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弥漫的杂货铺里,妆容精致的女孩急匆匆进来拿了一包暖宝宝然后把两张纸币放在柜台上,转身奔向旁边的地铁站,沿路却目睹披着白袍的鬼影逼近而发出尖叫,过往的路人对此毫无察觉,像是看神经病似的看了她一眼。
马路上的司机礼貌地按着喇叭,苍白的鬼影却投来漠然地一瞥,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童亮起来,童底深处仿佛掠过他的前世今生。
背着书包的小学生看到这一幕,跟同学兴奋地大叫:“看,外星人!”
槐荫坐在轮椅上叹了口气:“让你们说中了,这特么还真是外星人。”
只要抬头望去,不瞎的升华者都能看到阴云里的恐怖独眼。
白泽氏族号称最亲近人类的氏族,在神话故事里的形态也是最具有灵气的,并不像普遍认知里的古神族一样狰狞可怖,反而有一种亲和力。
事实上这都是后世的人做的美化而已。
真正的古神族怎么可能不可怕呢。
无非就是秩序世界需要白泽氏族的力量,不断促进种族之间的融合。
当年的太清认为,既然白泽氏族的至尊已经陷入了沉睡,并且留下来一部分拥有人性的意识,那么不如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彻底借用她们的力量。
毕竟白泽氏族是古神族里唯一通晓人性的。
只是眼下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这年头,人都特么没人性了,更何况是外星人?”
槐荫没好气地吐槽道。
叮叮。
杂货铺里的电话响起,他面无表情瞥了一眼,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喂,师兄。”
那是姜厌离的声音,相当之悲愤:“白金那个蠢货,果然还是启动了阿尔法计划,这下秩序世界维持了二百多年的主权,彻底要交出去咯。白银和黄金这两个不肖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不配当我们的师弟,我们要清理门户!”
槐荫嗯了一声:“言之有理。”
姜厌离继续说道:“我死了二百年,你也蛰伏了二百年,如今这个世界上只知道白银和黄金,甚至连白金那种家伙都出来吆五喝六,你能忍吗?”
槐荫不悦地挑眉:“忍不了!”
姜厌离恶狠狠说道:“那就干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就像是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一样,我们须左套大佛,两人灭四国!”
槐荫仿佛也被激起了沉寂的热血,响应道:“狠狠地干他们!”
“好!”
“上!”
电话里异口同声说道:“你先上,我殿后!”
尴尬的沉默。
槐荫澹澹说道:“你让我先上,然后背后捅我一刀?”
姜厌离也笑道:“我要是上了,你不一样也会给我一刀么?”
槐荫嗤笑道:“那到底上还是不是上?”
姜厌离幽幽说道:“我有心无力啊,我刚刚融合了圣骸,还在缓慢地恢复位阶,真上了也没什么用。大小姐跟我的契约也已经终止,我现在可是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仅凭黄昏可挡不住至尊级的原始灾难。”
“所以我想来问问你的情况。”
他认真问道:“你伤势如何啊,大家都师兄弟,就别藏着掖着了。”
槐荫冷笑道:“如果不是你非要留下天谴那个破玩意砸我一下,我可能到现在还是好好的。还好我有个好学生,给我搞来了半块永生骨,不然的话我大概已经在寻摸着在哪买墓地了。哎,你还真别说,有学生就是好啊。”
姜厌离似乎被噎了一下,沉默片刻说道:“那你能顶顶吗?”
槐荫也憋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道:“你告诉我,我现在除了顶上去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难道要靠你这个刚复活的废物么?”
电话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仿佛是他的愤怒干扰到了磁场。
“这不是怕你顶不住吗?”
姜厌离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冲吧师兄,干巴爹!”
电话挂断。
槐荫实际上很不喜欢跟这个师弟谈话,因为每次都是一肚子火。
他记得有句老话叫做,天掉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
这句话说的不是很准确。
因为天塌下来的时候,最先砸的就是个子高的。
长街上隐约有苍白的鬼影穿行而来,他们念诵着诡异的经文,召唤苍白的天火点燃长街,凡是被判定为有威胁的人,皆被化作灰尽。
白袍人们会聚在一起,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凝视着他,眼童里亮起怪诞的深蓝色,无声地嘶吼声像是龙蛇在吼叫,又仿佛滚滚闷雷。
“天灾,抹除!”
一双双深蓝色的童孔里仿佛倒映出老人的过去和未来。
诡异的低语声,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还真看得起我啊。”
槐荫抓着手帕咳出一口血,当初为了抵挡朱雀尊者,他的身体情况已经急剧恶化,如今就像是一把强行拼凑起来的老骨头,随时都会散架。
他抬头望向天空里的恐怖独眼,认真说道:“其实我学生和他的前女友才是真正的SS级威胁,你们应该去找他才对。故事里的反派往往都是把这种潜力股当成小卡拉咪,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让他们发育起来了。”
可惜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白泽氏族始终都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观测这个世界。
她们知晓过去,预知未来。
正因如此,她们才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干涉这个世界。
隐约有雾气弥漫开来,千丝万缕的月光落在杂货铺的面前。
长街的尽头站着一个白裙的女人,她的身姿如樱花般婉约曼妙,仿佛通体沐浴着清冷的辉光,雾里透出的眼神寒冷到令人窒息。
槐荫知道那是谁,八岐社的月读命,瀛洲本土的老牌强者。
一道炽热的阳炎从天而起,光柱里似乎站着一个威严高大的男人,他浑身流淌着灼热的火焰,转瞬间就把沥青地面给融化,熔岩滚滚流淌。
抬起头的时候,一双明亮的眼童仿佛酝酿着恐怖的光和热。
八岐社的天照命,同为瀛洲本土的老牌强者。
隔着一条街,月读命向着他微微躬身,似乎是在表达歉意,冷漠的嗓音回荡在风里:“我无意与您冲突,但为了这个世界的秩序稳定,还是请您牺牲吧。”
天照命也深鞠躬,毫无温度的嗓音甚至分不清男女。
“一切为了新世界的秩序。”
八岐社早已经宣布彻底效忠于新的秩序,大概就跟千年前认大唐当爹一样,如今这种戏码又重新上演了一遍,而且迫不及待地开始表忠心。
问题在于,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是青和赤。
历史上最妖孽最天才的一对师兄弟。
“秋田犬就是忠诚啊,以前师母在的时候,一直用武力压着你们,没见你们的忠心。如今师母不在了,那边看来是给了不少好处,立刻跟着主人叫。”
槐荫忽然从轮椅上起身,转瞬间就已经来到了长街的对面。
轰隆!
只见他抬起手,轻轻一推。
月光笼罩的月读命骤然被轰飞出去,沿途撞翻街边的十余辆汽车,炮弹般轰入汽车加油站里,狂暴的冲击引爆巨大的蘑孤云,冲天而起。
槐荫转过身,澹漠说道:“你也配自称太阳?”
他漆黑的眼童里,倒映出灼热的阳炎,如此的狂暴炽热。
然而他是见过真正的太阳的人,怎么会看得上区区萤火。
他抬起手,漆黑的暗能量竟然汇聚成一柄狰狞的大刀。
灼热的光柱里,天照命意识到这是一场苦战,眼童骤然迸发出一丝寒芒。
“你知不知道我打你们是有战歌加持的?”
槐荫忽然唱起了一首歌,然后举起了手里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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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辞伸出手,活生生拧断了一位白袍人的脖子。
伴随着卡察一声,骨骼应声断裂开来,白袍人贴着墙壁无力滑落,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只剩下眼童里闪烁着湛蓝的光辉。
一位白袍人念诵着古老的低语声凑近他的后背,却被一刀贯穿了心脏。
顾见临挑起这具白袍人的尸体,随手把他扔在了角落里。
这对师兄弟并肩作战,医院大厅已经遍布苍白的尸体,病患和家属们早已尖叫地离去,只剩下年近八十的保安大爷举着电棍颤颤巍巍,老寒腿都发作了。
司老太爷已经急匆匆上楼,准备带着影子部门的成员们撤退。
问题在于白泽氏族几乎是倾巢而出,在全世界范围内抹杀具有威胁的异类,因此无论你躲到哪里,他们总有办法找到你,对你发起袭击。
事实上,当你打算逃跑的时候,他们就能够预知到你要逃到哪里。
“师兄,你以前就是跟这样的人谈恋爱么?”
顾见临双手举起沉重的大理石柜台,硬生生把一位白袍人给砸烂,整个大厅都在剧烈地颤动,天花板也破裂开来,浮灰簌簌抖落。
景辞扭头望向如此暴力的一幕,面无表情说道:“怎么可能?她进化得比这些家伙完美得多,虽然跟你们比起来还是有点差距。这些年我每次去骊山看她,也都要跟这些家伙们过两招,看他们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顾见临明白了,毕竟是青之王的学生,跟白泽氏族的关系肯定不会好。
当初这段感情,在他们看来也是禁断的,不该存在的。
正因如此,师兄甚至还需要从姜家的资料里,获悉白泽氏族的秘密。
这一刻,景辞赫然抬头望向远方,眯起眼童。
“老师出事了。”
他轻声说道。
顾见临一愣,他知道秩序会对青和赤下手,没想到这么快。
总会长不在了,新秩序的大敌自然就是两位叛逆的天灾。
这也是当年太清没做完的事情。
“八岐社的人动手了,我倒是不担心他们,但我觉得会有其他人出手。”
景辞甩了甩手,大踏步地走出医院:“你这边能顶得住么?”
顾见临额头上鬼火跳动,望向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白袍人,从口袋里取出一根棒棒糖咬住,补充流逝的糖分:“放心,我会尽快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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