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即国家,国家即皇帝。
李治虽然没有说这样的话,他却是这样做的。
云初来九成宫三天。
陪着伟大的大唐皇帝陛下玩耍了三天桌游。
李治陛下麾下有无数的能人异士,这些让人可能想不出来桌游游戏,但是呢,有了皇帝陛下弄出来的第一款桌游游戏之后,他们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开发出来了七八款精良的桌游游戏。
每一款游戏都是围绕着皇帝陛下的安全,以及心忧的各种可能发生的事件进行条件假设之后快速制作出来的。
第三天的时候,云初毫无疑问的又成了恶心的大反派,在大唐世界里阴谋诡计层出不群,下流无耻的恶毒手段频频得手,逼迫的以皇帝为首的正义联盟们不得不苦苦支撑……当然,最后必然是正义联盟获胜,以云初这个恶贼被五马分尸结束整场游戏。
愤怒的云初丢掉剧本怒吼道:“老子会挖开黄河水淹中原?”
话才出口,就被担任导演的李治砸过来一个水杯。
“你当朕是个死人是吧,给谁当老子呢?”
李治是独眼,用杯子砸人砸不准,云初丝毫没有躲避,所以,杯子就砸在了左边的瑞顺头上。
瑞春的武功很高的,但是,皇帝砸过来的杯子他不敢躲。
“臣下刚刚被陛下新设计的五牛分尸法给扯碎了,这时候我是死人。”
李治笑道:“薛仁贵拿下汉中,截断长安跟蜀中的联系的时候,你就输了。”
“可是我炸断了剑阁,堵塞了入蜀的道路,有本事让薛仁贵学一学邓艾那样入蜀一次,臣一定会在崇山峻岭中把薛仁贵的屎给打出来。”
李治闻言,也不理睬一脸愤怒的薛仁贵,就对自己身边的舍人道:“继续研究一下,在火药充足的前提下,如何可以更好的攻入蜀中。
还有潼关!”
云初无奈的道:“潼关已经废弃了……”
李治斜睨着云初道:“还可以再修。”
“一座修建在沙土上的城池,下边就是黄河,黄河不断下切,潼关跟河面相比越来越高,那里还有重修的必要?
陛下,要不,您割据长安,臣下为太子的先锋……”
“滚出去——”
云初离开九成宫的时候是被瑞春送出来的。
瑞春瞅着干了吧唧的山峰道:“陛下会相信吧?”
云初叹口气道:“围困长安的兵马已经回营了。”
瑞春道:“很危险的。”
云初道:“所以我来了。”
瑞春点点头道:“也是,陛下一代雄主,除非是事实才能让他放下戒备之心。”
云初摇头道:“陛下不是担心,是害怕,他老了,不过,陛下一定会去大明宫的。”
“为啥?”
“矮个子里面拔高个,陛下衡量过他能信任的人之后,就会发现大明宫才是他最好的养老地。”
瑞春道:“天皇,天后分居两座都城,就不怕大唐分裂吗?”
云初白了瑞春一眼道:“你当太子是死人吗?”
瑞春长出一口气道:“终于安静了。”
云初冷笑一声:“现在的安静不过是在为了酝酿下一场更大的动乱。”
说罢,云初就策马扬鞭奔向长安。
周兴处斩罪囚,最喜欢选在人多热闹的地方,只有让更多的人看到罪囚的下场,处斩这些人才更有教育意义。
西市门口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地方。
今天处斩的是左卫大将军杨建一家三十九口。
能被官府杀全家的人都
是一些很了不起的人,就比如这个杨建,刑部的人,大理寺的人从杨建家里抄出来了火药两千斤,甲胄一百二,家中武库不比一个折冲府武库差了。
身为李治起家时候太子六率中的郎将出身,如果仅仅是暗藏军械一件事,最多是一个罢官夺爵的下场,可惜,此人总以为自己劳苦功高,打死都不愿意继续交代左卫这些年遗失的火药,甲胄,弓弩,以及火药弹,火油弹的去向。
这让周兴非常的愤怒,十几年来,左卫丢失的火药就不下一万斤,遑论其他。
现在,即将被斩首的时候,白发苍苍的杨建这才开始慌了,指着坐在监斩台上的周兴大吼道:“未曾经过三议,周兴,你敢斩老夫,陛下定不饶你。”
周兴像是没有听到杨建的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只要到了午时三刻,他就准备把桌子上的令牌丢下去,让杨建一家老小在太阳最猛烈,阳气最盛的时候被砍头,让他们连鬼走做不成。
一万多斤火药,三百多具战甲,不少于五百副军中制式弓弩,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东西,这些东西足够应付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
他一个左卫大将军,麾下还有数量不少于五百的亲兵,如今不把那些东西追回来可不成。
这几天在西市被斩首的罪囚,地位一个比一个高,牵连的家人数量也一个比一个多,导致长安百姓在看罪囚被砍头的场面的时候,场面也越发的大了。
杨建官居从三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人距离大唐臣子的最高位置也就一步之遥,杀这样的人,在朝堂上一定是一个慎之又慎的事情,就算皇帝要杀他,也需要跟臣子们再三商议,看看这个人有没有被宽恕的可能,实在没有宽恕的可能,臣子们也会向皇帝求情,希望能免死家中的老弱妇孺。
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谋反等大罪,臣子们的要求往往会得到皇帝的应允,最终只诛杀首恶。
周兴这几天杀的主犯几乎都够得上“三议”的资格,但是,很明显皇帝不打算给他们这个资格,只要发现此人有罪,就杀无赦。
眼看午时三刻已经到了,周兴就兴奋的拿起令牌丢了下去,在杨建全家的惨嚎声中,刽子手捡起令牌,就让助手将这三十九个人的脑袋按在木头墩子上,六个刽子手轮番作业,很快就剁下来了三十九颗人头。
脑袋滚得满地都是,尸体脖腔处却扣着一口陶罐,这样,可以避免血流淌的到处都是。
杨建全家三十九口都死了,他的老娘,他的妻子跟妾,以及四个儿子跟他们的妻妾以及儿子,至于其余女眷则尽数进了掖庭宫。
场面惨不忍睹,所以,云初就没有看,还特意避开了西市,从朱雀大街径直回到了东市上的万年县县衙。
他可以
拯救这个杨建,他怀里就有皇帝诏书,只要云初打开这道诏书,长安就能立刻恢复平静,一众罪囚都要等候刑部重审,一切事态都将从紧急状态回归到往日的节奏中去。
这样一来呢,杨建这个人可能就死不掉了。
对于云初来讲,杨建这人不死不成,流散到长安城的火药,其中六成来自于左卫,云氏护卫们用的火药,也有一部分来自于左卫。
别的大将军贪墨一点军械拿出来买卖,还知道避开点人,数量也小,只有杨建这个人一心要把这个没本钱的买卖做大做强,买卖军械的时候,只认钱不认人。
所以,这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云初才回到官廨,就看到李贤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呵斥门下官员呢。
云初没有打扰,而是在外边听了一会,直到李贤下令要打张甲的时候,云初才推门进去。
不等见礼,云初就对李贤道:”快点收拾
一下,马上去九成宫吧!“
李贤心头一紧看着云初道:“我父皇发怒了?”
云初叹息一声道:“我这几天被陛下折腾的掺不忍睹,好几次差点被五马分尸。”
李贤的面孔肉眼可见的变白,颤声道:“可是本王这几日劳军出了问题?”
云初点点头道:“去吧,陛下正准备跟你探讨一下,你若割据长安,大唐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李贤双腿一软,立刻就倒在地上,把手伸向云初道:“君侯救我。”
云初冷冷的道:“能救你的只有陛下。”
李贤明显被吓坏了,哀嚎一声就离开了官廨,一边跑一边喊着备马,一副很着急的样子,看样子,他好像很喜欢跟皇帝一起玩桌游游戏。
自从云初进了屋子,张甲一行人的胆量似乎又回来了。
门外边的杂役们很有眼色的帮县尊换上了新水,新的茶具,就连李贤挂在身后的‘正大光明的字画也撤掉了。
云初坐回椅子,其余人都退出官廨,云初疲惫的对张甲道:“事情结束了。”
说着话从怀里掏出皇帝的旨意放在桌子上继续对张甲道:“说是事情已经平息了,我们还有一点权力可以选择停止的时间。”
张甲看过旨意之后凑到云初身边道:“属下可以更改一下处决人犯的顺序……”
云初像是没有听到涨价说话,闭上眼睛的时候,就起了鼾声。
张甲小心的给县尊盖上一张毯子,见官廨里的炉火烧的正旺,就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就离开了官廨,直奔大理寺。
几天时间里,云初来回狂奔了六百里地,又被皇帝按着玩了三天高强度的恐怖造反游戏,这样的苦劳一定要收到与之相配的报酬。
云初不喜欢跟官场上的人打太多的交到,因为越是跟这些人大交到,就会发现这里面的人情关系极为淡薄,交情的主流看法是利益交换。
既然都是他娘的生意,云初自然不愿意去做一个只奉献,不求回报的一个人,以前的长安官场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地方,现在皇帝疯了,就需要大家抱团来抵抗天知道啥时候就会降临的危险。
既然皇帝已经认定他是长安这个地方最大的黑手,那么,云初觉得自己就必须是最大的黑手,要不然被皇帝以最大黑手的名义砍他脑袋的时候,白白背了一个贼名,那也太冤枉了。
皇帝已经快要驾驭不住目前的大唐了,这也是皇帝为何如此疯狂的原因。
云初第一次发现,很多权臣或许并非是自己愿意当权臣,而是被逼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