顾的地方。
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
10天前,即12月10日的时候,江户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从这之后,雪花时停时降。
今日天未亮时,柳絮般的细雪就开始轻悠悠地降下,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止,地上已盖有一层漫过脚掌的积雪。
今天是休息日,青登可以尽情地安排今日的行程。
不稍片刻,青登就决定好了今日的行程——挺久没去千事屋那儿露面了,今天就去见一见阿舞,顺便修炼一下拔刀术吧。
啊,不对,说反了。
应该是去修炼拔刀术,顺便去见阿舞才对。
差点就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若让桐生老板知道他把这二者的先后顺序掉了个儿,天知道桐生老板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待他。
休息了一会儿,等晨练过后的身子停止出汗并不再燥热后,青登三下五除二地穿好棉衣、系紧黑色围巾、戴上防雪笠、蹬紧防雪靴、佩妥长短二刀。
在从甲斐回到江户后,青登就于第一时间将在与相马众地战斗中,又双叒受损的定鬼神拿去送修。
江户虽大,可技艺高超的修刀匠少得可怜。
青登常找一位名叫目黑薰的修刀匠帮忙修刀。
虽然有着“薰”这么个乍一看好唯美的名字,但人家是实打实的年近五十的糙老爷们儿。
在日本,“薰”其实是一个很中性的名字,不像总司的原名“司”。
后者是母庸置疑的女名,只要是脑子没问题的父母,都不会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司”。至于前者,男女皆可,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取名为“薰”。
因为定鬼神坏得太频繁,所以青登不得不隔三岔五地登门拜访目黑薰的铁匠铺。
一来二去之下,青登都和目黑薰混熟了。
现在目黑薰每次瞧见青登提着刀跨过他家的铺门,总会长叹一声:“你的刀怎么又坏了啊……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年的时间,你的刀就要彻底折断,再也修不好了。”
在试卫馆的玄关处,换穿好全套装备的青登对自己的着装进行了最后的检查。
确认该穿的衣物都已穿上,该带的物品都带齐后,青登拉门而出。
门打开的一瞬间,包含湿气的冷风于顷刻间向青登迎面拍来,无数雪花像落叶一样地顺着门缝灌进玄关。
青登连忙踏过门框并反手关上馆门。
室内外的巨大温差,使青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哈……”
青登捧起马上被冻僵地双手,呵了口热气,温热地气体氤氲而出,紧接着立刻消失不见。
“真冷啊……也不知道之后有没有机会复制到与‘御寒’有关的天赋呢……”
以戏谑的口吻自我调侃了一番后,青登稍稍压低头上的笠沿,踏雪而去。
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江户,别有一番风味。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7点,虽然已是人们陆陆续续外出劳作的时候,但空气中仍富含未被“人的气息”污染,像是有露珠融化在里面的清爽味道。
青登一边惬意地享受清新的空气,一边踩着不紧不慢的休闲脚步,饶有兴趣地观赏因新年将至而同时充满“白色冬天”与“年味”这2重气息的街景。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忽然瞅见有道暗褐色的柔弱身影,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巷口内闪出。
尽管这道身影是青登以眼睛的余光观测到的,看得不怎么真切,但青登还是在第一时间敏锐察觉到这人……仿佛似曾相识……
正当青登侧过脑袋,准备好好地看一看这人是谁时,此人踩着小碎步,向青登快步走来。
青登挑眉,脚步停住。
怪不得觉得似曾相识……确实是认识的人。
20岁上下的年纪,乌亮的头发绾成只有已婚女子才能留的发型:丸髻,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细长的丹凤眼自带一股诱人的媚意。
正是青登……准确点说,是“原橘青登”的青梅竹马,在4个月前的焰火大会上与青登重逢的大月实。
只见以近似小跑地速度靠向青登地大月实,在青登的正面三步外顿住身形。
她直勾勾地正蹙着眉头看着她的青登对视。
……
……
江户,某处——
呼!
刀子般的寒风,挟着“呼呼呼”的尖利声响,割向左那子的娇嫩俏脸。
“好冷……”
轻轻地滴咕一声后,左那子一边埋低脑袋,将小半张脸藏进围巾之中,一边将刚从书店里买来的医书紧紧地护在怀里,避免书的纸页被雪水打湿了。
“快点回家吧……”
左那子不喜寒冷,所以冬季……尤其是这种雪花飘飘的冬季,一直是她最讨厌的季节。
若不是因为得知消息,获悉日本桥的须原屋新上了一批西洋的医书,否则她才不会在今日一大清早地出门。
只想赶紧回到小千叶剑馆,赶紧将身子缩进暖和的被炉之中的左那子,一手抱稳刚买的书,一手收紧螓首上既用于挡风又用于遮脸,防止被路人发现她是“千叶鬼小町”的白色头巾,加快脚步。
时辰尚早的缘故,街上没有什么行人。
空旷的街道,视野良好——因此,专心赶路的左那子忽地发现在她的侧前方,有道鹤立鸡群的高大身影。
帕挲……左那子脚下的那对能很好地避免积雪沾到她双足的高齿木屐,霎时停住。
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之所以如此,既是因为这道高大身影,是她很熟悉的人。
也是因为这位熟人的身侧,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名她从未见过的漂亮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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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大月实是何人的,可以去回顾第2卷的第33章。左那子大小姐久违地再登场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啪啪啪(拍打豹腹.jpg)
不出意外的话,青登明天就要和某个势力对阵了,大家可以猜猜看是哪个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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