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凌厉的灵气,从江弦家的露天小院冲天而起。
很快,灵气减弱。
慢慢收回到江弦体内。
他此刻只感觉一切念头通达。
全身格外的轻松。
就好像去按摩店做了一套马杀鸡回来一样。
此时他的修为也从原本的筑基高阶。
顺利突破到筑基巅峰。
也算是一只脚踏出金丹门槛了。
可惜就是没有一步到位。
在江弦遗憾的时候,路红裳却很高兴的抱住他的头说:
“乖徒儿,就是这样,再接再厉,距离金丹就只差一步了!”
但是这一步,也可能是天渊。
江弦脸上带笑。
心中却微微失落的想。
他的五灵根太拖后腿了。
多灵根之所以被称作最差的天赋。
正是因为灵根会互相争夺修仙者吸收的灵气。
从而导致修行事倍功半。
修行速度比单灵根的天才们拖拉十几倍。
金丹期是修仙者的第一道门槛。
区分庸才和人才的分水岭。
江弦这辈子见过太多被卡在金丹期门外的筑基修士了。
天道酬勤?
他们又何曾不努力呢。
而反观像是顾梦晚那样的单灵根天才。
她年仅十二岁就达到了筑基高阶。
恐怕从启蒙书院毕业后不久就能踏入金丹。
她在这个年纪。
就已经超越了许多修仙者终其一生的成就。
江弦年轻时也羡慕过,嫉妒过。
但最后还是释然了。
人各有命。
过得开心就好,没必要纠结。
但被路红裳点破之后。
江弦发现自己其实是无法释然,也不曾释然过的。
寿命论。
这在修仙界大概是最为人所知的悲剧。
修仙者贪恋红尘。
又不得不敬而远之。
可能也正是如此,才会有‘太上忘情’这样的说法。
等百年后江弦的寿命走到尽头。
不知路红裳会作何反应。
对此他既有些期待,又很感伤。
“这瓶聚灵丹给你日常修行服用,最近一个月要多多关注自己的状态。
如果有一点要突破的感觉,就立即服下这颗结道丹,切记不能耽搁。”
路红裳像一个老母亲一样耐心的嘱咐着。
手上递给江弦两瓶丹药。
聚灵丹是修士常用的三品修行丹药,可提升凝聚灵气的修炼效率。
而结道丹是突破用的丹药,品级为六品。
在斩尸期以前通用。
这种丹药格外贵重。
甚至家庭成员之间都少有分享。
江弦想要推脱,却被路红裳一句话堵回去。
“傻孩子,这本就是备给你用的。
为师都已经元婴了,再下一步就是斩三尸,哪里用得到这种东西。”
江弦突然有种被母爱包围的感觉。
有妈妈果然超酷的!
“行了,别贫。”
路红裳点了一下江弦的额头。
“去洗澡换身衣服去,为师在客厅等你。”
“是。”
洗去一声汗渍,换了另外一身白袍。
江弦回到客厅。
待他坐下后。
路红裳从纳戒拿出一个盒子,推给他。
“这里面是一块中品炼器素材,你炼器的时候顺便用了吧。”
“师尊,这太贵重了.....”
“不用推脱,你师傅我可是炼器阁长老。区区中品材料而已,根本不缺!”
江弦看路红裳面不改色的逞强。
很乖巧的没有拆穿。
炼器阁长老听着威风。
但除了一些隐性福利外,是拿不到太多资源的。
所谓的‘长老’。
更多是一种荣誉称号。
到了路红裳这一步的炼器师,都在追求炼造上品灵器。
甚至是玄级灵宝。
中品材料在这种级别的炼器中只是个垫刀的。
可想而知路红裳会有多缺钱。
但她好像很不想在江弦面前留下一个穷鬼的形象。
总是大手大脚的给江弦买礼物、请客吃饭。
但以前江弦曾经偶然间打开过路红裳的衣柜。
里面可怜兮兮的躺着三件红裙,一双鞋子。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任何一个手头宽裕的女修士。
都不会让自家衣柜日子过得这么空虚!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路红裳的形象在江弦眼中变得鲜活了起来。
一个明明很穷,但却厚待徒弟的师傅。
谁不爱呢?
“说起来,第三轮的选拔,你有头绪了吗?”
路红裳对江弦询问道。
第三轮大比选拔,规则是自带灵器参赛。
也就是说可以在自己家里炼器。
自由取用更高等级的材料制作。
当然。
必须是自己制作,不能假于人手。
每个炼器物上都有属于创造者的烙印。
想要作假是不可能的。
“弟子已经想好了。不过,现在距离最万全的准备,还缺少最后两块拼图。
师尊给我的材料,我也想利用起来......希望师尊能够帮我。”
闻言。
路红裳露出‘傻弟子终于学会依赖我了’的欣慰表情。
“当然,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师傅能够帮得上的,尽管说!”
江弦亮出了一枚两边扁平,用绿色塑料外壳包裹的圆柱体。
“师尊还记得,之前向您展示过的子弹吗?这也是子弹的一种。”
江弦笑说。
“我叫它,霰弹。”
.........
天近黄昏的时候,江弦的家里又来了一位小客人。
“梦晚,你怎么来了?”
一开门,江弦见到那个抱着书的小小身影,有些惊讶。
顾梦晚仰着头说:
“老师说过,没事的时候可以来找你。现在我就没事。”
小姑娘,还挺神气。
这几天他请假没在书院。
由琴柔代替他上课。
怕是一段时间见不到,寂寞了吧。
江弦搓了搓她的脑袋。
放她进来。
顾梦晚一点也跟他不客气。
蹦蹦跳跳就穿过露天的小院,跑进客厅里。
看见路红裳,小小的楞了一下。
然后对她弯腰行礼。
“路长老。”
放眼整个天机宗,路红裳在内只是小有名气。
不过最近江弦出了名。
连带着她的热度也被炒起来一波。
但顾梦晚其实在很早之前,就从江弦口中听说过她的名字了。
但是路红裳可不认识顾梦晚。
她惊讶的问:
“哎呀,你这个小家伙是谁?是来找江弦的吗?”
“是的,我是老师的学生。”
等江弦合上门回来的时候。
两人已经聊上了。
路红裳把顾梦晚跟洋娃娃一样抱在怀里。
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的老师平常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呀?”
“老师很博学,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
“呼呼呼,对你来说,博学的人就是好人吗?”
“有学识的人通常也有教养,有教养的人就是好人。”
两人一问一答。
路红裳脸上挂满了慈祥的笑容。
像极了抱上孙女的奶奶。
以师傅的真实年龄来说,确实是该抱孙女的年纪了。
江弦缺德的想。
修仙者,一贯人不可貌相。
天色渐晚。
江弦顺势留顾梦晚和路红裳在家吃饭。
路红裳没有推脱。
而顾梦晚显然就是冲着蹭饭来的,迅速点头答应。
江弦没有表示要过问顾梦晚父母的意思。
事实上,顾梦晚的父母并不在天机宗。
或者说。
他们从来没有在顾梦晚的生命中出现过。
顾梦晚跟江弦一样。
是个弃婴。
她从小在孤儿院中长大。
因为在那里过得不愉快。
当时才八岁的顾梦晚一言不合就收拾东西离开了那里。
顾梦晚用了一年时间,穿越一千八百公里,来到天机宗求学。
外人很难想象,在那一年时间里她遭遇了多少苦难......
嗯,多半是没有的。
当年负责招生面试的就是江弦。
江弦和顾梦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肩披华丽贵重的绒毛红披风,身穿白色蚕丝长裙,脚踩鹿皮短靴。
身上干干净净,气质出尘,眼含智慧,好似出门巡游的贵族千金。
身后还毕恭毕敬的跟着俩家仆似的小弟。
天知道江弦在知道顾梦晚年仅八岁孤身徒步行走一千多公里。
从孤儿混成这样来天机宗求学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
当时他就知道。
此鱼绝非池中物。
迟早有一天要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江弦把这个故事在饭桌上当成故事讲给师傅听。
指望路红裳也能惊奇一下。
可没想到,路红裳好像只听进去了最前面的那部分。
“可怜的小梦晚,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
路红裳心疼的握住顾梦晚的手。
顾梦晚抹了抹油乎乎的嘴角。
然后双手回握,用力点头:
“嗯呢!真的挺辛苦的,嗝~”
江弦目瞪口呆,筷子都悬空了。
不过转念一想,顺势说道:
“要不,师傅你收梦晚做徒弟吧,这样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咦?”
路红裳惊讶的挑起眉头。
但随后她认真的打量了顾梦晚一番,倒是越看越顺眼。
“小梦晚也来当我的徒弟吗?我保证以后绝对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顾梦晚看了看江弦。
便点头同意了下来。
江弦满意的笑笑。
顾梦晚天赋绝伦,未来成就会比路红裳还高。
肯定能守到路红裳寿终正寝。
就算江弦死掉了,也能替他留在人间照顾师傅。
这样,也算为师傅尽孝了吧。
路红裳没有察觉江弦的阴间小心思。
见顾梦晚同意拜师非常高兴。
说实话。
做顾梦晚的师傅,有压力的不是梦晚,而是她。
顾梦晚是单灵根的修士。
见她小小年纪有这修为,路红裳就猜得七七八八。
这样的天赋选手。
说不得去找天机宗宗主拜师也是能成的。
让路红裳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元婴期修士来教她。
多少有点耽误人的意思。
所以路红裳对顾梦晚说。
她在私底下会将顾梦晚当做真正的徒弟看待。
但顾梦晚可以另外找别的师傅,不必正式拜她为师。
拜师这件事还是挺严肃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一个人一生只能拜一个正式的师傅。
从他身上学习技艺和人生道理。
学生要对师傅尽孝,师傅也要对学生担负责任。
另外拜师的话。
就只是学习和传授的关系。
就跟书院的老师和学生一样。
路红裳想跟顾梦晚成为后一种关系。
这样就不必担心影响到顾梦晚之后的修行道路了。
可顾梦晚听完却不依。
“路长老是老师的老师,必定是才德兼备的人物,我欲拜之。”
在路红裳拦住她之前。
顾梦晚就果断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孩子,脾气真倔,跟你老师一模一样。”
路红裳摸摸顾梦晚的脑袋。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心底还是很高兴的。
江弦笑眯眯的递给顾梦晚一杯茶。
顾梦晚接过后,跪在地上递给路红裳。
礼成。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学生了。”
江弦故作严肃的打趣她说,“要叫师兄,知道吗。”
“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规矩不能废。”
顾梦晚瞪着眼睛。
江弦傻眼,“可是,你不是跟我拜了同一个师傅吗?”
“唔.....一个爸爸,一个妈妈?”
路红裳噗嗤失笑。
把可爱的小梦晚抱在怀里亲了两口。
江弦则觉得这妮子可能是认真的。
她在某些观念上的底线总是非常灵活......
路红裳高兴门下弟子增多。
让顾梦晚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她。
江弦冷汗津津。
他觉得路红裳完全没有认识到顾梦晚的可怕之处。
果然,顾梦晚一听到师傅这么说那是目光大量。
一个小时,路红裳仍面带笑容。
两个小时,脸色有所变化。
三个小时,开始瞳孔地震。
四个小时,路红裳败退。
带着满脑子十万个为什么仓皇逃出江弦家。
但临走前还是留给了顾梦晚一把刀作为收徒礼物。
那是一把通体白色的短刀。
与顾梦晚现在的臂长刚好相配。
在门口目送路红裳离开,江弦突然听身后顾梦晚俏生生的说:
“老师,我想听你讲西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