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视首席执行官周梁淑仪打电话,对唐百欣讲唐廷威的合欢影视制作公司居然请了专业猎头公司挖人。
这做派俨然是已经认定亚视会内部通过《百万大富翁》这档综艺,但挖人挖到亚视,有些夸张,亚视把节目制作交给合欢,合欢挖亚视的制作人员去完成制作?
简直就是告诉亚视,你最好直接付一大笔授权使用费,其他制作方面自己安排人手搞定。
唐百欣接到周梁淑仪打来的电话,只是笑着说道:“既然内部讨论觉得这档节目有制作的可能,那就正常与对方接触,听一听对方提出的合作模式,如果没有太大分歧,尽量满足,达成合作就可以,合欢是唐家参股的公司,亚视也是唐家的公司,合同里写清楚,直接亚视安排制作人员按照合欢的制作方桉,反正两边费用都是唐家来支付,哪边制作,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既然班主都无所谓,周梁淑仪自然也不会反对,笑着答应拿出合作方桉之后,与合欢公司尽快敲定。
挂掉电话,唐百欣与儿子唐廷岳聊起盛家乐故意派猎头打去亚视挖人的消息,唐廷岳脸色先是一愣,随后一喜:
“父亲同盛家乐谈过其它合作?所以他故意跳出来,明目张胆在制作上占些便宜,免得亏本?”
“他走时,我让他记得敲定合作之后,来同我聊聊报社生意,他故意让猎头打给亚视,就代表他答应报社那边可以谈谈唐家入股的事。”唐百欣听到儿子的猜测,满意的点点头。
谢琳琳此时走过来,帮唐百欣的茶盏添了些茶水,柔声笑道:“会不会让Mario觉得爸爸你在故意仗势欺人。”
“如果他真的以为我是欺负人,他就不会故意跳出来让Selina打给我,怪我欺负他啦,他肯讲出来,就说明不是怪我,而且我的确看好他的这份报纸思路,他也绝对不可能就真的让唐家只是拿出些本金,就轻松坐等分红。”唐百欣看向桌上之前特意让秘书处送来的一些往日报纸,上面是对盛家乐的一些介绍。
唐廷岳开口:“父亲是讲,盛家乐反而会借唐家的名头?他的风格不是正路,不如干脆不考虑我们唐家直接参股,安排下面的人,避免这种可能发生。”
在唐廷岳看来,自己父亲最重声誉,如果盛家乐的报社因为唐家入股,被他借用唐家的名头招摇撞骗,反而得不偿失。
“借着唐家名头虾虾霸霸,他不会做,我肯拿钱出来投资,也是看中他选的这条路。”唐百欣端起茶水:
“他做报纸,就同我出资收购亚视的想法一样。”
唐廷岳脸色一变,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他才二十四岁,不太可能罢。”
自己父亲投资亚视的目的,唐廷岳当然心中清楚,但唐百欣判断盛家乐做报纸的想法,与自己父亲居然不谋而合,这就让唐廷岳难以接受。
“他那些资产,去内地足够……”
“要么身份有问题,要么钱有问题。”唐百欣对唐廷岳说道:“就像唐家一样,身份有些尴尬。”
唐百欣收购亚视,当然不是真的把生意重心转移到电视业,亚视一年无论支出还是营收,对唐家而言,都只是小钱,唐家的生意重心仍然在纺织制衣以及房地产,酒店业这些行业。
只不过香江体量小,唐百欣只能把纺织制衣生意都放在南湾,如今内地改开,更大的市场已经打开,但他去参观旅行很受欢迎,一些小的投资也没有问题,但更大的商业思路却暂时无法实现。
一是要考虑南湾的反应,因为唐家在南湾的资产过多,如果调转船头太快,南湾方面会翻脸。
二是香江其他已经吃到内地红利的豪门,施加了压力,比如就包括对他自称晚辈的李家。在唐百欣看来这很正常,经商本就是自己占到位置,把其他人的路封死,一步慢,步步慢,所以唐家看似仍然是香江潮州第一家族,但唐百欣已经清楚,就算儿子努力提振表象,唐家地位的衰落也已经发生。
因为大势已经改变,纵然个人天纵奇才,面对大势,也只能慢慢调整,如果心急求快,反而会给有心人更多趁乱一拥而上的机会。
唐百欣买下亚视,单纯是用来充当向内地持续且隐晦表达态度的喉舌,同时他也已经缓慢,不会触怒南湾的情况下从南湾慢慢撤出,寻找机会。
自己父亲唐百欣有这种想法,唐廷岳能认可,但盛家乐也能想到这样做:
“所以……不如留下来,等山来就人。”
唐百欣对唐廷岳点点头。
唐廷岳大拇指轻轻咬在嘴中,靠在父亲办公室的沙发上,微微皱眉,与坐在办公桌后的唐百欣对视。
谢琳琳则坐在远处,眼中满是柔情的看向自己丈夫,虽然唐廷岳偶尔会有急躁,但他专注思考时的模样,非常吸引人。
“我没有任何轻视他的意思,但父亲,按照你的说法,报纸显然不够资格,因为内地在香江已经有报纸可以发声,我看不出他有任何吞下亚视与无线的机会,甚至如果港府发出新的电视牌照,他都不可能有机会竞争,报业大亨我相信他没有问题,但……”唐廷岳取下手指,语气肯定的说着自己对盛家乐的分析:
“但就算是与无线差距过大的亚视,一年只是基础开支就要破亿,这种体量他玩不起的,何况我们唐家近十年来都不会考虑卖出亚视。”
“我如果是他,我就会想些另辟蹊跷的方法。”唐百欣对唐廷岳的看法,只是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就低头继续喝茶看报:“所以不能算是我欺负同乡晚辈,而是帮他一下,让他能省些时间。”
谢琳琳心中忍不住感慨,那个Mario一定是真的非常聪明,才能让自己的公公特意让人找来报纸上关于他的只言片语阅读,随后拿出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与唐廷岳津津有味的分析。
……
浅水湾,盛家乐住处的露台,此时盛家乐叼着香烟,趁对面两个老人如同斗鸡一样正在争论,朝旁边杨清漪身上嗅了嗅,脸色有些奇怪,杨清漪满脸提防的看向盛家乐:
“你要做什么?”
庄春萍刚好送来一份水果,听到杨清漪满是警惕的话,不满的说道:
“他能做也野?难道同你上床呀?嗅你身上香水味而已,喷香水怕被人嗅呀?那么金贵。”
不等杨清漪反应过来,庄春萍已经走过去,走到正争论的杨沪生与沉桥面前,把果盘丢在桌上,剽悍开口:
“小声点!文化人这么不懂礼貌的咩?好不容易以为搬来这里住,能不用被街坊吵,原来都一个閪样!本来想装高贵,学人家欣赏一下唱片,被你们吵到想砸掉那部机!吃些水果消消火气!不然死两个老鬼在我这里,豪宅变凶宅!”
庄春萍说完,瞪了两人一眼,随后转身离去,这番泼辣做派让杨沪生与沉桥都停口安静下来,杨沪生好些,拿起牙签插着水果送入口中。
但盛家乐敏锐发现沉桥眼神顺着自己老妈身影望去,于是果断起身,笑眯眯走过去,双手扳住沉桥的脸,扭回去让对方看向杨沪生,嘴里说道:
“沉先生,我刚刚才让律师担保你出来,报社一份报纸未卖出去,但你嫖妓的担保已经签四份,麻烦你不要去那些非法骨场,去高档场所啦?仲有,那是我老妈,我不是担心你对她生出心思,我是怕她骗光你的棺材本。”
“盛先生,你母亲看起来都很有气质。”沉桥被盛家乐强制扭过脸,嘴里仍然坚持夸奖道。
盛家乐坐回远处沙发上:“当然,你的年纪来看,就算未去过谢斐道也该听过她的名,绿窗街十一姐,开的授舞学校号称太子进,太监出,十一个女儿拍卖一样,全都被她最后嫁给人傻钱多的凯子,你如果不怕到头来连手都碰不到一下,就被骗光身家,尽管去试下。”
沉桥听到绿窗街十一姐,先是挠挠头,随后似乎想起什么,收起心思,继续看向杨沪生:
“总之,腥膻下流,不堪入目!我不同意报纸这样搞!”
“我是社长,风格我与阿乐议定即可,你负责……”杨沪生咬着烟斗,声音中没有一丝火气。
沉桥拍着桌面,脸上满是怒容:“你是做报纸,不是做《龙虎豹》!你跟随伍老总几十年,就只学到靠女人画片卖报纸?”
杨沪生咬着烟斗,拿起桌上那份盛家乐特意收集来的《太阳报》:
“满篇之乎者也,呜呼哀哉,哪里有人会看?做报纸,首先要让人注意到报纸,你正人君子,一身正气?还不是让阿乐派律师把你担保出来。”
看到沉桥被这番话噎到连连张嘴,却讲不出话来,沙发上本来是开车接送父亲来讨论报纸风格的杨清漪都忍俊不禁。
如果不是盛家乐在旁边亲眼目睹,单纯听别人讲起,一定会以为别人讲错了两人身份。
私生活极为不堪的沉桥,此时居然义正言辞指责《视报》如果效彷《太阳报》这种小开型日报,不如去做《龙虎豹》,他坚持认为《视报》要走传统大报风格。
而热爱文学的杨沪生,此时则坚持要参考《太阳报》的设计,认为雅俗共赏,才是正途。
“报纸者,建言国是,启智发声!”沉桥瞪着杨沪生说道。
杨沪生磕了磕烟斗内的烟灰,看都不看沉桥:“那是公营报纸,《视报》是私营报纸,私营报纸首先要记得:日出一纸,坐获不赀之利。”
之前还能引经据典,唇枪舌战,但因为互相无法说服彼此,进入白热化,局面稍微有些失控,从单纯讨论风格,转向互相攻击:
“总之,我不能让沉桥两个字,出现在一份庸俗不堪的报纸上!”
“一定会出现,我以后在报纸上开个专栏,记录你嫖妓被抓次数。”
“你杨小倌不嫌做这种报纸丢人!我却有风骨!不做啦!另请高明!我沉桥绝不会与你这种俗人同流合污!”
“阿乐,给陈律师打电话,让之前那些女性出来指证这个老戆卵,他不做总编辑,就让警察把他抓进去。”
两人互相已经爆粗口,盛家乐却熟视无睹,只是好奇嗅着杨清漪身上的味道。
杨清漪被他的反应搞到有些狐疑,自己都忍不住嗅了嗅:“发生了什么事?是有什么奇怪味道吗?”
“你同我用一种香水?”盛家乐举起自己的手,递到杨清漪面前,杨清漪闻了一下,惊讶的说道:“真的,你都用潘海利根的Hammam Bouquet?我的确是用这款男士香水。”
“我以为是和我一样朴实无华,随性自在,又支持本地货,原来是爱慕虚荣的小资女性,再见。”盛家乐听到杨清漪说出香水名字,顿时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杨清漪不解的说道:“本地货?这是款英国香水,香江都很少有人用。”
“很少?”盛家乐起身走回客厅,随后丢出来一个玻璃瓶给杨清漪:“小姐,打开闻一下,这种英国香水,中国人叫它明星花露水。”
留下杨清漪嗅花露水,盛家乐走向两个已经不再发声,只是彼此怒视的老者。
“沉先生,薪水方面……”
“加薪也不可能,这是品味的问题!”沉桥不等盛家乐讲完,就决然说道。
盛家乐想了想,压低声音:“等下我让楼下一个叫小宝的后生仔,带你去钵兰街,介绍四大马王同你认识,有他们关照,保证你不会被抓,不被抓就不用被他刺激到啦?”
沉桥看看对面那副老神在在模样的杨沪生,又狐疑的看向盛家乐,低声开口:“是不是真的?”
“我能让他们帮你七折优惠。”盛家乐肯定的说道。
沉桥勐地一拍桌面:“盛先生拿钱出来,他求我不要与你一般见识!满身铜臭!庸俗!下流!”
说完,沉桥起身朝客厅走去,盛家乐看向杨沪生:“一樵先生,过瘾嘛?”
杨沪生脸上写满满足二字,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每天这样斥责他,我一定能长寿。”
他这边正说话,沉桥已经又走回来,在盛家乐耳边问道:
“喂,盛先生,哪个是小宝?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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