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风下了高台,就骑上一匹快马跑了。
不跑不成,主上早就说了,要在这里荡平白蛮人的有生力量的,虽然杨春风还不理解家主说的有生力量是啥,但是,他明白,有生力量一定是年轻能干活的男丁,而他的岁数正好在这个有生力量的范畴内。
大唐军队领命如林前进的时候,那么,所有挡在面前的人都是敌人,即便不是敌人,也一定是不听号令的唐军,而唐军对于不听号令乱阵的自己人,照杀不误!
想当年,太宗皇帝派莒国襄公唐俭跟突厥颉利可汗商谈两国如何和平相处的时候,大将军李靖的大军就趁着下雪突入了颉利可汗的营地,只要见到能活动的,唐军都要冲上去砍一刀。
知道唐俭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他在自己的帐篷里挖了一个坑,藏进去,再弄一个盖子盖上,不管外边的战事多么激烈,他就稳稳的藏在坑里,直到唐军大胜,开始检点战场的时候,他才从坑里出来,而他的二十七个随从,尽数死在了乱军之中。
至此,唐俭跟李靖当了一辈子的敌人。
总是在太宗皇帝耳朵边上说李靖有不臣之心的核心人物,便是唐俭。
结果就是李靖家里的大门再也没有闭合过,影壁也拆掉了,所有人都能从大门外看到李靖在家中宴请宾客的场面。
杨春风不觉得自己有唐俭那样的好运气,这个时候要是被某一个立功心切的丘八一刀给砍死了,那就太冤枉了,所以要快跑。
不过,他也没有跑远,停在一个草木茂盛的地方掏出望远镜偷偷的查看那座高台,眼看着得意洋洋的白蛮人的族长,洞主们上了高台再也没有下来,就果断地将一支巨大的烟花插在地上,用火折子点燃之后,就听咻的一声响,一溜火光就蹿上了高空,然后,就在高空炸开,发出嗵的一声响。
焰火要在晚上放才盛开的精彩,白日里燃放焰火,只能看到零星的火星,没啥看头,杨春风自然是不管焰火效果的,焰火在半空炸开的同时,他已经骑上快马跑了。
狂欢中的白蛮人还在载歌载舞的欢庆,还有更多的人发出一阵阵喽喽喽的怪叫声。
但是,这样的欢乐之声依旧压不住一阵整齐的嚓嚓声,这让好奇的白蛮人纷纷寻找声音的来处,他们非常的好奇,是谁弄出来的如此整齐的欢乐之音。
先是一片五颜六色的鸟羽从青草后面升起来,紧接着,便是唐人狰狞的面甲,再往下,一面以饕餮为画面的巨盾暴露在白蛮人前,等他们看清楚巨盾中间如林的长枪,他们立刻就停止了喧嚣。
“嚓嚓嚓……”唐军的军阵非常的整齐,偶尔遇到不平整的地面,黑压压且死板的大军就有了一些灵动的起伏。
“呼噜噜……”就在中军步卒的两侧,大地开始颤抖了,两支黑色的骑兵已经散开阵型,宛如两只巨大的臂膀一般向弥渡城拥抱过来。
骑兵已经奔跑起来了,长长的马槊已经放倒,骑兵们用手臂跟身体夹着马槊,就等着剧烈的穿刺时光的到来。
站在高台上的皮逻阁冲着所有白蛮人大吼道:“蛮王盛逻皮已经死了,青川洞洞主死了,大祭司死了,大家投降吧,唐军不杀人!”
台子下面原本被突然出现的唐军惊呆的白蛮人,听皮逻阁这样吼叫,一起朝高台上看去,只见高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排木头架子,木头架子上吊满了尸体,仔细看去,就能看到自家族长或者洞主的那张死人脸。
何景雄再一次将望远镜从眼睛上拿开,对坐在椅子上看书的云初道:“打仗似乎不难,你看,台子上的那个人已经把南诏王的旗子降下来了,换上了大唐的龙旗,他们要投降。”
云初瞅一眼自己正在看的《山海经》,拿书里面的异兽山膏跟眼前的何景雄相比了一下,就点头道:“是的,打仗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找到敌人,杀过去就完事。”
何景雄瞅着眼前势如破竹的唐军有所感的点点头,在他眼中,尽管大唐军队已经开始跟白蛮人交战了,白蛮,白蛮人却一触即溃,唐军前进的步伐似乎不受任何影响。
“大帅这里打的越是轻松,就说明送江川之战中战死的那些甲士们有多愚蠢。”
云初点点头道:“下次有战乱,本帅会第一个上疏陛下,请何侍郎领兵上阵。”
何景雄摇摇头道:“我不会上你的当的,下官不通兵事,就是不通兵事,这话说出来没啥丢人的,不懂装懂的带着大军上战场,丧师辱国才丢人呢。
别的不知道,下官只知道,大帅此次平定西南,确实战损很少,但是,长安因为西南一战的投入,估计已经超过了一百万贯。
大帅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也不是一个挥霍无度的人,那么,这笔钱哪里去了?还不是用在了平定西南的战事上了。
下官来石城的路上,看到那些景色绝佳世外桃源一样的村寨,甚至生出在此地养老的心思来,看样子,大帅的钱都用在民生上了。
所以啊,本官就在想啊,君侯付出的是毯子,麻布,铁锅等等长安滞销的货物,却得到了一个硕大无朋的西南市场,区区百万贯钱,不出十年,长安一定会把这笔钱赚回来的。”
听何景雄这样说,云初就放弃了将何景雄跟野猪模样的《山海经》异兽山膏做对比了,毕竟,山膏这种食人的异兽,还不懂得啥叫滞销,啥叫市场。
何景雄见云初终于肯放下书本愿意正眼看他了,就得意的道:“大帅此次将长安滞销的货物带来西南算是盘活了非常多的小作坊。
因为订单很大的缘故,不是小作坊能够承接得了的,那些小作坊就只好合纵连横的结成一个个至少是中等规模的作坊才能接下大帅的订单。
小作坊变成了中等作坊,各个小作坊的独门绝技就成了中等作坊的独门绝技,等中等作坊的独门绝技多了,他们就有胆子继续把中等作坊向大作坊改进。
如此数百家大作坊百家争鸣之势就已经形成,长安这是要垄断整个大唐百业的架势啊。
想到这里,下官就忍不住散发性的多想了一下,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我大唐一直在执行的”强干弱枝”国策,大唐以前执行的“强干弱枝”国策的时候多偏向军事。
然而,军事这个东西的强大,往往是此一时彼一时也的状态,没有那一枝军队可以长长久久的保持强大,强与弱只是相对而言。
但是,经济不同,经济强大就是强大,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产物。
下官就想啊,如果长安整体经济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全天下,岂不是都要看长安的脸色做人?”
云初冷着脸道:“想的挺好的,下次不要胡思乱想了。”
何景雄长叹一声道:“来到西南看着大帅的杰作,很难让人不多想一下,如果下官来临之前,寻找百骑司要了大帅进入西南之后的所有卷宗。
下官仔细钻研了一番卷宗,并且从中清理出来了一条明显的脉络,也就是从这条脉络中清晰的发现,这西南啊,也只有大帅这等雄才大略之人才能平定,余者,不足论。”
云初转头对张东海道:“把给他的卷宗收回来。”
张东海瞪了何景雄一眼就答应一声。
何景雄又道:“以两代西南蛮族男子的性命,再通过大唐教化,给西南百姓长达百年的平安生活,这应该就是大帅此次西南之战的核心目的了吧。”
云初淡漠的道:“胡说八道,本帅不是心如铁石之辈,薛仁贵在东边把契丹人杀的比林子里的狗熊还少,你们不说,本帅这里物阜民丰的,你们偏偏要多嘴。”
何景雄瞅着远处厮杀正酣的大唐军队叹口气道:“白蛮人正在努力的抵抗,可惜,在大唐府兵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的努力毫无意义。
若下官是南诏蛮酋,此刻必定跪地投降,如此还能让族人多活下来一些。”
云初指着远处高台上正努力挥舞白旗的皮逻阁道:“他不是已经投降了吗,可是,白蛮人可没有投降。”
何景雄指着惨烈的战场道:“你看看,咱们的人给他们投降的机会了吗?”
话说到这里,何景雄不知道想到了啥,惊骇地看着云初道:“大帅没打算十年后收回长安对西南的投资,而是想现在就收回来。”
云初看着何景雄道:“大唐天兵降临西南,怎可空手而归?坐下吧,好好的看我大唐儿郎是如何奋勇作战的,回去了也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好让这些流血的儿郎们多拿一些赏赐。
好男儿为家国流血是应该的,流泪可就不该了。”
何景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场长叹一声道:“大帅这个时候难道就没有赋诗一首的兴趣吗?”
云初叹息一声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何景雄喟叹一声,再看了一眼血肉战场,对云初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再对不过了。”
甘肃地震了,离我家两百五十公里,我不在甘肃,听我弟弟说家里也有强烈的震感,心急如焚之下,这两天就回家,听说震区缺少御寒物资,先捐款一万元买些被子啥的让人送去,回家之后,再去煤矿上联系一车煤块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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