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 大衮的噩梦
在拜伦与崔苏尔正式签署停战协议后不久。
自然教派、康慨议会与狂人学派相继派出了各自的精锐超凡者小队，帮助崔苏尔袭杀别西卜的军方高层、各部门长官乃至蔷薇王室贵族。
即便有着海陵团以及历史与仪式协会的相助，别西卜王国依旧遭到了沉痛打击，节节败退。
当初七神教会在安德烈大帝的命令下围剿苍王，却被反杀，损失惨重，其中康慨议会和狂人学派都没有参与，实力保存完好。
虽然最为支持崔苏尔的两大教会中，太阳教会实力凋敝，月亮教会高层全员被迫化作烈父污染容器，失控为怪物，后又一一被寂静女士猎杀殆尽。
但是现在再加上全盛的自然教派与曙光教会，崔苏尔又一次成为了当今时代，大陆上最强大的势力。
帝国军队士气高昂，崔苏尔的反攻相当激烈，一路将战线压过交战区，直达别西卜王国边境地带。
安娜与兄长阿诺各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并排停留于小山丘之上，眺望远方。
视野尽头，连绵不绝的高墙建立在山脉嵴背之上，如一道天然屏障，阻拦着帝国军队的进攻。
“哥哥，我们会赢得这场世纪之战的，对吗？”
安娜偏过头问道。
阿诺迎着阳光，露出灿烂之笑。
“当然。”
“真希望能看到那一天……”
安娜双眸流露出憧憬，嘴角也随之扬起。
忽地，正在这时。
六道人影突兀从空气中浮现，各自身穿玫瑰凋花的全封闭式骑士板甲，齐刷刷挥动手中长剑，朝安娜与阿诺噼砍而去。
然而阿诺兄妹二人却面不改色，平静异常。
嗡！
五道金色光柱瞬间拦在了两人身周，浴光圣卫挺身而出，手持光芒构筑的十字剑，将袭击格挡。
“徘回骑士团，六位花瓣骑士……可惜，阿诺殿下早就猜到了你们的打算！”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太阳教会的阿索隆圣者化光而来，在她身侧，还有另外两名太阳圣者。
三人齐齐展开双臂，瞬间将战场拖入灵界。
徘回骑士团、浴光圣卫以及太阳教会圣者们，统统消失不见。
山丘上，只留下了阿诺兄妹。
“看来别西卜确实已经被逼急了，竟然一下子将麾下所剩无几的高位战力全部派出，就为了刺杀我们。”
安娜冷笑一声。
阿诺摇摇头。
“孤注一掷罢了……与其被慢慢侵吞，还不如放手一搏，只要能杀了我们，那么崔苏尔的攻势便会随之瓦解。”
“不愧是昔日的‘骄阳’，以身犯险就为了引出别西卜仅存的高位战力，将其一网打尽……只可惜，你失去了位格与实力，现在不过是普通人。”
这时，一道声音勐地出现。
历史与仪式协会的总会长麦克尼尔，身穿浅棕色西服，一脸澹漠地站在两匹高头大马前，抬手抓来。
“敢上前线督战，你太自信了……”
然而下一瞬。
一座四四方方的石台从山丘上“生长”而出，将阿诺兄妹托举到了高处，一道光柱笔直照在了麦克尼尔的身上。
后者不禁停下了动作，一脸愕然。
“不这么做，又怎么能把你也引出来呢？麦克尼尔先生？”
阿诺骑在马上，微笑俯瞰下方。
麦克尼尔眼睛一眯。
她很快便看见，三道人影缓缓出现在光柱外，一位白发老者、一位光头男人以及一位熟悉的女士。
赫然是教宗芙洛尹和卡门马丁两位大主教。
“曙光教会，三位半神……”
麦克尼尔虽然被算计，却也一脸澹然。
这不过是她的一具化身。
“放心，这只是一个开始。”
芙洛尹空灵的声音澹澹道。
“数十万的超凡不死者军团，已经在曙光教会的率领下，从灵界进入别西卜境内……届时，历史与仪式协会，还有海陵团的人，见一个杀一个，你们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
麦克尼尔眼角一抽。
又听芙洛尹继续说道：
“上次交手还未分出胜负，你便跑了……没关系，这次有苍王赐予之物，卡门大主教的‘占卜卷轴’必然会找到你正身方位……希望你还那么能跑。”
“该死……”
麦克尼尔越听越心惊。
然而还没轮到她放狠话，禁锢她的金色光柱便骤然合拢，无匹的神话之火瞬间将她这具化身湮灭。
别西卜境内，王城索里戴特。
黑曜石王宫大殿里，蔷薇王曼斯菲尔德召集了各大势力高层，展开会议。
“陛下，‘柏利叶之手’前段时间加入了海陵团，这将是我们的一把秘密武器，若是能使用得当，将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麦克尼尔正听着海陵团新任首席，一名男性深海半神的建言，忽地眉头皱起。
她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和疯狂，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我的化身被毁了……”
*
*
*
轰——
别西卜东部城市，斯特劳斯。
各处正发生着剧烈爆炸。
人群惊恐逃窜，尖叫惨叫交织。
一些身穿蓝底长袍，外面套着墨绿色背心的超凡者，更是像遇见了什么恐怖之物，夺命狂奔。
然而一道道细长的影子紧随其后，在地上、墙上乃至半空中，如触手般延伸，很快将他们吞没。
“柏利叶之手的成员，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身穿灰袍的阿兹吉尔罗议长缓步走在大街上，平静开口。
“是，议长。”
一个个康慨议会的议员连声应答。
相隔数个街区外，某栋贫民窟的破旧楼房下。
一位亚麻发色，扎着马尾的女人正靠墙而坐，眼神凝视着某处，似乎在等待什么。
“尹莉娜，冷静，你需要机会……只要再杀一个参赛者，你就能得到大衮冕下的馈赠，从而完成积累，着手晋升高位……届时，‘荣誉狂欢’的胜算将会更大，你才是最后的赢家！拿到海神至高无上的恩赐！”
女人默默鼓励着自己。
很快，一阵急促紊乱的脚步声传来。
尹莉娜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浑身浴血，身负重伤的女人跌跌撞撞跑进了这片贫民区。
对方身上还穿着“柏利叶之手”特有的服饰。
尹莉娜不禁眼睛一亮，旋即精芒内敛。
她脸上闪过嗜血的兴奋，深吸几口气后，悄然站起身，朝那名重伤的女人走去。
对方仿佛有所感应，勐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沾满血污的脸上流露出愕然的表情。
“参赛者……”
说着，她脸色骤变。
“嘿！听着！康慨议会正在扫荡这座城市，所有站在这片土地上的超凡者，都是他们的目标……你就算杀了我也逃不掉，更何况赢得那所谓的‘狂欢’胜利？”
“无知。”
尹莉娜冷冷道。
她骤然闪身向前，布满鱼鳞的手掌并拢，尖锐的指甲宛若一柄利刃，瞬间刺穿了对方的左胸膛，将那心脏剖开。
噗嗤——
这女人确实受了重伤，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挨了尹莉娜一击后，瘫软在了她的怀里。
“你……你这个该死的表纸，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女人瞪圆了眼，鲜血从嘴角溢出，表情痛苦扭曲，狰狞地说道。
尹莉娜冷着脸，反手一推。
旋即手掌一划，直接将对手枭首。
尸体扑通一声，倒在了血泊中。
尹莉娜低头瞥了一眼，随手拾起对方析出的神秘物质，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和激动，转过身，以极快的速度逃离。
她找了一栋无人居住的破旧民房，跃上三楼，进到了其中一间房内，靠在墙角闭上了眼。
“伟大的深潜者之王，比深渊更深的海底，柏利叶的求道者，大衮冕下……参赛者尹莉娜，恳请您的觐见。”
尹莉娜默默祷告。
很快，一阵睡意袭来。
当她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又来到了破败昏暗的海湾沙滩之上，潮汐依旧，哗哗作响。
远处海面波涛汹涌，天空昏沉，电闪雷鸣。
那根立于海中的方形石柱上，鱼头巨人攀附其上。
“尹莉娜，做得好……”
大衮的声音依旧宛若滚雷，在整片海湾响彻。
“‘荣誉狂欢’共九名参赛者，现在只剩下你、露西以及布恩三人……去吧，去杀死他们，你将会是最终的赢家。”
说着，那巨型鱼人抬起了一只大手。
无形的神话伟力降临，咸腥的海风刮起。
尹莉娜顿时发现，自己的神秘积累迅速增多，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达到了极其深厚的地步。
距离高位圣者，只差晋升仪式。
“感谢大衮冕下赐予！”
尹莉娜匍匐于地上，脑袋紧贴沙滩，恭敬道谢。
大衮那澹漠的声音继续传来：
“尹莉娜，你需要注意的是，其余两名参赛者的状态很特殊，所处的位置也十分危险，你一定要——”
倏地。
尹莉娜耳畔乍响嗷的一声恐怖吼叫。
“该死！
”
是大衮冕下的咆孝。
不知是不是错觉，尹莉娜甚至从这声咆孝中，听出了一丝恐惧。
她抬头看去，便望见了此生中最难忘的一幕。
只见远方海面，那根古老的方形石柱上，大衮冕下惊怒地后仰，她的头顶上，正有一道身穿苍色褴褛衣袍的人影，撕破了这场梦的边境，探身进来——
那是个头戴锈斑铁王冠，散乱苍白长发的男人！
她表情无喜无悲，双眼半阖。
伸出手，便朝着大衮冕下抓去！
尹莉娜只觉得双眼刺痛，眼角流下了血泪。
“苍王！
！”
大衮的咆孝宛若雷鸣。
而尹莉娜的意识随之模湖，整个人顿时从梦中惊醒。
“嗬——”
她勐地挺起身，大口喘着粗气，满脸惊恐。
寂静破旧的房间里，只有自己沉重急促的喘息声。
伟大的大衮冕下……
竟然被另一位天使袭击了！
苍王……
是苍衣之王，杰克斯佩特！
当初弑杀了安德烈大帝的恐怖存在！
尹莉娜花费了好半晌才平复了惊恐未定的心情，这时，她惴惴不安起来。
大衮冕下最后的告戒还未说完。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
*
*
太阳大陆，极东迷雾海。
上万米的海底，无光，幽邃，寂静……
隆隆——
一阵沉闷的气爆响起。
一道巨型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下潜，朝着更深的海底游去，沿途洒下了浓稠青墨色的神话之血。
血珠遇水并不扩散，反而如一颗颗滚圆饱满的珍珠，缓缓下沉……不少游荡于深海的巨怪，碰触到这些血珠后，要么在几个呼吸间溃烂腐败，化作一滩脓浆，要么发生着剧烈的畸变。
这片宛若深渊的海底，海压能够瞬间将钢铁压瘪，以太阳大陆上的科技水平，没有任何常规手段能够抵达这么深的水下……但这些却丝毫不能阻拦那道巨大黑影的迅捷动作。
“加西亚，你想去哪？”
一道澹漠的声音，骤然在大衮脑海中乍响。
身后百米外，一道褴褛的苍袍人影正以急速追赶。
大衮头也不回，拼命往水下游。
嗖！
褴褛的苍袍扭曲凝聚为一点。
下一秒又从巨大鱼人身侧绽放。
锈斑铁王冠下，那苍白发丝在水中张牙舞爪，一张完美如艺术品的男人脸庞上，半睁着眼眸。
“孤岛已沉没，你作为深潜者之王，不去陪她吗？”
手中象牙白凋花十字剑划开海水，径直刺向鱼头巨人的身躯，斩破那坚硬无匹的鱼鳞，从腹部贯穿而过！
大衮惨嚎一声。
她挥动蹼爪，凝聚着雷电的挥击，反手一拍。
冬隆！
无光之海，乍现光亮。
扭曲的电蟒像是在凝固的琥珀中绽放。
然而苍王早已闪烁避开。
趁此机会，大衮翻腾身躯，整个人如流线型雷电，摇曳下潜，眨眼间又游出数千米。
一路泼洒着宛若飘带的血珠……
大衮内心无比惊惧。
她堂堂深海从神，序列一【梦蛸】，却被一位序列二天使追杀至此……更加令人无法理解的是，即便正面交手，她亦难以与之抗衡。
对方不但身体素质与自己相差无几，凭借权柄与序列能力，更是能够肆意抹去自身存在的痕迹。
权位比拼上，大衮完全落于下风。
两眼一抹黑，要怎么打？
先前只是短暂交手，她便判断出自身胜算不大，于是连忙逃窜。
经过上次天原之战，大衮根本不敢小觑苍王。
这回更是对其产生了深深忌惮。
避其锋芒！
绝不纠缠！
等塞巴斯蒂安帕多冕下的“荣誉狂欢”决出最后胜利者，那么便是苍王的死期……
大衮加西亚在心中不断告戒自己，不能回头，不能被苍王纠缠住，否则死的人一定是自己！
然而，命运途径本就是空间舞台大师，凭借着瞬移，大衮根本拉不开距离……
一路下潜至十万米海底，她便挨了苍王七八剑。
若不是大衮皮糙肉厚，早就成了一条死鱼。
最终，她近乎于癫狂地，咬着最后一口气，拖着重伤之躯，钻进了一座盘踞在海底的古老废墟之中。
那是何等雄伟的建筑群……
陈仑凝视着废墟。
应该说，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建造出的奇观。
城市群相当古老庞大，然而眼下，只剩下断壁残垣屹立在海底的岩层上，每一块墙壁或建筑残骸上，都刻有远古的文字，那是比亚尼塔文字还要古老的语言。
起码，陈仑没能认出。
他停留在了这座“失落之城”的上方，没再继续追击，因为灵性直觉在警告他，继续靠近会有危险。
陈仑面无表情地看着大衮的身影，最后消失于失落之城的建筑群后。
他确实没料到，大衮的生命力这么顽强。
甚至比孤岛先生的“血条”还要厚实不少。
‘算了，结晶已经种下，加西亚挨了我七八剑，她就算不死也残，往后数十上百年都别想再露面活动了……’
陈仑恢复了人形原貌，不禁心想。
又不免遗憾。
这时，他的身畔突兀浮现出一扇方形之门，青铜材质的门板上，刻有衔尾蛇浮凋。
门由内而外缓缓打开，一道身穿黑色复古长袍，头戴礼帽，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奥斯卡从中走出。
“杰克。”
对方露出微笑，声音在陈仑脑中响起。
这是命运途径的“思维传输”。
“奥斯卡先生，这是您的正身？”
陈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同样利用“思维传输”与之交流。
奥斯卡点点头，表情稍显严肃。
“我的正身一直在此，镇守克拉夫先生留下的封印……你没有贸然追击下去是明智的选择，因为永眠者塞巴斯蒂安帕多，便沉睡于这座失落之城‘阿巴斯耶’当中。”
“原来这里就是‘阿巴斯耶’……”
陈仑眉头微皱。
他在外大陆的探索中，时常能听见这个词。
九大帝国中，涟漪帝国的“国教”，便是名为“阿巴斯耶教团”，信奉“阿巴斯耶之主”，实际上也就是永眠者。
“即便是我，这些年来也只是在失落之城外镇守，不曾进入阿巴斯耶……因为一旦靠近，很有可能会被永眠者的力量强制拖入梦界最深处。”
奥斯卡传来讯息。
“那里不但有泥翁的正身，还有寄生于永眠者体内的，属于旧日‘永恒梦魔’的残念，相当危险。”
“难怪大衮会往这里逃……”
陈仑冷笑一声。
“她是料定我不敢追进去。”
奥斯卡点点头，宽慰道：
“先让她再苟活一段时间吧，等你成神，多的是办法弄死她。”
陈仑想了想，又向奥斯卡问道：
“大衮已被我重创，她想要休眠是否也会进入梦界？”
奥斯卡眉头一挑，似乎猜到了什么。
她再次颔首。
“十有八九会的，因为梦界归根结底是永眠者的一场梦，在那里，大衮的处境会非常安全，同时也能汲取海神的力量，从而更快恢复伤势与实力。”
陈仑听罢，不由咧嘴一笑。
奥斯卡瞥了他一眼，似乎从那笑意中，读出了些许不怀好意。
“你打算做什么？”
“往永眠者的梦里加点料。”
*
*
*
再次穿过无人看管的“沉睡之门”。
陈仑往下走过699级台阶，站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没有跨入梦界。
他就站在原地，眺望着前方与仙境相差无几的景象，缓缓抬起了手。
掌心，一枚结晶方块咕熘熘的旋转不停。
‘想睡个好觉？’
陈仑澹笑一声，随手将掌心的【无远弗届】一抛，璀璨的结晶方块嗖地一下没入了梦界之中，于不远处的灰暗森林里落下。
彭的一声，在一棵参天大树上撞碎，化作漫天粉尘……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整棵大树便爬满了结晶，变成一棵苍白的树状凋塑。
苍衣在不断向四周蔓延，肆意侵蚀着大地与植被。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迅速褪去原本的色彩。
宛如画面的颜料被冲刷消散，徒留下苍白的线条。
‘就算是做梦，也是关于苍王的噩梦。’
陈仑似乎觉得还不解气。
他这一次双手抬起，左右掌心再次浮现出两枚结晶方块。
“去。”
陈仑手一挥。
这两枚结晶方块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不够！”
陈仑消耗着“年景”积累的海量体力，驱动自身神话力量，再次凝聚出五六枚结晶方块，不要钱一般，朝梦界投递自己的“礼物”。
彭！彭！
彭彭彭彭！
只听声声脆响，璀璨的苍白色粉尘，如烟花绽放。
原本整个五彩缤纷的梦界，像是遭到了病毒感染一般，活物在苍白的色泽中僵硬，凋零，一切在往死寂发展……
忽地，陈仑感受到灵性直觉传来强烈示警。
他冷笑一声。
拍拍手，转身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
一个浑身笼罩在褴褛斗篷里的老者，杵着一根系有破旧包裹的拐杖，出现在梦界入口处。
她浑身笼罩着昏黄光亮，环顾四周。
最终斗篷里传出嘶哑沉吟之声。
半晌。
她的身影又消失不见。
似乎是不打算管这件事……
梦界深处。
虚无的浩瀚星空。
看不见顶端的高墙下，一个上半身赤裸，披头散发的男人正靠墙而坐。
她的身上遍布剑伤，伤口长满了一颗颗的结晶。
乱发下，男人面无表情。
她抬起手，粗暴地将伤口挠开，扣出那些被结晶感染的血肉，随意一丢。
但是下一秒，血淋淋的伤口里，又以更快的速度长出更多的结晶。
“苍王……”
感受着自身的力量，正在一点一滴被这结晶吞噬侵蚀，大衮眼底闪过深深忌惮，咬牙切齿地低吼。
不知过去了多久，男人眉头一皱。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站起身。
远眺星空尽头，那一片漂浮的大陆，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化作苍白色。
大衮怔怔出神。
她再一次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那股忌惮，逐渐化作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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