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陷入到了僵持当中,不过僵持很快就被打破了。
因为李世民病了,还是重病。
听太医说,是心神有伤,引发了陈年旧疾,一病不起,需要卧床静养,不然性命堪忧。
李渊自然而然的将此事揽在了自己身上,认为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毁诺,伤了儿子的心神,才导致了儿子的陈年旧疾被引发。
为了抚慰儿子的心神,为了弥补对儿子的亏欠,李渊圣心独断,将右武卫大将军一职给了李世民的人。
李元吉是怎么也没想到,李世民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取胜。
更没想到,李世民所说的‘心神有伤、引发旧疾’的扯澹借口,居然会被太医认可。
李元吉在陪着李渊探望完李世民,回到了自己殿里以后,一脸认真的问正在给他布菜的杨妙言,“妙妙,你说我心神有伤的话,会不会也引发陈年旧疾?”
自从跟杨妙言同房以后,李元吉对杨妙言的感情有所攀升,为了显示亲近,厚颜无耻的称呼人家为妙妙。
杨妙言知道李元吉最近在找借口称病,也清楚李元吉为什么这么问,为李元吉夹了一块鹿肉以后,有些好笑的道:“同样的借口,二哥既然用了,阿郎就没办法用了。”
李元吉夹起了鹿肉,没滋没味的咀嚼了几下,道:“我二哥说的谎话,太医都信以为真,我说的谎话,太医也会信以为真。”
太医只顺着李世民,却不顺着齐王殿下,那不是讨打吗?
杨妙言又为李元吉舀了一小碗肉糜粥,失笑道:“太医会信,父亲不会信啊。”
李渊又不傻,两个儿子倒在了同一种症状下,他要是猜不到里面有猫腻,那就怪了。
李元吉感叹道:“那你说我用什么借口称病好呢?”
李渊关心李世民归关心李世民,但他现在不希望李世民出现在人前,更不希望李世民再建什么功业。
所以李世民称病,又有太医左证,李渊即便是察觉出了什么端倪,也会假装信以为真。
但是李元吉就不同了,李渊马上就能用到他,他要是不找一个跟真的差不多的借口的话,李渊会毫不犹豫的戳穿他,并且将他赶去东南道。
杨妙言若有所思的道:“阿郎可以在兵火失心上做点文章。”
李元吉兵火失心的事情,孙思邈已经认可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乃至绝大多数知道内情的人都认可了。
李元吉在兵火失心上做文章的话,倒是能瞒得过李渊。
但武德殿上下就得受委屈了。
毕竟,要瞒住李渊的话,就得闹出大动静。
而兵火失心能闹出的最大的动静,只有两种。
一种是啸营。
一种是被噩梦惊醒,疯狂的摧毁眼前的一切。
李元吉身处在武德殿,不具备啸营的条件,那就只能假装被噩梦惊醒,疯狂的摧毁眼前的一切。
他得真疯一次,才能瞒得住人。
所以武德殿上下得跟着倒霉一次。
李元吉早早的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担心武德殿的人跟着遭殃,所以迟迟没有决定。
“我要是兵火失心,发了疯,你们都得跟着受一场罪。”
李元吉感慨着说。
杨妙言认真的道:“我们都不怕……”
李元吉摇了摇头。
武德殿上下即便是都不怕,都愿意陪他演戏,也没必要。
他即便是装死狗,跟李渊耍无赖,也没必要伤害身边的人。
“我们……”
杨妙言还要开口。
却被李元吉抬手给打断了,“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兰谋和冯立的麻烦,让父亲将我关起来好了。”
反正兰谋和冯立刚刚给齐王府的人使过绊子,去找他们麻烦也算是师出有名。
李渊又不可能杀他,在满朝文武声讨他的时候,最多将他多禁足一些日子而已。
不过这并不保险,因为李渊要用他的时候,随时能将他提熘出来。
“要不我去找找孙先生?”
杨妙言可以看着李元吉称病,甚至可以帮李元吉出谋划策,但她不希望李元吉自找麻烦。
李元吉看向了杨妙言,感叹着道:“老孙头不会帮我的。”
他早就去找过孙思邈了。
孙思邈不肯帮他,所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去试试。”
杨妙言觉得她有办法能说服孙思邈,所以固执的要去试试。
李元吉也没有阻拦,任由杨妙言去找孙思邈了。
他觉得,以他跟孙思邈的交情,孙思邈在他开口的时候不会帮他,杨妙言去了也没什么用。
但他很快就被打脸了。
杨妙言早上去见的孙思邈,下午就带回了一个药方。
李元吉人一下子就不好了,老孙头你区别对待啊?老孙头你重女轻男啊?!
“孙先生说,此药你服下以后,会经常产生昏睡的症状,太医看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自然不敢妄言。
到时候父亲应该会请他入宫,他会告诉父亲,你这是患了脑疾,需要远离宫中的喧嚣,去城外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静养。”
杨妙言拿着药方,笑吟吟的对李元吉说着。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
脑疾?!
亏孙思邈想得出来。
李元吉看着杨妙言,疑问道:“你是怎么逼的孙思邈松口的?”
他找了孙思邈好几回,孙思邈都没搭理他。
逼急了,孙思邈就说‘他只会将人医好,不会将人医病’。
所以他觉得,杨妙言应该是使了什么手段,不然孙思邈不会这么乖乖就范。
杨妙言眨眨眼,笑道:“我没有逼孙先生,我只是给孙先生座下的那些稚子们带了一些衣物,一些吃食,又陪着他们玩了一会儿。
孙先生就主动将药方交给了我。”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致明白了杨妙言是怎么拿捏的孙思邈了。
杨妙言上门求人,不开口。
不给孙思邈回绝的余地。
孙思邈又不好将她赶走,又怕她跟他耗着,所以只能违背原则,给了她一个药方。
“老孙头有点吃软不吃硬啊。”
李元吉感叹。
杨妙言笑道:“学医的不都是一副菩萨心肠吗?”
李元吉意外的看了杨妙言一眼。
姑娘,你变得有些小腹黑了啊?!
学医的,尤其是孙思邈这种将医德看的很重的人,确实是一副菩萨心肠。
你跟他来硬的,他肯定不搭理你。
但你跟他来软的,他心肠一软,就会被你拿捏。
杨妙言是料定了孙思邈吃软不吃硬,所以一上去就给孙思邈来软的,逼的孙思邈没办法。
杨妙言以前可不会用这种手段拿捏人。
“阿郎这下可以放心的称病了吧?”
杨妙言见李元吉有些古怪的看着她,心里有些慌张的问。
李元吉哈哈一笑,“不仅可以放心的称病了,还可以放心的带你们领略一下长安城各处的风光。”
李元吉早就许诺要带府上的人出去游山玩水,但是迟迟没有兑现。
如今有了机会,也该兑现了。
杨妙言在宫里圈久了,也想出去走走。
听到李元吉这话,心里的慌张一下子就没了,“那我吩咐人去准备?”
李元吉摇头笑道:“不急。”
在府上一下子就病了的话,肯定会有人怀疑,所以他必须去朝堂上病。
“明日为我准备朝服,我要去上朝。”
“……”
……
翌日。
四更天的时候,李元吉就匆匆起床,穿戴整齐以后,赶往了太极殿。
到了太极殿殿前的时候,群臣们还没有到,只有李建成带着一众随从到了,并且先行一步进了太极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李元吉不想跟李建成搭话,就守在了殿外。
待到群臣们到了以后,在群臣们错愕的目光中,才入了太极殿。
然后从上朝到下朝,都一言不发。
群臣们觉得,他突然跑到朝堂上来,大概是来找茬的,是来找冯立和兰谋算账的。
所以在整个朝会期间,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件跟齐王府有关的事情。
冯立和兰谋才找了齐王府的人麻烦,李元吉就亲自赶到太极殿来找场子了。
这种情况下,谁还敢找齐王府的麻烦。
李元吉要是突然暴起伤人,谁顶得住?
……
往后数日。
李元吉一连上了三次朝,期间除了碰到一些看不过眼的事情,会开口说几句外,大部分时间一言不发。
第四次上朝的时候,李元吉像是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快要下朝的时候,一头栽倒在了座位上,昏睡了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
李渊差点没被当场吓死,当即召来了太医院的太医问诊。
太医们看了一圈,也看不出是什么病。
李渊气的差点动刀子杀人,关键时候还是李建成劝住了李渊,并且派人去请了孙思邈。
孙思邈入宫以后,帮李元吉诊了一下脉,然后一脸凝重的向李渊道:“齐王殿下的病情有些怪异,臣需要取其身上的一块皮肉,以做诊断,还望圣人恩准。”
李渊六神无主,最终咬着牙答应让孙思邈从李元吉身上取了一丁点的皮肉。
孙思邈惦记了大半载,终于得偿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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