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不止是这些转移之人,你们其他人的欲望我也做了一些准备。”
潘多拉看向了费舍尔,双手捧在自己的小腹处,对着费舍尔说道,
“你应该对‘天使们的许愿机’【圣杯】已经有所耳闻了,实际上,比起许愿机,我更愿意称呼它为奖励机制。神大人鼓励天使们钻研锻造,因为这样能取悦司掌此道的神祇奥云大人。而基于我们的贡献,愿望将在圣杯之中累积,当属于一位天使的愿望蓄满时,便能通过圣杯联系神大人,通过他的伟力实现愿望。
“但拥有愿望的天使并不算多,加百列是我们之中的第一位,她向神大人要求了一个子嗣,却没想到因此而陷入了疯狂;米迦勒是我们之中的第二位,但他还没有许下相应的愿望;而我也拥有一次尚未兑现的愿望,如果你能取回世界树泪滴,我就将这个愿望让给你,让神大人驱逐你身上的死亡。”
费舍尔微微一愣,一切似乎都比意想之中的要更加顺利,如果潘多拉能直接将愿望交给自己的话,那么自己也就没有必要使用蕾妮给自己的物品了。
虽然蕾妮说那样东西能将圣杯直接填满,但依照费舍尔的经验,所用的一定是关于混乱的权柄,这大概会带来麻烦,尤其是给停留在这个时代不会离开的赫来尔或者其他转移之人。
是的,一开始依照费舍尔的设想,他本应该过来不管不顾地想到方法将圣杯填满,而后再引爆蕾妮的印记回到现在的。但在和唐泽明日香以及钩吻旅行了一路之后,他也开始考虑自己离开之后的影响了。
如果自己这样做会给赫来尔、唐泽明日香和钩吻他们招致圣域的仇恨呢?
自己倒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他们可是还要留在这个时代的。
而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话语的真实性,盲眼的潘多拉忽而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随着她手指的微微抚动,费舍尔隐隐约约地好像看见了一道道无形的波动正在凭空勾勒出一个能被眼球捕捉的实体。
那是一个大概有潘多拉整个小腹那样大的漆黑巨杯,整个杯体只有外形却无法判断其具体所用的材质,比起任何可以形容的材质,它更像是被一片星空所熔铸而成,因而盛满了一整片浩瀚无垠的活着的星空。
当潘多拉握住那星空之杯的杯柄时,那杯壁之中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缓慢地注满了金色的液体,那液体满满当当,而随着那液体将杯子给盛满,整个圣杯也仿佛蓄势待发那样,等待着他人的使用。
“这就是由天之锁大人之力所铸造的圣杯,如你所见,我的愿望已经注满了圣杯,只要取回世界树泪滴,我便可以随时通过圣杯向天之锁大人索求愿望,用圣杯帮助你驱逐死亡。”
“...我明白了。”
潘多拉已经将费舍尔的疑惑给完全解答了,紧接着又扭头看向了钩吻。
不过费舍尔这边才刚刚点头,旁边的钩吻便突然坐起来了,他扭头看向了后面,对着那边招了招手,说道,
“米哈尹尔回来了,既然这样,我们也能出发了。”
远处正是似乎已经将留给米迦勒的卷轴完成了的米哈尹尔。
潘多拉不动声色地反手一扭,那如星空一样的圣杯便完全收缩一样融入了她的体内,虽然她看起来完全没有眼睛的构造,但不知为何,费舍尔总是觉得她在看向自己。
“既然如此,那还是如同之前那样,雷米尔会在龙大陆之外为你们待命的。接下来的,就拜托了。”
她缓慢地如此对着费舍尔,也似乎在和赫来尔说道。
......
......
月行舟之上,众人纷纷落座,依旧如之前去树大陆那样,由赫来尔领队。这次在天之锁明令禁止干预的情况下潘多拉却依旧想要从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获取世界树泪滴,的确风险不小,也应而配得上潘多拉许下的高报酬。
唐泽明日香迫不及待地将刚才从潘多拉那里得知的回家之法告诉了米哈尹尔,但他却不如唐泽明日香那样亢奋,许是他已经来到圣域很久了,也或许是年龄摆在这里。
总之,听到之后,他只微微一愣过后才道了一句,
“这样啊...”
“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有和米迦勒天使长说一声吗?”
面对着钩吻的询问,米哈尹尔似乎有些不太自然,或者说,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囧事之后他也有些不敢面对对方了,
“没有,我把卷轴放在了他的工坊里面,该打的招呼和说的话也全部都写在里面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天才吗,费舍尔也是,你也是。他给小唐泽写的卷轴写了两天就写完了,你给米迦勒天使长的也是这么快时间就完成了,都没有创作瓶颈的吗?”
“不,只是在原本的世界里项目就由我负责,所以我记下了不少东西。来这边之后只要记性不落后,复述出来也要不了多久。再加上米迦勒天使长的理解能力很强大,就算省去一些解释和说明的部分他也能看懂,所以没费很多功夫...我们之前已经这样合作过很多次了。”
而唐泽明日香听到了费舍尔在为自己创作卷轴的时候不由得看向了他的方向,一时之间,刚刚知道回家之路的兴奋与喜悦也减弱了一些。
她抿了抿唇,看着费舍尔身后的赫来尔在迎着风挥舞着镰刀,似乎完全没有看这边。
赫来尔没有注意这边的动作似乎让唐泽明日香松了一口气,也正是因为如此,明明只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正常交谈和道谢,却让她如此踌躇,
“谢谢,费舍尔老师。”
费舍尔扭头看她唯唯诺诺的模样,沉默片刻问道,
“你之前锻造的那枚戒指呢?”
“戒指?哎哎...哦...但那不是我的锻造的,那是拉斐尔天使长帮我的。”
她从怀中拿出了经历过她重锻过的那枚戒指,而后递给了费舍尔,费舍尔将之放在了阳光之下,对比起了记忆之中的戒指,越看越觉得相似。
“......”
“怎么样,费舍尔老师?”
“什么怎么样?”
“哎,就是...锻造得怎么样?”
费舍尔微微一愣,随后微笑道,
“很不错。”
“太好了。对了,费舍尔老师,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
“就是,能不能帮我用费舍尔老师那把很灵活的刀帮我在戒指上刻一个名字,就刻上我的名字,唐泽明日香。拉斐尔天使长用的材料很坚硬,我的刻刀刻不进去。”
费舍尔有些愕然地放下了手中的戒指看向身边的她,在此时此刻,命运的洪流仿佛都要冲撞到了他的脸上一样,就如同先前在炉子中看到这枚戒指原胚那样,
“为什么要刻名字呢?”
“啊,这是我的一点小习惯啦...因为小时候我总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魔法的,然后...嗯,就总会用画笔在其他地方上写写画画,装作自己会魔法的样子。在我的东西上写上名字,这样就会被施加‘永远不会丢失’的魔法了。后来就养成了习惯了,总会在我的东西上留下名字。”
“和这边的魔法有异曲同工之妙,看起来这就是你魔法天赋的来源呢?”
“哎嘿嘿。”
唐泽明日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似乎有些害羞,但很快,她便期盼地看向了费舍尔,犹豫了片刻,她又看了看不远处赫来尔的方向,似乎是心跳有些加快又有些纠结。
随着她放在自己胸前心脏处的手指稍稍攥紧,她也挣扎着开了口,
“所以,既然费舍尔老师是这么厉害的魔法大师,由你刻下的名字也...呜,就...魔力应该会更强,这样,这枚戒指就永远不会丢了...我会好好珍视它的。”
“好,你的名字是怎么写的?”
其实费舍尔完全知道对方的名字是如何书写的,因为早在之前于海洋上找到那枚戒指时,他就看到了那名为“唐泽明日香”的异世界名字。
他只是此时突然疑惑和思考起了一个问题:未来已经失踪的魔法卿,也就是唐泽明日香到底去了哪里呢?这枚在南大陆被当时的开拓公司的杰塞船长发现的戒指又是如何脱离唐泽明日香之手的呢?
也许,在未来的唐泽明日香其实不是失踪了,而是已经返回了她所属的世界呢?
费舍尔突然想到了一个这样一个可能。
“我的名字...我,我写下来吗,还是...”
“在我的手上写下来吧。”
“哎...好。”
唐泽明日香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赫来尔,随后才伸出了手,缓慢地放在了费舍尔的手心之中,用日文书写起了自己的名字。
而费舍尔也缓慢地拿出了自己的流体剑,按照记忆之中的印象,将那些文字一一复刻在了戒指的内壁处。
或许是天命不可违,或许是命运不可逆,但此刻将戒指赠予唐泽明日香却是遵从本心的行为。
“谢谢,费舍尔老师,我会好好保管它的,哪怕是之后返回我的世界之后。”
“嗯,虽然不知道在你的世界还能不能使用魔法,但在那之前,学习还是必要的。”
费舍尔才微笑了一秒,随后又脸色一垮,趁着这个时间为她传授起了更深奥的魔法知识来。
唐泽明日香苦巴着脸点了点头,像极了临时被通知了下节课体育改上语文的高中学生那样,让钩吻和米哈尹尔都忍俊不禁起来。
这段时间之内,木船上的气氛和谐,费舍尔和唐泽明日香在进行痛并快乐着的魔法课堂,米哈尹尔和钩吻也偶尔听一听,也大致对这个东西有了一点了解。米哈尹尔在调试自己身上被米迦勒更换过的义体,好像还在脑子里干一些什么事情,费舍尔经常能看见他的眼睛发亮,他说他在试着搭建一个这个世界可用的远程网络,费舍尔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意思。
钩吻又拿出了信封和纸币,理所当然地,他现在又要给家里写一封信报平安,他写着写着就开始哼起歌来,每到这种时候他的心情就不错,就连身后巨大的鲸鱼尾巴也一扇一扇地,看起来很是开心。
赫来尔笑眯眯地站在船尾划船,偶尔用赤足踢一踢费舍尔,或者累了就让他站起来划,自己则和唐泽明日香聊天,当然,唐泽明日香在她的面前支支吾吾的,显得格外紧张和弱气,就连眼神都躲躲闪闪的,看起来像是血脉压制一样。
哦,还有涅可利亚。
她在发呆,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和其他人说话。
费舍尔总是觉得,这趟旅程已经触及到她的灵魂了,迫使她前所未有地思考起了凤凰这一生的哲学问题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大概是这样。
圣域在南半球,而龙大陆在北半球,和上次同在南半球的树大陆不一样,这次的行程格外地久,即使是乘坐月行舟也过了六七个小时,直到快要傍晚的时候,他们才从夹缝之中离开,进入到了半空中。
此刻,展现在千米高空的费舍尔面前的是尚未被日后神话战争噼成两半的完整大陆,也就是远古时期西大陆和南大陆整合在一起的巨型大陆,龙大陆。
嗯,如果按未来的地理来判断,理想国的位置正好就在南大陆的那一片区域之中。
“各位,我们到了,龙大陆。”
夕阳逐渐西下的金色落幕之时,他们已经抵近了这一趟行程的最终目的地。
......
......
返回费舍尔一行人离开之时的圣域,此时的第六天,慧涡之中依旧是一片昏暗,只在那紧闭的窗户旁边,紧紧地贴着一本方方正正的书籍,正是书爵士埃姆哈特。
刚刚还在婴儿床里面假装睡觉的他好像心有灵犀一样地感受到了费舍尔的到来以及离开,于是他立刻飞到了窗台的边缘,远远地看向了下方,果不其然,他真的看到了那极远处如同小蚂蚁一样停留在第五天边缘的费舍尔一行人。
“费舍尔!”
他无用地呼唤了一声,似乎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思念和激动之情,整本书也不受控制地撞上了窗户,但很快他又后怕地看向了身后,因为他的呼唤,那神智不清的加百列似乎又注意过来了。
“诺布?”
“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听到了身后那位天使长空灵的呼唤,埃姆哈特无助地靠在了窗台上,不停地摇着头,似乎是真的绷不住了。他哭喊着贴在窗台上,对着下方那因为距离太远从而小得如蚂蚁一样的费舍尔哭喊道,
“费舍尔!你快来救我啊!呜呜呜呜!”
漆黑之中的加百列怀抱着水晶歪着头疑惑地从黑暗中走出来,在她的身后,那数百只虚幻的眼睛形状光点也如同万花筒那样旋转起来。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埃姆哈特已经发现这位天使背后的翅膀大概就能表达她此刻的情绪和想法。
这是“疑惑不解”的意思。
“诺布...”
“啊啊啊啊!”
看着加百列一点点靠近,埃姆哈特连忙扭头看向下方,即使希望再怎么渺茫,他也还是想吸引费舍尔的注意力。
然后,也就是这一个转头的时间,他便看见了费舍尔他们一行人乘坐着那个该死恶魔拜蒙的船离开了圣域,连头也不带回的。
“!
”
埃姆哈特整本书都好似变得灰白起来,耷拉地贴着窗户一点点地瘫倒在地面上,似乎已经完全被命运玩坏了,
“呜呜呜,呜呜呜!你这杀千刀的天使,放我走,呜呜呜!”
埃姆哈特委屈地哽咽起来,好似在无声地抱怨,伟大的书爵士为什么会如此命苦。
“诺布...想要看朋友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眼前的加百列却突然说出了一句埃姆哈特从来没有听过的话语,这一下子把他都给惊到了,他刚才的哭泣声戛然而止,随后他不可置信地坐了起来,看向了眼前依旧歪着头的加百列。
“你...你说什么?”
“费舍尔...是诺布的朋友,诺布想要看他?”
“想,想啊,妈妈帮帮我叭,诺布最可爱了,把我送到费舍尔身边去吧!”
埃姆哈特见状立刻哭也不哭了,立刻故作可爱状飞到了加百列的怀中,和她贴贴起来,好似在这一刻,他埃姆哈特就是加百列最爱的孩子。
“妈妈带诺布去见朋友,但...外面很危险,朋友很危险,混乱也很危险,诺布必须离得远远的才行。”
埃姆哈特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来,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似乎已经完全能听懂眼前神智不清的加百列具体想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你是说,我只能远远地看,不能和他相见吗?”
“朋友,危险。”
加百列依旧如此强调道。
“费舍尔危险个...好吧,如果算上他沾花惹草的那群淑女,那确实是挺危险的,搞不好就是五马分尸、柴刀万柄啊,不过这里是过去,那些情债都在未来呢...”
埃姆哈特想着想着偷偷瞥了一眼眼前依旧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加百列,虽然还没办法和费舍尔见面,但总归也比待在这里要好不少不是?
于是,他果断卖起萌来,
“呜呜,妈妈最好了,带我去见朋友吧,我保证就待在妈妈身边。”
加百列伸出手摸了摸埃姆哈特的书封,也就是在下一刻,她身后如万花筒一样的翅膀再一次勐然旋转起来,那恐怖的气息一点点逸散开来,丝毫不输于树大陆的桃公。
“嗡嗡嗡!”
也就是在那一天,象征着智慧的天使加百列,时隔千年之久,终于再一次离开了慧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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