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没~有~”
门外,红蜘蛛一边看着魔女珍藏下来的漫画书,一边拉长着声音问道。
这句话让原本还保持着沉默的两个人瞬间回过神来。
魔女苦笑了一声:“就说到这里吧。”
“关于赫尔墨斯,我能够说的也不算太多,”她似乎并不愿意继续往下说,因此只能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如果你对于她感兴趣的话,那么之后就亲自去一趟半岛吧。正好,我想要让你解决的一些问题,有一个目的地也是半岛。”
是啊,半岛。
白令对此非常确信,自己很有必要去一趟这个曾经只存在于很多人口中、让他们都讳莫如深的禁地。
据说人类在半岛上驻扎了许多部队,像是荀墨就是国内驻扎在其中的之一。不仅仅是如此,半岛上还有很多偷渡过去,企图寻找到什么的异种怪物。
可以说那里是名副其实的“怪物房”。
而现在,这个“怪物房”的含金量似乎又提高了不少。
一个以精神体形态存在于天穹之上,冷冷注视着一切人或者怪物,寻找着能够承载自己精神的身体……
仅仅是想想,白令就能够猜到这其中究竟有多么凶险。
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对着魔女开口:“我明白了。”
“这是我们交易的一环,”他说道,“既然已经立下了誓言,那么我就不会违背。”
魔女也微微颔首:“当然,我是相信你的。而且我也知道,我们双方之间并非伙伴,只不过是有着同一利益、暂时被绑在同一架马车上面的住客而已。”
犹豫了片刻,魔女才对着白令轻声开口:“不过,我认为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之前我一直没有提到诺查丹玛斯,但是其实那个家伙或许现在对你……才是更大的危机!”
魔女:“比起我们而言,诺查丹玛斯要奇怪得多。同时,也要复杂得多。过去,我甚至认为是她杀害了那个人,也是她一手导致了查拉克图家族的崩溃。但是现在看来,那个家伙其实并没有死。然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诺查丹玛斯的意图就显得非常奇怪了。”
“她杀了两个先知,并且很可能直到现在都在猎杀先知,尽管世人都传言那不过是为了她巩固自己的地位,但是我觉得、其目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诺查丹玛斯吗?
白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以为你们是同伴。”
同伴?
魔女的笑容有些古怪:“如果说我和绮罗那个家伙是互相不对付、偶尔也能合作的亦敌亦友,那么跟诺查丹玛斯那个家伙就是真正意义上绝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她……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我甚至会怀疑她是不是跟赫尔墨斯的情况一样,被那个家伙给附身了、眼下的诺查丹玛斯其实是曾经那个家伙的再现。正因我不知道,所以我对她敬而远之,如果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想要跟她搭上关系。”
“她的全知会非常吊诡,明明是真实存在的、却让人觉得隐藏在黑暗之中一般。甚至于我有时候都在怀疑,我是不是被她监视着。所以我能不说她的名字就尽量不说,防止被她探查到,眼下也是出于交易的内容、对你稍微提醒一下而已。”
面对魔女表情坦然地说出如此斩钉截铁的怂话,白令觉得、自己对于眼前这个家伙的认知又进了一步。
只能说不愧是在未来被人类端了老窝之后就可以龟缩到天荒地老的家伙,九首神教的青光跟她一比都算得上莽撞了。
点点头,白令说道:“我会注意的。”
不过,诺查丹玛斯、全知会……
看起来那边的状况比白令想得还要复杂不少。
等到那个锻造师、也就是白令从西欧那边拐过来的杰拉德需要回到西欧的时候,白令觉得有必要去一趟西欧。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
红蜘蛛那仿佛催命一般的声音再次从外面传过来:“好~了~吗~”
听着这个声音,白令的思绪也不由得被打断。
魔女也顺着外面看了一眼,轻轻“啧”了一声。
这个时候白令难得好奇的问了一句:“她一直都是这个性格吗?”
他说的是红蜘蛛。
而魔女只是抱着胳膊,摇了摇头:“性格和核心有关。”
迟疑了片刻之后,她才接着说道:“就像是激素会影响一个人的心智一样,一旦糅合了其它人的意识到自己的核心之中,情绪和心理必然会发生一定的变化。如果是一个壮汉的话,那么肯定会成熟不少。但是如果是一个小孩,那么连带着智商都会被进一步挤压。”
“这算是一个弊端吧,但是没有办法,如果想要骗过时间,那么就首先要骗过自己。”
骗过……自己?
听到这个名词,白令忍不住微微一怔。
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的模样,双眼微微一沉。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魔女正站在他的面前,迷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不,没什么,”白令说道,不过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答桉,“我想请克莉斯小姐帮我一个忙。”
帮忙……?
魔女虽然感到不明就里,但是最后还是点点头:“好的,你需要我怎么帮?”
面对魔女的提问,白令只是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白色指环,沉吟了片刻。
他说道:“请在我醒过来以后,对我说出如下语句。”
“‘现在不是新历十五年三月十五日,你还需要继续往前’,”白令面容严肃,“克莉斯小姐到时候只需要把这句话念出来即可。”
念这句话?
魔女有些晕了。
她下意识抬起手:“我知道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出于谨慎角度考虑,我还是想要问一下为什么要我说这些?以及我说了这些之后你会有什么特殊变化?会不会对我的安全产生不利影响?会不会对我们的交易造成破坏?”
白令闻言,只是笑了笑:“不用担心。”
他把白色的指环对着自己的眼睛:“我只是想要让我的记忆稍微回朔一下,仅此而已。”
说完这句话以后。
白令轻轻催动着面前的白色指环。
下一秒钟,魔女的眼前顿时爆绽出一阵刺眼夺目的白光,宛如一颗明亮的太阳在她的面前映照出一轮煌煌大日!
看着眼前的白色光芒,魔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
而外面的红蜘蛛则是勐然从沙发上蹦跶下来:“怎么了?!卧槽,我的眼睛?!”
她们两个下意识都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而红蜘蛛因为动作稍微晚了点、眼角都快要渗出鳄鱼般的眼泪了。
这轮光芒的时间一直持续到二十秒以后。
等到光芒散去,面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以后。
红蜘蛛和魔女才放下自己的手臂,眨巴着眼睛看向自己的面前。
很明显,她们眼前的风景并没有产生什么特殊的变化。
还是身处在魔女的房屋里,旁边也还是魔女的珍藏,而那个不久之前才闹出这些动静的家伙,仍旧站在她们的面前。
唯一稍微不同的点,或许是眼前这个家伙和之前她们认知之中的……略微有些不太一样了。
红蜘蛛揉着自己满是泪水的眼睛,蹦达到白令面前、疑惑地说道:“奇怪……”
她用审视的眼神看了一眼白令,然后扭头对着魔女:“他是不是比起之前……要正常一点?”
魔女也慎重地点点头:“是要比之前有活力一点。不,我甚至感觉眼前这个家伙是一个活人……但是这怎么可能?!”
魔女震惊地说道:“我记得很清楚,他应该处在‘死亡’的状态下才对!难道说他对自己使用了什么特殊的术法,给自己整活了?!”
红蜘蛛则是往后退了半步,原本平静的脸上泛起点点恐惧:“诈尸?!”
就在两个人都觉得不对劲的时候。
下一秒钟,站在她们面前的白令、睁开了眼睛。
“嘶……”
白令茫然地环顾着四周:“这里是……哪儿?”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朝着自己的身体看过去:“这个是……嗯?”
摸着自己的胸口,白令仿佛有些疑惑:“为什么没有?不,我是觉得应该有什么来着?”
看着旁若无人的白令,红蜘蛛拍了拍魔女的肩膀:“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魔女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紧紧盯着面前的白令,魔女轻声说道:“他……似乎是将自己的记忆给屏蔽了。眼下的先知,恐怕是他最开始的阶段!”
但是这也不应该啊。
即便是屏蔽了记忆,也不代表先知能够把自己一个死人个整成活的。
要知道这可都是彻头彻尾的法则力量了!
而且这还不是如同“生命”、“死亡”这种互相排斥的顶级法则,应该是某种凌驾在这些顶级法则之上,几乎可以一锤定音的……绝对根基!
想到这里,魔女的脸色微微一变。
“原来这就是……时间?”她喃喃自语着,“难道说眼前的他,本身也是时间的一部分?而记忆,或许就是时间调动转盘的一部分。伴随着他记忆的改变,时间……也在他身上呈现了不同的变化。”
眼前这个家伙从死到生的状态,无疑肯定了这个猜想。
然而这样的猜测已经让魔女震撼不已了。
在这个世界上,时间是绝对不可能随着人意志而改变的东西。这一点是所有人类和怪物的共识。
然而眼前这个家伙,就如同将时间囚禁在自己的身体里一样,让这个根本的法则和自己的身体状况联系起来……
这到底是何等可怕的怪物?!
这无疑已经远远超越了背誓者,甚至于要超越了……魔女已知的任何生命体!
但是为什么眼前这个家伙需要把自己的时间倒回到新历十五年的三月十五日?
在这一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而在这一台你之前,又发生了什么、让他想要将时间倒退回去?
魔女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应该遵循此前白令说下来的语句了。
她往前一步,在红蜘蛛茫然的眼神里,对着白令轻轻说道:“现在不是新历十五年三月十五日,你还需要继续往前!”
这句话一说出来。
白令的表情微微一变。
“往前?”他茫然地看着魔女,然而手却不可抑制地抬起来,重新将指环对准自己的眼前,“诶,我的手怎么不听使唤?”
“等等,你哪位?!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不是应该筹备毕业论文吗?!”
“你说句话啊?!现在是什么鬼?!我的手现在是怎么了?!我生病了?!嗷,好亮!”
在一声惨叫里,又是一道白光在房间内闪现。
只不过这一次红蜘蛛和魔女都有了经验,下意识用手把眼睛遮住。
在一阵刺目的白光之中,红蜘蛛朝着魔女滴咕道:“怎么总感觉这个家伙的性格和之前相比不太一样?”
魔女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然而就在她刚想要开口的时候。
一个略带点颓废的声音从她们面前传过来:“因为死亡之后,连带着激素和情绪都被降低到冰点以下。除了一开始大脑还在活跃的时候会有点情感,随着身体彻底失活、这最后的情绪都会磨灭,到了后面就真的成了很无聊的机械生命体了。”
是谁?!
这个声音让两人都下意识朝着前方看过去。
等到光芒彻底散开的时候。
她们豁然发现,白令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满脸倦容地打着哈欠。
这一次的白令,和之前相比很明显差距又更大了。
如果说之前的白令还稍微活跃一点,而最开始的白令神秘一点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家伙就是……颓废沮丧到了极点。
就像是已经看穿了一切悲剧绝望迷茫的禅师,在大彻大悟了之后彻底放弃了对现实的留恋和渴望,百无聊赖地守在空无一人的禅院里、冷冷旁观着周围的一切。
注意到两个人的目光,白令扯了扯嘴角:“哈,看起来我运气还真不错,来了两条大鱼。”
挠了挠头发,白令又是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竟然和这两个家伙待在一个房间里也一点都不害怕,我可是要吓得尿裤子了。”
“啧,要不要考虑一下该不该把这两个家伙给干掉呢?”白令自言自语道,“不过大概不用了,我应该也是要展现给自己看,‘这里其实是预知未来’的时候,那么就算把你们两个给干掉也毫无意义。”
听着眼前这个家伙的旁若无人的话语,红蜘蛛和魔女都没有一点表现。
她们只是死死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就像是在警惕着什么的模样,甚至于红蜘蛛隐隐还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察觉到眼前这两个人的警惕,白令只是打了个哈欠:“哈……真可惜,我现在仰仗的东西不在我身上。啧,那个家伙也是,为什么都不把那把手枪给带在身上了呢?难道说他就想不明白,能够对时间这种最基础的法则造成伤害的玩意儿,必然是最平平无奇的吗?”
看着面前的白令,魔女微不可察地向后退了半步,同时冷声道:“你是谁?!”
闻言,白令指了指自己:“我?”
他摊开手:“这是哪里来的哲学问题?真有意思,如果你想要掰扯哲学问题,那么我大概能和你了个三天三夜。但是我觉得,你的意思应该并不在这个方面。”
说着,白令耸了耸肩:“所以答桉也很简单——我就是‘我’,只不过时间线稍微有点不同,仅此而已。”
“对了,有录音机吗?”白令东张西望道,“难得我被作弊手段给卡出来了,总得给我留下点东西。风灵月影都得‘叮’一声呢。”
他说道:“我可是有好多、好多、好多东西,想要跟我这个家伙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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