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厌虚看到这个少年的第一反应,实际上是立刻一拳把他轰成粉碎,可惜他忽然意识到周遭的时空被强行冻结,陷入了泥沼般的寂静里。
在这个领域内,只有被允许的人才能够活动。
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赫然扭头看向窗外。
车窗外的站台上,景辞抬起眼睛望向他,那双血红的眼童仿佛倒映着一尊森严的古龙,遍布嗜血狰狞的意味,隐约还能听到恐怖的咆孝声。
景辞!
大家同为八阶,按理来说时空冻结不应该让他寸步难移,可是他却只能做到极小范围的异动,比如扭下头或者眨眨眼睛以及动一动嘴皮子什么的,这八成还是特意给他开的这个口子,好让他在临死前能够回答一下问题。
至于他的下属,还有他的儿子全部动弹不得,像是溺死在了时光里。
“最先找到姜纯阳提出合作的人是谁?”
顾见临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平静问道。
姜厌虚看着这个少年,近在迟尺的面容却让他感到惊悚又荒唐,他不是没有跟古神族战斗过,甚至曾经险些被一位古之始祖给杀死。
但他却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古神族,因此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咧嘴笑道:“都说你是古神族,但我为什么却觉得你更像个人类?”
顾见临抬起头,麒麟之楔骤然具现在手中,狠狠贯穿了他的胸膛!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吼叫,姜厌虚面容骤然变得狰狞起来,喷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餐桌,也喷洒了在旁边的护士和下属身上。
尤其是姜子夜,更是被溅了一脸的血,看起来滑稽至极。
这种伤势对于一位八阶的古武而言并不致命,但他却发现自己正在被悄无声息的吞噬,那种恐惧就像是逐渐坠入了深渊,任由黑暗蔓延。
虽然这个被吞噬的过程很缓慢,但的确让他感受到了畏惧。
因为这不是神司途径吞噬生命力。
而是他的整个存在正在被吞没。
“我知道你不愿意放弃生的希望,所以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多拖延一下我的时间,想想具体该怎么逃出去。”顾见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手段残忍,因为这些人都是无可争议的暴徒,他必须要变得更加残暴才行。
姜厌虚强忍着痛苦,沉默了一秒:“白金。”
顾见临听到这个陌生的时候名字也并没有感觉意外,因为影子部门早就给他过他一份资料,早年的太清和太华一共就收了五个学生。
青,赤,白银,黄金,四位天灾。
最后一位不是天灾的,就是白金。
“早年我父亲为了让他们内部分裂,在研究出了至高律法的特性以后,就把这个秘密悄悄分享了出去。想借着争夺至高的位置,让秩序出现内乱。可惜,太华实在是太强大了,以至于那么大的诱惑摆在眼前,他们却不为所动。”
姜厌虚忌惮于贯穿了自己的那柄剑,低头瞥了一眼,嘶哑说道:“但后来我们调查到,其实白金他们一直都在调查自己老师的死因。太清的死始终是个谜团,太华虽然举世无敌,但她委实不是一个好的暗杀者。”
他重重咳嗽了一声:“她甚至不屑去处理桉发现场。”
顾见临对此没有发表意见,想来总会长当年做出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将来一定会被自己的学生发现,因此这场背叛也在她的计划里。
她想看到的,恰恰就是有人能够接替她的位置。
击败她,成为新的王。
因为那个时候烛照神树的诅咒已经被她解决了,她的后继者不会再受到那种梦魔的困扰,理所当然的会成为肩负起这个世界的人。
唯一的一点在于,她对学生们的表现并不是很满意。
因此在这场变革里,总会长可能放了半个太平洋的水。
“因此当太华在古神界被重创以后,白金最先动了心思。可惜那个时候,他缺少了决定性的证据,没有办法说服白银和黄金两位天灾。变革,你得师出有名,不然的话不就是造反么?别说两位天灾,副会长们怎么想?部长们呢?包括那些神将,甚至是去了天衍阁的那群怪东西们。”
姜厌虚抬起眼童,阴恻恻说道:“而他们拿到证据的时间点,恰恰就是那个所罗门先生出现在东京以后。白金拿到了证据,立刻说服了他的两位同门,以及整个审判庭,包括天衍阁的一部分支持。不然你以为,他敢造反?”
顾见临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的确如此,总会长的主张是维护秩序世界的独立性,可以跟骊山天衍阁进行合作,但却不能过度依赖对方,毕竟人类和古神族是有所区别的。
而这未必就是骊山天衍阁想看到的。
因为总会长太强势了,她们更想要的或许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傀儡。
“谋杀总会长的计划,是我父亲亲自制定的,因为只有他才有资格算计他的师妹。作为同时代的师兄弟,他也知道她全部的弱点。你该用什么禁咒,或者用哪种古老的剑术,超凡能力的组合,再到神话武装的配合。”
姜厌虚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就像是个磨牙吮血的怪物:“我父亲甚至还给自己的两个师侄培训了两天,他们才是最大的凶手!而我充其量只是一个帮凶,微不足道。听我说,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仇恨的种子。”
“你想要复仇,但对你来说你缺少的是时间。”
他像是魔鬼般蛊惑道:“你需要时间来成长,这个时候你就需要更多更强大的人来帮你,站在你的这一边。如果你杀了我,那你……”
顾见临忽然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曾经想杀死我的妹妹。”
他顿了顿:“她在姜家,可没少受委屈。”
姜厌虚愣住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个该死的姜明砚,她生下的两个野种,都跟眼前这个人有关系!
这个时候有人忽然说道:“我实名举报,就是这个老家伙,当初苏家姐妹刚刚展露天赋的时候,他就恨不得将其除之后快。要不是军师……好吧,如今应该叫赤之王了。如果不是赤之王一直惜才,她俩怕是早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姜厌虚震惊了。
因为说话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好大儿。
姜子夜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没好气说道:“兄弟,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残暴,旁边还有你的队友,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么?”
顾见临平静说道:“抱歉。”
姜子夜耸肩,转身打量着这个所谓的父亲,笑眯眯说道:“没想到?你的好弟弟曾经说过,世界是无常的,一切皆有可能。委实说,在你手下当卧底还是挺累的,我扮演那个不得志的庶子扮演了那么多年,你猜猜我是为了什么?”
他笑眯眯地凑过去,低声说道:“我父母,是你除掉的吧?”
姜厌虚眼童骤然收缩。
这个时候他就算再迟钝,也该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没错,我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总会长的暗子,我序列号是三!”
姜子夜指向重症监护室:“她的序列号是伍!”
他起身走进监护室,熟练地拆卸掉了那些线缆,然后把昏迷的女孩抱起来。
那个女孩的睡颜略显痛苦,肌肤病态般苍白,就像是枯萎了一样瘦小。
长发散落下来,也泛着不健康的枯黄。
“于公,你是杀死总会长的帮凶之一。”
姜子夜笑容温和:“于私,我们也都有私仇,你说为什么要放过你呢?”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份档桉晃了晃,笑道:“包括这些年,不周山跟你的合作内容,我也都已经窃取到了。你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快跑吧。”
姜厌虚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惜胸前的麒麟之楔却在微微颤动。
他的伤口不再流血,而是变成了一个黑洞。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一切都在被疯狂吞噬,发出绝望的哀嚎。
纵然有反抗的心,却始终打不破时空的束缚。
“我这次是为了召回总会长的旧部,因为潜伏任务已经彻底结束。你的回答对我很有帮助,谢谢。”顾见临抬起手,漆黑的空洞蔓延开来。
姜厌虚拼了命地挣扎,气之界域疯狂的颤动起来,却不得寸进。
因为不知何时,那个西装革履的暴徒已经欺身而至,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身体如同脆弱的镜面般四分五裂!
景辞双手按住他的脑袋,狠狠地向着一个方向拧去。
姜厌虚怒吼哀嚎,却无济于事。
卡察!
景辞活生生拧断了他的头。
顾见临的麒麟之楔在他的胸膛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把他骤然吞噬进去。
“第二具圣骸到手。”
·
·
东京,圣路加国际医院。
顾见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把日记本的第一个名字默默划掉。
他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尽可能的提升全员的战斗力,然后向那些罪魁祸首发起复仇,这或许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他是个有耐心的人。
之所以先挑黑暗世界的人动手,目的就是为了先凑齐圣骸。
等到队友们晋升六阶的时候,就可以全员掌握原始回归的能力。
但即便是这样,依旧是不够的。
他们还需要一个超规格的战斗力。
那个人当然就是他自己。
正如姜厌虚所说,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就是时间。
成长是需要时间的,除非有什么外力帮助。
如今的他掌握两种至高律法,同时拥有了种子和圣骸的力量,前者是天人化的根基,后者是原始回归的核心,全部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体系。
后者他如今已经初步掌握,而前者目前还一切窍不通。
但问题在于,这条路他依旧需要时间。
且不说,云雀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
本身的位阶就是九阶,两种至高律法也比他精进很多。
而且她的身份成谜,其目的也一概不知。
一旦将来烛龙尊者降临到她的躯体里,那就巨大的灾祸。
更何况总会长提醒过,还有一个存在已经在走在了麒麟和烛龙的面前。
也就是说,他并不是最特殊的。
那么他还有什么优势呢。
实际上是有的。
那就是无色之玉。
他从麒麟之楔取出那枚如玉石般晶莹剔透的核,这是不死药留下来的核心,也是神墟里凝聚出来的,最为纯粹的精华所在。
麒麟尊者当年都没来得及凝聚出来的,第三至高的雏形。
最终还是阴差阳错到了他的手里。
冥冥之中竟然有种宿命感。
问题在于,这东西到底应该怎么用。
最近一段时间,他倒是发现了一部分无色之玉的特性。
那就是当他施展烛照律法的时候,它就会变成金色。
而当他施展幽荧律法的时候,它又会变成黑色。
除此之外,麒麟之楔的剑柄上倒是有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缺口,恰好能够放入这枚无色之玉,就像是最初设计好的一般,但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只是这枚无色之玉应该是跟两大至高律法有关系。
本质上它应该就是第三种律法,效果极有可能跟移花接木有关系,并且能够将烛照和幽荧的力量融为一体,达到至高的进化之境。
啪。
顾见临把无色之玉镶嵌在麒麟之楔上,剑身迸发出隐约的嗡鸣声。
隐约有雾气弥漫开来,萦绕在锋利的剑锋上。
雾气!
顾见临吃了一惊,因为这种雾气似曾相识,他曾经在古神族的历史里看到过类似的灰雾,那些尚未孕育出古神族的星球被雾吞噬以后,再也没有了声息。
原本那些本该孵化出来的古神族,也因此陷入了死寂。
“原来这是第三之力散发出来的雾气?”
他轻声呢喃:“那么第三种至高律法到底该怎么修行?”
这个时候,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响起。
苏有夏从病房里走出来,凝重说道:“伍号醒了。”
姜子夜也罕见的流露出慎重的表情:“她有话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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