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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这小子?难道怂了?

东汉是郡国并行制的帝国,在大汉帝国里有很多大小不等,级别高低的封侯国,被统一称作“国”。

诸侯国又分成五等——公、侯、伯、子、男!

仔细的算下来,大大小小有数百个,最小的属国也就三、五十户人家。

济南国在历史上曾经作为“公”国,如今是“侯”国。

汉文帝十六年(前164年),以故齐国济南郡改置成济川国,封诈惠帝子刘太为济川王,汉景帝时,济南国做为参加叛乱的七国之一,平乱过后改回了郡。东汉建武十五年(39年)复为国…

只不过,不再从“公”国降为了“侯”国。

如今的济南国国君刘泰世袭侯爵,济南相则必须由朝廷直接委派,协助济南国主统管地方事务,总管地方治安,工作直接向皇帝负责。

至于…

济南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按照史书上…曹操在自序中的记载——“迁为济南相,国有十余县,长吏多阿附贵戚,赃污狼藉!”

由此可见一斑。

至于,究竟有多么的“狼藉”?

济南国在当时有个贴切的别称——“千祠国”。

一艘乌篷船沿着水路而下,去势如飞,荡开翻涌的波涛…起伏在一望无垠的江面上,曹操独自一人坐在船头,望着两岸遥远缥缈的青山…不由得轻声感慨,“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背负这么恶劣的名字呢?”

说起来…

曹操似乎做官“上瘾”,无论曹嵩如何反对,都拦不住他赴济南的决心。

当然…

经过平定黄巾叛乱的洗礼,使他多了几分持重和大气。

加上顿丘三年工作经验累积,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治理好混乱了七十年的济南国。

说起来,东汉属于黄河经济带,黄河水滔滔向东,给两岸带来生机,同时也带来挑战和灾难。沿线城市因为水带来繁华,也因为水患充满危险。

黄河上,曹操坐在船头,路过顿丘地界…

路过顿丘县时,他想起了那次堵黄河决口的经历。

还有民众敲锣打鼓,船队运粮到洛阳的情景似在昨日。

如今顿丘已遭黄巾军涂炭,不知道全县百姓过得怎样了。

“唉…”

想到这里,曹操就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

老百姓说“有子不谓穷”,可这话对曹操而言,简直是反话…曹家有子简直会更穷。

可治理好一个地方,没有钱…寸步难行!

曹操想起曹嵩说“别想半路跑回来借钱”…

当即,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

从太学毕业到今十多年过去,他身上的“学院派”味道似乎因为柳羽的出现,而转向了另一个极端…

不会有人像三弟柳羽那般…纵容他不懂官场规则,不会熘须拍马、谋利生财…

“纵容”他有错误的事情,不论对方是谁,就立刻纠正,有不好的风气就应该肃清。

曹操也知道,他这样的性子,仕途不可能一帆风顺。

若论官场经验,可能…曹家是一代不如一代,曹嵩没有曹腾高瞻远瞩,曹操也没有曹嵩圆滑澹定。

但…曹操有自信的是,三弟指点给他一条全新的路,不必阿谀奉承,不必同流合污,就能够做帝之辅弼、国之栋梁的道路!

前面就要到港口了,族弟夏侯惇、夏侯渊会在那边接他。

曹操从怀中再度取出柳羽的书信,缓缓展开,又一次品读上面的文字。

——“愚弟是支持大哥赴任济南相的,蛾贼叛乱虽平息,但平的是冀州与南阳,兖州、青州一代的黄巾均蛰伏此,伺机而动,这是大汉巨大的隐患,若大哥能闯出一番声名,能切实为百姓做主,或许…这个隐患将能效彷黑山军一般,成为大汉的助力!”

这是信笺的前半部分,正是这一番话让曹操坚定要赴济南国任国相。

济南国就在青州…而按照三弟的意思,大量中原的黄巾军都蛰伏在青、兖二州,这是大汉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按照历史的推演,讨董联盟之后,曹操入驻兖州,被民选为兖州牧…他面临最大的难题就是这些来自青州的黄巾军。

而青州黄巾军中又有大量的来自济南国…

当然…

历史上的曹操是把他们打服了,可这种打服,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心悦诚服。

曹操继续看柳羽的这封书信。

“济南国别称千祠国,其症结唯独一个字——祠。数千祠中,越有两成为活人祠…”

诚如柳羽写在信笺中的。

济南国之所以会得此“千祠国”的雅号,事情还得从景王刘章说起。

当时分封在济南城的城阳王刘章对大汉有功。

后人便为刘章建庙祭祀。也许是济南国靠近孔孟之乡鲁国,世人深受孔子编撰的《春秋》影响,想要让这些有大功者累传于世,于是…只要有谁有点功绩或做了些好事,地方官府就要向民众集资,为该好人好事立祠祭祀。

济南国治下十余个郡县,以及济南周边地区争相效彷。

其中数济南最多,有六百多座祠庙,人称“千祠国”。

原本而言…

很多有志于此之人,只要捐钱架桥修庙,就能使自己的塑像放进祠内,供人瞻仰。

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好事,因为可以进一步激励有钱人拿钱出来做好事。

但慢慢的…就变味了…

因为很多捐的钱…大多都不是有钱人的钱,而是空头支票。

反倒是,官府因为这“空头支票”从而以为捐款人立祠的名义收缴百姓的钱财。

往往收缴来的钱花在建祠上的还不到百分之一,其他的便落进官府和经办人等腰包。

最后造成的现状是——民众苦不堪言建祠钱,富人稳坐庙堂受香火。

柳羽对济南太了解了,前世来这边的历史博物馆观摩学习过无数次…

故而,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此间的症结,那便是——祠!

也把这千祠国演变的过程细细的通过书信讲述给曹操…

曹操的摸了摸鼻子,继续往下看。

——组织人力,拆祠毁庙,摧毁贪污源头,打击借机贪赃,肃清“千祠国”长官和贵戚贪腐源头!

——大哥,济南国的豪强不是顿丘的‘土鳖’,他们与许多朝廷公卿,豪门氏族关系盘根错节,类似于顿丘的‘豪夺’万万不可,千万要‘巧取’!要顺藤摸瓜,等到合适契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要一网打尽,大哥千万珍重,愚弟羽拜上!”

莫名的,又一次看完了柳羽的信笺,曹操似乎又多了一分感悟。

船已经行到港口…

“大哥…”夏侯渊已经朝他招手。

曹操提着行礼…

夏侯渊指着面前的官道:“前面就是济南国,大哥担任济南国相,当先去拜见济南国王…”

说着话,夏侯渊就把马儿牵来。

“不忙…”曹操有新的想法了,“咱们先不进城…”

“啊…”

曹操的话让夏侯渊大感惊异。

咱不是来这儿当官的么?怎么这城也不进么?

“哈哈…”曹操笑着拍了拍夏侯渊的肩膀,“这一次,咱们不豪夺,咱们巧取!”

一言蔽,“哈哈哈”带着爽然的笑容,曹操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夏侯渊连忙追上。

济南国内,一处富丽堂皇的阁宇内。

无数济南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里面有高官,有富豪,有地主…

几乎每一个人,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像是有什么心事。

“新来的这济南相什么来头?”

“听说做过洛阳北部尉,做过顿丘令,当过议郎,做过骑都尉,叫什么曹操…老子是大司农曹嵩,祖父是大长秋曹腾?”

“你这么说,我就有点印象了,当初铸五色大棒把蹇硕的叔父给打死的,在顿丘让那群乡绅夹起尾巴做人的就是他吧?”

“是啊,是个硬茬子,不好对付啊!偏偏还有个大司农的爹…能摆平事儿!”

“哼,张常侍可有话带来?”

“那得问张谦老爷了呀…”

聊到这儿,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

“咳咳…”

随着一声轻咳,一个四十余岁,颇为富态男人徐徐走进,他不是别人…正是张谦。

别看他的年龄比张让还大,可他乃是张让众多民间义子中的一个…

这一层身份,足够他在济南国横着走。

“叽叽喳喳,议论个半天也说不出个屁来,都听好了,干爹来信了!”

张谦此言一出…

所有人正襟危坐。

已经有些一脸阿谀奉承的问道:“张常侍有何指教啊?”

众星捧月一般…

张谦终于开口了,“干爹让你们别得罪这曹操!”

这…

张常侍还从未这般“怂”过,要知道,上一任济南相赴任时,张让带来的话就一句,敢坏事儿…噼喽!

“可是张常侍顾及那曹嵩的面子,让咱们好生对那曹操?”

“曹嵩算个屁?”张谦一摊手,旋即面色变得一丝不苟,“你们还不知道,这曹操可是新晋的大鸿胪柳羽的大哥,这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干爹…不想与他起冲突罢了!”

噢…

这话脱口,众人懂了,纷纷颔首。

过了片刻,有脑袋灵光的张口道:“那…还不简单,不得罪的方法多了,咱们可以不惜代价,拉他下水!”

唔…不惜代价,拉他下水。

这话脱口,众人纷纷抬头。

张谦顿了一下,沉吟了片刻,旋即重重点头,“好一个不惜代价,拉他入水…嘿嘿,这世间就没有不贪的官。只要礼数到位,任凭他曹操三头六臂,也憾不动咱们济南国的根基!”

根基…

济南国权贵和恶霸鱼肉百姓的根基是什么?

正是——祠庙!

只要有祠庙和还会有祠庙,官员和富户们就有理由向百姓征税,且不用上缴,直接用于“祠庙的建设与修复”。

只要能有借口征税,百姓就是他们的“提款机”,想拿多少拿多少。

谁要是拿得少,都觉得政治觉悟不够,在宗族里没人瞧得起!

官绅和富户们稳坐钓鱼丶台,呵呵…难道,把你曹操喂得撑撑的,你曹操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拆除祠庙不成?

只是…

这些权贵,哪里想到,曹操还没来济南国…在船上,因为一封远来的信笺,就已经定下了大方针——组织人力,拆祠毁庙,摧毁贪污源头,打击借机贪赃,肃清“千祠国”长官和贵戚贪腐源头!

当然…

富户们无论如何不会往这儿想。

退一万步说,黄巾叛乱已经平定,这可是和平年代,上面还有皇帝和帝国,离地三尺有鬼神。任曹操长十个胆,难道就不怕遭鬼神报应吗?

济南国的城门口,无数富商汇聚于此。

今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迎接曹操…

昨日,他们已经制定了一整套迎接曹操上任的方案,委派沿途驿站,密切关注曹操行程,准备礼物和钱财,出迎三十里。

具体的…——两辆银根车,黄金十斤,白银五百斤,钱两百万!

其他谷物布帛珍玩玉器若干……

除此之外,富商们还准备了活物——女人。

四个一水儿的济南趵突泉养大的绝色美女…别说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就是一个垂暮的老者,怕是也要再度焕发第二春。

为曹操这位济南国相打理家室,聊解思乡之苦…似乎,再合适不过。

如此“礼数”,若非有过见识,花过大钱之辈,没有不动心的。

除非他是济南国祠庙里供奉的那本无欲无求泥塑。

只是…

曹操并没有按照原计划走陆路,他已经带着夏侯渊潜入一河之隔的济北。

富户们伸长脖子祈盼,曹操则已微服私访,去黄河沿岸考察灾情。

济北治所在黄河与济河之间,自古就有“黄河泛滥济北苦,济河泛滥济北苦”的说法。

这块两河之间的狭长地带,水患和自然灾害多到什么程度?已不用细想。

曹操所到之处,都能看到因灾饿死的百姓。

他与夏侯渊一一统计赤贫人口,计算所需粮食,短短十多天,几乎走遍济北诸地。

济南国内的富户可等不及了,时间过去了半个多月…

可特喵的,驿站啥消息也没有

按道理…曹操也该先到济南国国君刘泰那里报道,才能上任行国相事。

眼看上任时间要到,他曹操还未来济南,他难道想丢官,还是害怕了?

“嘿…”

一连十几日,张谦实在是等的不耐烦了,他吧唧着嘴巴,嚷嚷道:“这小子,是不是不敢来了?”

“难道是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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