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以后,下午1点整,一行9人,分乘3台小车直奔车站而去。
唐朝阳自然也在队伍里,他这会看起来表情略微有些不太自然,估计是刚刚又被某位领导给怼了吧?
不过杜卫国根本就懒着搭理他,他的任务是把他们平安护送到目的地,以后再见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了,而且他这样的选手,再过两年,大风一吹,呵呵呵,大概就足够他受得的。
华夏大地幅原辽阔,雄壮无比,从四九城到六盘水,每2天之中只有一趟火车,路途十分遥远且漫长!
1964年使用还是蒸汽的火车头,需要整整5天5夜才能到达,准点是124小时,晚点的话,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南下入黔,一路上要越过河北之地,然后跨过黄河,进入中原腹心之地,从南阳穿过荆门渡过长江之后一路向西,穿越巴蜀之地才能最终到达。
当真是长路漫漫啊!
如果是腹有锦绣的文人墨客,饱览如此祖国的大好山河,估计定然会心生感慨,直抒胸臆甚至作诗一首吧!
可惜这些美景对于杜卫国来说,啥也不是,看都懒着看。
对他来说,这就是一次无比漫长且辛苦的护送任务而已,这么长的时间和三个大男人一起憋在一个车厢,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大家其实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还好现在是夏天,列车包厢的窗户可以打开,可以抽根烟。
吕厂长和另外一名比较老成的同志住一个软卧包厢,杜卫国和巴特与他们同住。
唐朝阳还有其他两名略年轻的工程师和王霄住在隔壁包厢。
大光则自己和其他乘客同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同行一共9人,必然有落单的,技术人员肯定不行,巴特又太憨直,不能让他自己单独出去,可怜的大光只好自己出去了。
悲催的大光同志,成为了最自由自在同时也最苦逼的跑腿工具人。
这一路之上,其实就连杜卫国也是忍得十分难受,尤其是巴特无敌的呼噜,但是他依然严格坚持当初定下来的规矩,一丝一毫都不打折扣,绝对没有降低放松警惕。
只不过旅途期间,杜卫国曾经狠狠踢了巴特屁股好几次,这家伙的呼噜和臭脚简直就特么是声纳武器和生化武器了!
还是可以要命的那种!
路途行进到第三天的半夜,即将渡过长江的时候,值守夜班的杜卫国此时正在包厢对面的走廊边凳上一边独自抽烟一边左右观察。
这是他难得的闲暇时光,虽然不睡觉有点困倦,但是好在耳朵鼻子能轻松一点。
巴特和大光负责值勤白班,杜卫国,王霄则轮流值勤夜班,但实际上杜卫国基本都是整夜不睡的。
这种特殊情况,他还是更加相信自己。
此时此刻,整个火车的车厢里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淡淡的混合型脚臭之外,并没有其它任何可疑之处。
杜卫国把车厢走廊里的窗户打开,清凉的夜风猛得灌了进来,带走了车厢里浑浊的空气,头脑顿时一阵清明。
杜卫国逆风吹了一会,深呼吸几口,精神一下,这才换到了顺风口,慢条斯理的重新整理了一根香烟换上新烟嘴,点着!
左右无事,杜卫国准备放空一会思绪。
呃,就是发呆。
突然,隔壁包厢的门开了,王霄和唐朝阳一脸憔悴的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两个人都在一个德行,头发散乱,黑眼圈深重,无精打采的,就好像被人抡了大米一样,车厢走廊里清凉略带冷砺的夜风让他们顿时精神一震。
“杜头,巴特这个禽兽,打鼾好像特么打雷一样,震得床板都颤,实在是睡不着,头疼的厉害!我索性出来抽根烟,他也想跟着出来抽根烟。”
王霄苦笑着小声的解释,此时唐朝阳略带讨好的朝着杜卫国点头示意。
杜卫国很理解这种痛苦,他嘴角一扬,轻声说:“嗯,行。”
王宵冲着杜卫国点了一下头,说了一句:“头,那你在这看着,我先去上个厕所。”
“好。”
唐朝阳在杜卫国的对面边凳坐下,杜卫国还挺客气的给他递了一颗烟,他伸手接了过去,正好月光这会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唐朝阳看见了杜卫国的烟嘴。
他有些惊奇的问:“咦?杜科长,您用得是自制的过滤嘴吗?”
杜卫国点了点头,语气平和的回答:“嗯,是,木头做的,直接抽实在太冲了。”
唐朝阳乐了,主动套着近乎:“嘿嘿嘿,杜科长,没想到我们同道中人啊!握给您看看我的烟嘴,是在不列颠搞得。”
他一边说一边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非常精致的金属小盒,里边整整齐齐码着6个金属烟嘴,还雕刻着精美花纹,以杜卫国的夜视能力,很容易就判断了出来,是纯银的。
杜卫国用手拿出一支来,轻轻摩挲,花纹雕刻十分细腻精美,杜卫国不禁心里吐槽,丫的,果然是留洋的狗大户,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过嘴上却说。
“呵呵,好东西啊,纯银的烟嘴,维多利亚时期的细腻浮雕花纹,既精致又实用!”
哎呀我去,唐朝阳彻底被惊着了,杜卫国居然能准确的说出烟嘴是维多利亚时间的雕刻,这个可是连他都不懂,他留学是学习工科的,只是买烟嘴的时候被老板科普过这才知道。杜卫国一个绝世杀才居然知道这些,这特么也太让人惊诧了。
这感觉就好像燕大工科博士突然被特种兵王教育欧洲美术史一样荒诞且离奇。
唐朝阳惊诧的问到:“杜科长您研究过欧洲的美术史?”
杜卫国笑了一下,胡乱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呵呵,怎么可能,我以前去信托商店买东西的时候,见过几次类似的花纹,好奇之下,被人家老师傅科普过,所以这才认识。”
唐朝阳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个理由:“哦,呵呵呵,原来如此,我其实也不懂的,看着新鲜就买了,也是卖货的老板给我科普的,这玩意确实挺实用,国内根本见不着。”
杜卫国嗤笑了一声,他决定教育一下这个略有宠洋媚外的无知孩子:
“呵!你这说得可就不对了,这玩意可一点都不新鲜,烟嘴不是啥舶来物,咱们华夏自从元明朝就已经有烟袋锅了,一起衍生的自然就有烟嘴,金的,银的,铜的,玉的,翡翠玛瑙的都不算稀罕,咱们华夏文明上下五千年,何其璀璨壮丽啊!”
杜卫国两世为人,民族自豪感这一条倒是始终没有忘记过,华夏的才是最好的,不接受任何反驳。
唐朝阳讪笑了一下:“呵呵呵,杜科长,我觉得您对我多少有所误会,我也很热爱祖国的,绝对不是崇洋媚外,真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放弃国外相对优沃的环境,学成以后坐船半年多漂洋过海回到祖国来参加建设。”
杜卫国点了点头:“唐朝阳同志,我非常相信你,而且对你也没有丝毫误会,之前言语相向单纯只是为了完成工作任务。
相反,我还很钦佩你们,珍惜你们,你们是真正的国之栋梁,工业是大国重器,是强国富民的根本,你们一个小小的成果或者发明,有可能产生几十万甚至几百上千万的经济效益,利国利民。
有基于此,我才会制定近乎苛刻和不近人情的规则,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消除一切隐患,平安无恙的把你们这些宝贝疙瘩送到你们的工作岗位,发挥无以伦比的巨大作用啊!”
杜卫国这一番嘴炮,说得有理有据,激情澎湃,轰得唐朝阳眼框都已经湿润了,之前吕厂长批评他不懂同志的含义,他还有点不服气。
经过3天的相处下来,他已经切实感受到了,杜卫国确实不是在难为他们,他自己都是整夜不睡的在走廊里坐着,守着,尽心尽责。
刚刚杜卫国的一番话,更是直接击穿了他的那颗年轻的爱国心,让他热血沸腾了。
他现在有点明白什么叫同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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