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环君与百足公正对着桥底下化身一阵数落说教,想着逼人自尽。
而刘樵真身则从二尺宽的大袖里,摸出幽魂白骨幡,沿着水沟而上,禀息凝神,隐于二人身后数丈之外。
宝囊虽则被金环君收去,但刘樵最珍重的东西,从不放在宝囊之中。
以前是玉板天书,缝于胸前,现在有幽魂幡,乌龙剪,太乙丹等等,都随身携带。
尤其是幽魂白骨幡,数次挽刘樵于危难之中,防身御敌,更是半点不离身。
宝囊之中,不过装了些金银,衣裳,以及癫仙的竹竿和破碗法器。
桥底下化身求饶道:“二位大仙,请怜我休行不易,饶我一命吧…”
金环君与百足公皆是冷笑以对。
“我…我是大教出身,我师父神通广大,你们不能杀我,我师父能掐会算,不会放过你们的!”化身胡诌威胁道。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反派龙傲天。
而刘樵真身则面无表情,隐于溪涧,侧头以余光打量金环君与百足公。
只待他们放松警惕的那一刹那出手。
之所以用余光斜视,也是估计这二者法力道行颇为不俗,虽不至于炼成元神,能直接前知。
但若以直直的目光盯着他们,修行人都有“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感应,难说他们不会发觉异常。
“这厮果然是个大教门下…”百足公毫不意外道。
金环君道:“既然已经结了梁子,不如斩草除根。”
见百足公沉吟不语,金环君转头看向化身,阴测测道:“小子,你必须得死,非吾等所愿,乃时势所逼尔…”
言罢,又道:“不过,你要是把你的道术秘法交出来,倒是可以死得轻松点。”
至于抵抗,金环君丝毫不慌,他采千百中毒药炼成的灵蛇,只要毒牙燎破点皮,管他是人是仙,一时三刻都得哀嚎而死。
而这条灵蛇,现在就在刘樵(化身)肩头爬着,随时可以要了他到小命儿。
这也是他敢于拿捏刘樵的底气。
但越是这个时候,金蛇君二人越发谨慎戒备,他们活了几百年,见过太多的变数。
临死反扑,翻盘逆袭的不知道多少,不亲眼看着“刘樵”神魂俱灭,他就一刻不会松懈。
“总归装作大教门徒,也不能演得太过不堪,反倒漏馅。”刘樵想到此节,心念一动,指令化身。
“哼…要杀便杀吧,休想得到我身上半点道术!”化身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这倒是让百足公高看他一眼,也放下心里一点疑惑,沉声道:“不如给他个痛快吧…”
金环君冷笑道:“有骨气,那也不算辱没了我的宝贝…”
言罢,念声咒语,霎时迷雾四起,飞沙走石。
那爬于(化身)耳边的金蛇须臾化作数十丈长,碾盘粗细,张开血盆大口咬下。
“噗嗤…”阵阵血雨飙起,一口直接咬下上截身子。
化身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当场丧命,只剩两条腿露在地上,被那蛇辛一卷,连骨肉带筋“啯啅…啯啅”嚼得嘎嘣脆。
金环君又念阵咒语,那数十丈的巨蟒须臾化成筷子长,喷云吐雾,飞了回来。
挂在金环君耳垂上,好似个金耳环。
刘樵了然,原来是类似花狐貂一类的法术。
也正在金环君收回金蛇那一瞬间,心下略微放下戒备,刘樵果断出手,当即口颂真言,幽魂幡发两条青气,顷刻漫延数丈。
这正是一直等待的时机,二人松懈之时。
“有人!”
百足公之来得及一声惊呼提醒,旋即便被青气兜头裹住,“噗通!”一声跌在地上,七窍被闭,浑身颤抖。
令刘樵有些意外的是金环君,虽亦不及躲避,但跌倒前,将卤门一缕云烟腾出。
却是道行颇高,虽不及躲避,却瞬间将元神赤子(阴神)走出,似一团云烟模样,钻入那筷子长的金蛇之中。
“呼嗤嗤”一阵云雾缭绕,走石飞沙,金蛇须臾间又华为巨蟒一条,腾云乘雾,双目似灯笼亮起。
但刘樵却根本不慌,自水沟跳出,捻决一指,“轰隆”一声霹雳炸响,四面八方,闪出十员神将,把那巨蟒攒在中间。
“你…你竟然没死…不可能!”巨蟒眼中满是不敢相信,蛇信吞吐间,沙哑开口道。
但却是金环君的声音,这是他一门道术,若肉身寿尽,或遇劫数,可将元神瞬间转至灵蛇之上。
此术极为玄妙,不仅能免去一灾,且能获得灵蛇的寿命和根性,还能避免转劫夺舍,失去记忆的弊端。
刘樵负手走出,轻笑道:“没死又如何?”
若不是吃了一个暗亏,忌惮那百足公的道术,对于刘樵来说,拿捏这金环君,轻而易举。
只是存了些谨慎心思,才身外化身,演一段儿戏,让他俩开心开心。
言罢,不顾法力消耗,再次施展黄庭道术,“噗噗”云雾散开,满空密密麻麻,皆是兵马。
却是怕与前山隔得太近,拖延久了,司簡山其它炼气士赶来支援,打算速战速决。
那金环君弃了肉身躯壳,一身法力皆带不出来,虽然道行颇高,但那灵蛇抵住十将已经勉强,如何能敌数千兵马。
在数千兵马协助下,只杀了两三阵,便被十将擒伏在地。
“呼哧…呼哧…”金环君兀自还想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前山的同门。
奈何刚入蛇身,并不熟练,且蛇之鸣啸,略显低沉沙哑,似呼哧风吹,威势虽重,但声音着实不大。
“禀法主,妖精如何处置!”众兵马皆有灵性的拱手道。
“本不待杀你,时势所逼尔,斩了…”刘樵挥挥手。
金环君被死死摁住,挣展不得,肝身一捋长髯,偃月刀斩下,“噗嗤…”血飙丈高,流有一大滩。
磨盘大一颗蛇头自崖壁滚下,那金蛇君尚还未死,半截蛇身,兀自扭动,尾巴四处抽打,扫得那崖上石块儿啪嗒掉落。
刘樵摇身一晃,数千兵马,十员大将,悉数化作毫光收入身内。
旋即一口三昧火过后,那金蛇余下半截身躯,悉数烧成飞灰。
“这么快就赶来了?”刘樵似有所感。
几道气息,正在向此飞拢,却是前山的天澜仙姥等人,察觉这边又是响声,又是火光的,终究耐不住连忙赶来。
刘樵把昏迷的百足公提溜起来,“扑通”自铁索桥跳下,直入水潭中。
少顷,几阵风烟顷刻而至,化为天澜仙姥等人。
“金环道友!”众人看着地上金环君的肉身,皆是一声惊呼。
连忙上前扶起,手脚冰凉,一探鼻息,并无喘息。
天澜仙姥道:“不用看了,他自行蜕出了元神,肉身无神驻之,与死人无异。”
“百足公不见了,金环道友的元神亦不见了,是何人竟有如此手段!”玉蚕仙娘惊疑道。
根据现场痕迹,就能略微猜测过程,百足公消失,定然被擒去,而且还是被一招制服,毫无反抗之力。
而金环君想以元神遁走,但自己这边不见其来报信,这四周又无其元神,只有黑灰一滩。
很显然,对手斗法非常老道,趁金环君元神遁出,直接将其虚弱的元神拿住。
而且,也是一招制敌。
天澜仙姥四处打量道:“竟然有这种本领,皆顷刻之间,百足公二人一死一擒,着实厉害!”
“现在如何是好?”玉蚕仙娘问道。
“今我等四友,已去其二,如果再去寻他们,你我一分开,反容易被各个击破…”
天澜仙姥沉吟道:“尤其还得分心主持祭祀大会,可真是棘手。”
司簡山久有名声之辈,便是这四位,如今四去其二。
合则强,分则弱,敌人能一招擒伏百足公,定然有强力的杀招。
若现在分一拨人去寻找的话,很容易就能被逐个击破,司簡洞担不起这个风险。
忽而,天澜仙姥望向桥下水潭,若有所思。
“还是巫奭陵寝传承更为重要,咱们必须把那处把管好…”玉蚕仙娘小声道。
仙姥颔首道:“着百足公的徒弟去主持祭祀大会,你我等皆埋伏在巫祖陵寝左右,寸步不离,直到传承完毕。”
“好!”众人应答一声,收敛了金环君肉身,须臾又架风烟走了。
司簡山有两个陵,一个是后山生夷之陵,一个是前山巫奭之陵。
相比于后山这个,可有可无,前山的巫奭陵,则关乎司簡山传承。
更容易引起各方争夺,每一甲子开陵祭祀,总免不了几场斗法。
所以天澜仙姥虽然发现刘樵隐于潭底,也猜得出他要干什么。
但还是放弃立即揭露的心思,否则难免一场争杀,谁胜谁负难说,但肯定会死人。
及时之损,仙姥颇通这个道理。
若此人是为后山生夷陵而来,便让他得去又何妨。
她们司簡山已经为此折了两位高手,为了一座什么宝物都没有的陵寝,着实不值得,必须及时之损。
不及前山巫奭陵寝,即有司簡洞诸般道术壁画,巫祖真身,历代宝物,以及最为神异的巫祖精血。
尤其巫祖之精血,蕴含无穷神魔之力。
这才是司簡山根本中的根本,巫奭陵若有失,司簡山有传承断绝之危。
所以看破不说破,此事暂时到此为止。
有什么仇怨,都放在祭祀传承大会之后,再行报复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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