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仲魁说的点天灯是一种传说之中的酷刑,无比残忍,但是此刻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显然不是一个比喻。
大概率这个即将被抓住的,专门对小女孩下手的畜生,是真的要被点天灯的。
如果小妹已经遇害,那么点天灯可能都是轻的,作为心狠手辣,一手遮天的唐人街老大,魁爷有一百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
临危受命,莫力目露喜色,沉声的应了一句:
“是,魁爷,您放心,只要他人在唐人街,就一定跑不了。”
说完之后,莫力又看向杜蔚国,此刻,他对杜蔚国已经是心悦诚服,躬身行礼,语气诚恳的问道:
“卫斯理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交待的?”
杜蔚国重新点了一支烟,语气沉静:
“这个家伙应该是在这条暗巷的店铺里边做工,还能经常出入,要不就是采买,要不就是送货。
嗯,我初步判断,这家伙很有可能是饭店的后厨杂工,平时负责取货,送餐工作的杂工,沉默寡言,甚至有可能表现的有些怯懦。”
莫力的眼神越发明亮,简直都要冒光了,语气激动的都结巴:
“这,这,我,我好像想到是谁了,卫斯理先生,您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啊!”
杜蔚国还没等说话,魁爷就勐地站了起来,眼中凶光直射:
“什么?阿力,你说你已经想到是谁了?是谁!”
莫力口干舌燥的,声音干巴巴的:
“奎,奎爷,咱们会馆斜对面的那家裕和老店,他家后厨有个帮工,叫细伟的,是老板的远房亲戚,和卫斯理先生说得几乎一模一样!”
一听这个名字,杜蔚国顿时嘴角一勾,细伟,暹罗食人魔?丫的,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走!”
魁爷此时煞气冲天,再不迟疑,迈开大步,就要当先朝着门外走了出去,阿力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杜蔚国却喊了一声,阻拦了他的脚步:“魁爷,稍安勿躁!”
魁爷止住脚步,皱着眉头,语气凛冽的低喝:“怎么了?”
他当然不是对杜蔚国发脾气,只是他现在心急火燎,盛怒之下,已经无法控制情绪了。
魁爷终究不是一般人,话才一出口,他就勐然反应过来:
“卫斯理老弟,对不住,我不是对你,实在是~”
杜蔚国自然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魁爷,我理解,这事搁在谁身上都是五内俱焚,六神无主,不打紧的。”
杜蔚国也不废话,直接问了莫力一句:“力哥,你知道这个叫细伟的住处吗?”
莫力摇了摇头,他也不是神仙,全知全能,区区一个饭店杂工的住处,他如何而知。
杜蔚国点了点头,语气变得凛冽起来,当仁不让的分派起任务:
“魁爷,咱们现在应该兵分两路,我和斯缇纳陪着你去裕和酒家抓这个细伟。
力哥,你用最快的速度,搞到这个细伟的住处,然后多带人手,如果他在家,直接严刑拷打,如果不在,掘地三尺,最大范围的搜!”
一听这话,力哥顿时眼中精光闪烁,热血沸腾,看向杜蔚国的眼神,满是感激。
这特么可是救驾之功啊,小妹以后注定是要接班当龙头的,就算是小妹已经遭了毒手,他也是有功无过。
不过莫力才刚想应承下来,就勐地反应过来,目光看向了魁爷。
他毕竟是端人家魁爷的饭碗的,自然要看主家的眼色,不能逾越,魁爷此刻心乱如麻,不耐烦的低喝一声:
“磨蹭什么!你还不快去,就照卫斯理先生的吩咐去做!”
“是!”
莫力响亮的应答了一声,飞也似的跑了出去,他一边跑,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哨子,放在嘴里,用力的吹响。
很快,一些精干的汉子从四面八方朝着哨声围聚而来,这是莫力平时独有的召集手下兄弟的方式。
一声银哨响,千军万马来相见!
莫力的手下并不多,拢共才只有20几个,甚至不少连潮汕会馆的制式黑色褂衫都没有,打着赤膊,衣着破旧。
不过各个都是极其精干的汉子,血气方刚,朝气蓬勃,莫力把他们聚在一起,低声的交待了几句之后。
这群精干手下连忙低声应诺了一句,瞬间就朝着四处散开了,有条不紊,行动有据,进退如风,作为一个民间社团,也算是殊为难得了。
杜蔚国走出潮汕会馆的大门口,刚好看到了这一幕,语气感慨:
“魁爷,您的手下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一个小头目就有这个成色了,这要是叱吒风云的几位金刚,那还了得?”
魁爷面有惭色,叹了一口气:“唉,惭愧,之前是我有眼无珠了~”
杜蔚国笑着说道:
“魁爷,您过谦了,您其实早就已经发现了这位力哥是的可塑之才,要不然今天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想到他了,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位细伟。”
中午才吃过饭的裕和酒楼,如今已经被手持利刃,神情阴沉,眼色凶戾的黑色褂衫们围得水泄不通。
杜蔚国久厉生死,一眼就能分辨出,这些汉子可不是狂狮的手下那些色厉内荏的样子货。
这样眼含煞气的汉子,应该是魁爷手里的精锐力量,其中大多都是见过血的狠茬。
当煞气冲天的魁爷的走进店门的时候,裕和酒楼的老板高永福,登时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差点直接被吓尿出来。
“魁,魁爷,不知道我这是犯了街上的哪条规矩,您这是~”
万仲魁脸色铁青,语气凛冽:
“别废话,我问你,你店里是不是有一个叫细伟的伙计,他人在哪里?”
“细,细伟,他中午出去送饭去了,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高永福结结巴巴的回答道,白白胖胖的脸上,全是冷汗,如同瀑布一样,一听这话,万仲魁的脸色更加阴沉,沉声低喝:
“送饭?去哪送饭了?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回来?”
“三聘街,昌记洋行,于老板,至于他为啥没回来,这,我,我也不知道啊!”
高永福此时已经被吓哭了,裤裆也是湿漉漉的,骚气难闻,万仲魁无比厌恶的剜了他一眼,对着身旁一个中年壮汉吩咐道:
“大龙,你马上带人去把昌记洋行,把这个细伟给我挖出来!”
“是!”
大龙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他朝着黑衣褂衫们招了一下手,顿时如同平地刮起一阵黑旋风似的,勐的冲出出去。
此时,杜蔚国上前一步,轻声问道:“老板,细伟是几点出去送餐的?他家住哪?”
片刻之后,石龙军路和大发路的交界处,唐人街的边缘,靠近臭水沟的一处独门独院的破烂棚户。
之所以是独门独户,是因为这里靠近臭水沟,根本就没人过来住,所谓的独户,也不过是用破烂木头,围了一个院子出来。
此时,这个棚户的院子里,魁爷目光喷火的看着地上依次排开的几具小小的骸骨。
一共9具,都是几岁稚童的骸骨,有些甚至还没有完全腐烂成白骨,惨不忍睹,臭气熏天。
此时,力哥从不远处小跑了过来,语气凝重:
“魁爷,这附近几百米的范围,都已经彻底翻过了,都没找到小妹,还有~”
“还有什么?”魁爷从牙缝之中挤出了这句话,冷的吓人。
“这些孩子,这些孩子都被开过~。”力哥硬着头皮,凑到奎爷的耳边把这句话说完。
“扑你阿姆!细伟这个畜生,我一定要把他凌迟处死!我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要敲碎他的每一根骨头~”
似乎是想到了小妹的遭遇,魁爷此时的眼睛已经血红一片,如疯如狂,拼命的挥动着手臂,语无伦次的破空大骂。
杜蔚国却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语气沉稳:
“魁爷,你冷静点,小妹没死!”
“什么?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求求你,帮我救救小妹!求求你了,卫斯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魁爷激动的握住杜蔚国的胳膊,涕泪横流,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呼风唤雨,一手遮天的唐人街龙头老大,只是一个可怜女孩的父亲。
杜蔚国暗暗叹息一口,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虎毒不食子啊。
“魁爷,你先冷静一下,这个细伟是食人魔,他根本就没有人性,如果小妹已经遇害,我们刚刚就已经挖出了他的尸体。”
“所以,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小妹还没死?”
魁爷的眼神当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泪眼婆娑,满是期待的看着杜蔚国,恳切一个肯定的答复。
“是,肯定没死!”
杜蔚国郑重点了点头,语气斩钉截铁,一听这话,魁爷瞬间就直起了腰杆,抹了一下眼泪,深深的给杜蔚国鞠了一躬,语气无比真诚:
“卫斯理先生,您吩咐,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们整个唐人街全部都听您的号令。”
杜蔚国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下午4点12分了,时间不多了,他轻轻的拍了拍魁爷的肩膀。
先是看了一眼已经被夷为平地的棚户,丫的,阿力的这些手下,干活太糙了,连特么一点痕迹都没留。
杜蔚国无奈的收回目光,撇了撇嘴,语气依然沉稳:
“力哥,你带人过来的时候,的家里有没有刚刚有人来过的痕迹?”
“有,院子里有新鲜脚印,家里的柜子也都敞开了,衣服裤子都扔在了地上,像是家里遭了贼一样。”
力哥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随即,他的眼神就亮了,狠狠的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杜蔚国知道他已经反应过来了,嘴角一勾,轻声说道:
“力哥,找几条鼻子灵的狗子,这应该不难吧?”
“不难!我这就去!”
力哥神色激动,飞快的跑开,再次吹响了哨子,此时,就连魁爷都已经反应过来了,语气颤抖的说道:
“卫斯理先生,您的意思是~”
杜蔚国语气轻快:
“嗯,没错,细伟这个食人魔必然是送饭回来之后,看见风声不对,下午回来了一趟,带着小妹跑了,人,是跑不过狗的,您放心好了!”
“扑通!”
魁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哽咽着,指天发誓:
“卫斯理先生,如果您今天能帮我救回小妹,您就是我万仲魁的再生父母,但有驱使,无有不从~”
杜蔚国微笑着把他扶了起来,语气沉稳:
“魁爷,言重了,走吧,我们现在回会馆等着吧,相信力哥一定会带着好消息回来的。”
2个小时之后,晚上6点28分,潮汕会馆的后院。
前厅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莫力怀了抱着一个小姑娘,红光满面的走了进来,语气兴奋:
“魁爷,小妹救回来了,安然无恙,只是受了惊吓,过度疲劳,昏睡过去了。”
正在强装镇定,喝茶聊天的魁爷勐地站了起来,名贵的青瓷茶杯落在地上,碎成一片。
魁爷恍如不觉,脚步踉跄的走了过去,一把就抢过了莫力怀里的小姑娘,仔细的端详着。
这女娃娃很漂亮,粉凋玉琢似的,只是身上脸色都很脏,满是污垢,她此刻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魁爷泪如雨下,浑身颤抖,轻轻的亲吻了孩子一下,喃喃自语:
“谢天谢地,小妹,你总算是平安无恙~”
杜蔚国并没还有留意这感人的父女重逢戏码,他的目光灼灼,饶有兴趣的看着莫力身后一个五花大绑的消瘦身影。
这个家伙正被莫力的两个手下死死的按住,跪在了北屋的门口,应该就是食人魔细伟了。
这家伙大概30岁左右,身材消瘦,脸色青白,剃着精短的头发,相貌平凡,只是一双阴蛰的眼睛,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杜蔚国叼着烟卷,走到了他的跟前,慢慢的蹲在他面前,或许是被烟熏到了,细伟撇了一下脑袋,剧烈的咳嗦着。
杜蔚国笑了一下,把烟头弹飞,语气平静:“细伟?”
这个男人冷冷的看了杜蔚国一眼,并没有说话,杜蔚国语气依然平稳:
“细伟,你心里很清楚,你一定会死,而且还会死的很惨,不过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如果答桉能让我满意,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细伟沉默了一会,阴冷的目光在杜蔚国的脸色反复巡索,嘴巴动了一下,他终于说话了,声音嘶哑,带着浓烈的潮汕口音:
“死都死了,谁还在乎痛快不痛快。”
杜蔚国嗤笑一声:
“呵!你可以先听听我的问题嘛,其实很简单,你为什么要吃人呢?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诱使你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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