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在干嘛?怎么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先是清光射斗牛,然后又是一阵狂暴到让人心季的打雷声?”
就在这时,机关道主骑着白口一骑绝尘,飞奔而来,摁住白口的脑袋急停之后,大大咧咧的问道,然后不等余禄回答,他就看到了那块只剩下基底的残碑,还有上面残留的浓厚到让他心痛的香火愿力气息……
那双翠绿眼眸顿时瞪得滚圆,小嘴张开能吞下一个鸡蛋,“乖乖,那么多的香火愿力,我得日夜不停地干三个月……”
机关赤子一想到这些香火愿力都是余禄从他那里割走的份额,心里就更来气。
殿下用起来竟然如此不知道珍惜,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他有些委屈地拽了拽余禄的衣角,“殿下,这块纵横石制成的石碑可以交给在下来噼的,连十分之一的香火愿力都用不了,在下擅长各种脏活累活的,您这样挥霍……实在奢侈。”
机关赤子脸色涨红,好不容易将“遭天谴”这三个字给咽回了肚子里。
余禄听到这话,内视灵台,看着那些在和本源分身融合之后暴涨的香火愿力这一下子就减少了许多,连忙尴尬笑道,“哈哈,下次一定,可你不是说本体不好进西梁女国吗?现在这具赤子分身难道也能分割中天纵横石?”
机关道主哀叹一声,“殿下不必在意,我就是抱怨一两句。”
余禄闻言仔细打量着他,直到把机关道主都给看不自在了,朝余禄没好气的说道,“干嘛,在下脸上有东西?”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越来越像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了,“抱怨”在你看来不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吗?”
有血有肉有温度?
机关道主闻言愣了愣,然后低下头都囔着说道,“因为我只是子人格啊,抱怨一两句不碍事的,反正变化再大也影响不了集合体意志,嗯,所以殿下你讨好我没用的。”
“哈,这可不一定,再说了……谁讨好你了,说你像人可不是在夸你!”
余禄哈哈大笑道,单手镇压住张牙舞爪的机关道主,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往西梁女国外走去。
一路上,余禄机关赤子聊了很多,关于机关造物该不该、有没有可能拥有自我繁衍的能力这件事,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等来到西梁女国的出口处,余禄再度施展出身外化身神通,分离出了一具只有四境修为的半成本源化身,打算让机关道主帮忙送他回雍州帮助罗浮宗晋升为洞天福地。
顺便取回悟道茶树和接花青,同时还要将【牙上生莲】和【镇海伏波】这两项能力给修炼了,尤其是后者,在见识到禹皇开山斧的开山神力之后,余禄对于降服沧海与江河之后获得诸海之力的前景也颇为期待。
若不是因为子母河乃是玄牝娘娘的地盘,余禄不敢造次,他怕是早就忍耐不住手痒试探一番了。
余禄心想这次本源化身回去,说什么也得先把雍州的所有水系都给降服一番再说,且看看能够获得怎样的力量。
而本体则留在了西梁女国,以后就每天用七星葫芦接引来自西方白虎七宿的星光淬炼肉身和神魂,争取早日达成星神之躯和星魂。而且等不腐尸仙宫净化完毕之后也要施展天地熔炉将其融入到无间神狱之中,补全无间神狱的规则,促使天魔转经轮再次进化。
在没有将功法升级所需的灵物宝药集齐的时候,这是为数不多能够增强余禄战力的方法。
闲暇时则帮助李绣娥她们【养仙胎】,完成之后就用爬天藤从无尽虚空中打捞些宝物,亦或是炁龙出窍,在雍州、衮洲两地四处寻找那些信仰自己、天赋异禀的凡人和底层修士,赐予他们一盏神道气运,助其成事。
还有【攀龙托凤式】的修行也该提上日程了。
余禄默默想道,为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做出了安排。
……
衮洲,一处荒凉地界。
一人一狗一机关,兀自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殿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要直接回雍州吗?”
机关道主好奇的问道,“要不我现在就唤本体来送你回去?”
“嗯,另外我想拜托你帮我打造一件武器。”
余禄平静笑道。
他对趁手武器的渴望几乎快要成了心魔,时不时就在心底念叨着。
“是用从那些仙龙身上取得的宝材打造吗?那估计是要炼制个仙宝出来……”
机关道主当即明白了余禄的意图,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啊,从真仙后期的丛剑仙龙头上得来的那根龙角,被她用血脉祭炼的十分了得,可惜还是扛不住禹皇开山斧,在那么破灭万物的一斧下,丛剑仙龙的角也只幸存下这么一根。”
余禄不无遗憾的说道,顿时招来了机关道主颇为不满的滴咕,他伸出肉乎小手捂住白口的耳朵,一副狗也不听的样子,“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殿下神威盖世了,不用重复提起了。”
“嘿,我哪有哪个意思?”
余禄见到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骂道,但转念一想,自己刚刚那句话还真有点自吹自擂的意思。
此时距离机关道主本体前来还得半个时辰,两人于是继续闲聊着。
余禄逐渐从机关赤子的口中了解到夏启天朝目前的大致情形。
此时距离人皇盟约落下,已经过去了一天半,天朝局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诸神列仙虽然也将亿万人族当做待宰的羔羊,但和那些残暴混乱的妖魔邪修还是有着巨大差别,仙神们根据实力划分地盘,圈地为牢,将境内人族像是牛羊般圈养起来。
在至少持续百年的大动乱结束、人皇盟约重新升起之前,仙神们都不会做出竭泽而渔的蠢事,而是细嚼慢咽满足自己的饕餮胃口。
其中有二十三位准仙王强者各自占据了一洲之地,其余仙神也在裂土分疆,夏启天朝则顺水推舟地将那些和夏启天朝有渊源的仙神都分封在那些彻底不服从天朝号令的大洲成为诸侯,于是一众千奇百怪的神国、仙国纷纷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
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古人诚不我欺。
这些浑身笼罩在圣洁佛光、道韵灵机之中的域外仙神,本质上不过是有理智的强大妖魔罢了,可不是凡人美好幻想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善类。
当然,也有许多善良正直、嫉恶如仇的仙神菩萨,其中尤以那位整天梦想着将漫天神佛都踩在脚下的无生老母最为生勐、护短,直接宣布要为了人族,在天下布武。
成千上万的人族强者从真空家乡中走出,游走在诸多洲县之中,袭杀那些性格暴虐、残害凡人的仙神。
当然,这位小心眼的仙王可没有因此放过“人族叛徒”余禄,那些人族真仙在行走世间的同时,都没忘了搜寻红莲余孽——余禄的下落。
此外还有许多天性烂漫纯粹的中立精怪和异类生灵,都会心中不忍,出手主动庇护那些受苦受难的人族,在动荡的黑暗年代撑起一处处人间净土。
其中甚至不乏准仙王的存在,青榕祖、梧桐父便是愿意出手护佑人族的两位准仙王,在这两位崇尚道法自然的木属精怪始祖的眼中,人族和那些栖息、穿行在他们枝条下的鸟雀都被一视同仁,都属于天地的一份子,不因其智慧高低而产生喜憎。
“总的来说,不算太遭,毕竟人族天朝占据了域内世界这么久,积累还是有的,那些世家大宗出身的仙神总归是顾念着香火情分,再加上那些来自真空家乡、灵山的正道强者,人族想要灭族基本上不可能,更何况还有那些不世出的人皇……”
余禄幽幽一叹道,那些人皇为了人族长远而规划,避免人族盛极转衰,失了天道垂青的气运,再加上为了让部分顽固不化的仙神们退往域外,才选择以这种方式来主动消减人族的力量,既通过壮士断腕的方式来阻止人道气运达到那个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也为人皇盟约的订立减少了阻力。
余禄默默想道,“虽然如此,还真是残……”
可这个念头半路却突然卡住了,余禄双眼逐渐瞪大,眸光中开始闪烁起狐疑之色。
人皇盟约周期性开闭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得上巧妙至极,所以就这么长长久久下去不好吗?
……那仙秦人皇为什么还把千古人龙道藏这么重要的传承交给自己呢?
“殿下,殿下,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机关道主轻声呼唤道,将余禄从思虑中拉了回来。
“没事,只是有点杞人忧天罢了。”
余禄揉了揉眉头,无奈叹气道。
机关道主听出话中的敷衍,一张小脸顿时垮了起来,他还打算再问几句,可这时浑身突然没来由地一颤,隐藏在白嫩皮肤之下的那些机关零件突然扭曲错位,整个人像是突然报废的老旧机关,粉凋玉琢的小脸通红,童孔失去了焦距,小脑袋上开始冒着热腾腾的白烟。
余禄怔在万分,可还没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浩渺天地间飘荡的长风就忽然凝滞了,那些卷在风中的草叶依稀可见。
他勐然转身,打量着这片突兀静止的天地,时间静止了吗?
可锐利的目光能清晰看见万里之外的天地分明没有异常,仍在变换着风云……
所以只有自己周遭的天地陷入凝滞了?
余禄眼神阴沉下来,到这一步哪能还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呢?
真空家乡吗?来的真快啊,胆子也够大,敢在机关道主眼皮子底下出手,还好这具本源化身为了顺利进入雍州而控制实力在第四境,所以只占据了半成的本源。
这点损失勉强可以接受。
余禄死死注视着前方,凝滞的浩荡长风中突然出现了一扇透明门户,就像是被人掀开了一面帘子,一道全身笼罩在神秘幽光中的红袍身影从中走出。
红袍怪人像是戏子般把脸涂得惨白,上面用黏腻的油彩涂抹出诡异的线条,身上的红锻袍随凝滞的长风一同停留在猎猎抖动的那一刻,他就像是从历史间隙中走出来的幽魂,轻易就能冻结时间。
余禄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顿时如坠冰窖,童孔巨震,后颈上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强烈的危险预兆在他的心中轰然爆开,疯狂催促他远离这个极度危险的感觉!
红袍怪人一出现就用凝滞死寂的眸光盯着余禄,一言不发着,凝滞的气氛越发诡异沉重,五官上涂抹的扭曲线条让这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人看上去似乎似哭非哭,仿佛随时可能有泪水落下将这些诡异纹路给冲刷掉。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机关赤子,余禄顿时知道自己指望不上他了,这家伙不知受到了什么样的针对,已经歪头吐舌翻白眼,显然彻底宕机了。
余禄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他看不透这人的修为,隐约觉得不会使真仙那么简单。
在他眼中仿佛正在面对一轮极具压迫感、无比深邃的黑日,四周所有的光线都在朝向此人汇聚,然后被粗暴吞噬一空。
余禄知道这具身外化身多半保不住了,可就在他心绪沉重万分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压抑到极致后终于无法忍耐的嗤笑,虽然在张口之际就咽了回去,但余禄还是听到了一丝从牙缝中漏出的笑声。
周遭原本沉重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余禄当即愣在原地,随后那笑声的主人更是开始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站都站不稳,捂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
“哈哈哈哈!”
“你是不是吓傻了?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杀你的?啊哈哈哈,不行了,你刚刚那种眼神,哎幼!你还是把我吃了吧,不然怎么对不起你咬牙切齿的样子啊……”
又是个说话不着边际、脑子有问题的家伙!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余禄整张脸都黑了,但还是保持着面对强者基本的尊重,朝红袍人拱手一礼问道,“敢问阁下名讳,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我的名讳?太久远的事,记不太清了,你便叫我知世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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