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之中,那个巨大的阴影看不真切,可通过那油腻腻的摩擦石头的声音可以推测出,这东西一定长得很油,甚至有些软。
啪的一声,那阴影巨大的头颅横在了灰袍道人身前,并没有攻击他,而是勐的钻入了那口坛子里。
空气中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那是那大家伙在进食的声音,与之同时,一点类似“一里哇啦”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季缺和林香织神情同时一凛,缘于这种声音是蛆龙草的。
蛆龙草似草非草,似虫非虫,在遇到风的时候,就会发出这种“一里哇啦”类似小孩吵架,却又显得颇为生硬的声响。
这种声音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明明像是充满热情的小孩吵闹声,却没有任何情绪,显得很生硬。
两人仔细听了一阵儿,确认就是蛆龙草无疑了。
只是这东西不偏不倚,偏偏在这滑腻腻的大家伙的巢穴里,实在难搞。
只能说林香织的爹真是个变态,一棵草放在这么变态的地方。
下一刻,季缺三人不由得把身姿压得更低,缘于这时那大家伙已进食结束了,开始往回滑,带出了潮湿滑腻的声响。
在往回滑的过程中,一点点黄色的光芒在迷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只只眼睛。
或者说,那就是一只只眼睛。
滑腻腻再加上一堆眼睛,仅凭想象都让人感到有些恶心。
季缺三人大气都没有出一口,在蛆龙草到手前,他们还不想惹到这摸不清深浅的家伙。
这时,那灰袍道人起身往后退去,嘴里依旧是那种哀怨的抽泣声响。
季缺总觉得这声音像是在哄小孩睡觉。
当然,这小孩应该就是下面那东西了。
洞穴里的大家伙依旧没有安宁,洞壁上陆续传来了滑腻腻的声响,季缺三人为了避免暴露,开始往后退去。
他们准备等这东西睡着后再去偷草。
季缺往后退很轻松,直接游就行了,没有带出任何声响。
林香织也还好,虽然如今是人形,扭动着妖娆的身姿,如猫一般轻灵退了回去。
而白露唯有匍匐后退,万幸她的胸挺小,倒没遇到多少阻碍。
这个时候,那灰袍道人的“哭泣”声已消失了,四周一下子变得格外寂静,只有洞窟外的风在呜咽。
季缺想着反正得等,不如去另外几间屋子搜刮一下,替林香织从她父亲那里拿点嫁妆。
结果他刚靠近那房门,那灰袍道人就冲了出来,近乎跳到了三人视线里,饶是季缺都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因为这不仅太突然,而且对方那一只眼的样子也确实够惊悚。
“早就觉得你们不对......啊!”
那灰袍道人话还没说完,季缺就冷不丁的一记镖指,正中对方独眼,血水飞溅。
“眼睛!我的眼......”
那灰袍道人的惨叫声刚一响起,就戛然而止,缘于他的嘴巴被千机剑贯了一个通透。
灰袍道人杵在那里不动了,看起来像是死透了。
可下一刻,那不动的躯体勐的握住了剑身,往外一扯,喉头鲜血飞溅的同时,他再次发出了可怕的惨叫声。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惨叫声再次戛然而止,缘于他的脑袋被季缺“义击”进了胸腔中。
那无头的尸体杵在那里,下一刻微微一个后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林香织是懂季缺的,只是稍感惊讶,而白露则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插眼,插嘴,再把人脑袋贯入胸腔里,季哥哥的每一招都是那么行云流水。
阴险致命这种事,他实在是太会了。
下一刻,季缺捂住了手掌,发现破皮了。
刚刚捅那一剑时他就感觉到了,这灰袍道人的骨头很是坚硬。
而如今“义击”之后,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这远远不止钢筋铁骨,他因此遭受了沉重的反震之力,以至于出现了“破皮”这种重伤。
他知道,再面对同样这种钢筋铁骨的家伙,他的义击在短时间内恐怕只有用三次,不然他的手就不是破皮,恐怕是会流血了。
那样的话,伤势就挺重了。
还好,这东西硬归硬,脑袋被敲入胸腔之后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季缺一脚把这尸体踢开,刚要伸手去拔林香织的头发,结果对方一跳就躲开了。
于是他只能在自己头上摸了一下,然后忽然偷袭出手,拔下了林香织一根头发。
林香织不由得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虎牙,摆出一副很凶恶的样子。
季缺理都没理她,只见他拿着发丝一捅一扭,哐的一声,第二间密室就被打开了。
来到这房间里,季缺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因为这里也是石头,和之前那房间不同的是,这里不是玉石,而像是铁矿石。
一见是铁的,季缺本能的反应就是不值钱。
直至他发现林香织拿起了两块暗澹的石头,对着他用唇语说道:“星蕴玄铁。”
季缺二话不说,将其揣进了兜里。
之前他制作千机剑时,知道某些材料贵得吓人,一听就能让他破产的那种。
这种星蕴玄铁就是其中一种。
其实怎么说,季缺千机剑看起来耐磨好使,实际上他知道有缺陷。
当时因为材料的原因,他的这把剑只能算上品,而每次和敌人对决,他会变着花样避免太多的硬碰硬,因为他知道,这上品遇到极品,比如宁红鱼的那把妖刀,如果一味的硬碰硬的话,率先毁掉的是千机剑。
而如今有了星蕴玄铁,他回去再把千机剑升个级,千机剑不说能变成女人,至少能变得很硬,不惧和宁红鱼的妖刀拼刀。
当然,千机剑越是好使,这会更加有利于他蕴养本命物。
有了星蕴玄铁在身,季缺心情好了不少,这林家二爷的底蕴确实不俗,这种玄铁能有这么大两块。
他自然也意识到,这房间里的其他石头自然也不是俗物。
可和那些玉矿石一样,这些金属矿石太大太重了,他只能含泪离开,准备下次再来娶。
季缺出了房门,刚要拔林香织头发去第三个房间,结果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返身折回。
之后,白露和林香织就看到他在那里摸那无头道人的尸体。
结果很显然,季缺的“舔包”并不顺利,从他起身勐踹了那尸体两脚就可以看出。
“娘的,穷成这样,别说宝物,一文钱都没有。”季缺暗自郁闷道。
就在季缺准备开第三扇门时,林香织阻止了他,指了指之前那个洞穴的位置。
季缺想了想,回复道:“最后一间,拿完就走。”
林香织指了指他沉甸甸的“肚皮”,摇头道:“快装不下了。”
季缺径直掏出了那两块玉石,塞进了林香织的胸口里,说道:“你先帮我拿着。”
他其实也有些担心,担心这玄铁把这玉弄碎了。
林香织低头看向了自己沟壑里的石头,刚想打人,结果就发现季缺看向了白露。
确定白露胸口只是微微起伏,应该塞不下什么后,季缺不动声色的转身,拔掉林香织头发开门。
结果这一次,门并没有应声而开,因为这锁孔竟然被铜汁浇筑填满了。
季缺想着用暴力打开,终究还是忍住了。
惊醒了那大家伙,这蛆龙草就不好偷了。
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拿草,帮林香织拿点嫁妆只是顺带的。
三人再次跟做贼一样来到了那黑漆漆的洞口。
这个时候,里面已没什么动静,仿佛那大家伙已经睡着了。
可如今的问题是,他们之前听到了蛆龙草在下面,可因为雾气遮挡的愿意,具体位置并不清楚,所以季缺只能下去找了。
林香织和白露想跟上,季缺摇了摇头,示意道:“我跑得快,如果到时候出了问题,你们接应下我就行。”
说着,他把玄铁拿了出来,林香织害怕他乱塞,径直拿了过来,和白露一人一块,放在了衣襟里。
之后,季缺将符匣子整理了一下,又塞了很厚一叠水符和火符在怀里。
他早已练习过,可以靠着真气一次震出上百张符引爆。
这些符是很值钱,可是前提是在女上峰有需求。
可女上峰最近符纸消耗一般,他又存了不少,以至于他有时候看着那重重叠叠的符纸,甚至生出了它们会不会过期的错觉。
所以如今遇到可能用得上的时候,季缺也选择大方一下。
不用要生霉了。
之后,季缺就贴着洞壁往下滑去。
林香织和白露趴在那里,很快就发现他消失在了迷雾中。
季缺贴着洞壁往下滑,能感觉到上面有些黏液,忍不住感到恶心。
这洞穴里环境又暗,又有迷雾环绕,想要找到蛆龙草恐怕真不容易。
结果出乎季缺预料的是,他没滑多久就触底了。
这看起来深不可测的洞穴,竟比想象中要浅不少。
这无疑减少了他搜索的难度,但同样的,他整个人也紧张起来。
因为那大家伙可能就在下面。
他甚至能感受到微风中那股泥腥味。
季缺开始在洞窟底部寻找,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在下面粗略逛了一阵儿,竟然没有看到那庞然大物的分毫。
照理说,那样巨大的东西,他再怎么也该看到一部分了。
可是没有。
更加怪异的感觉在季缺心头生成,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
之后,他忍不住心头一惊。
缘于在这洞底的迷雾中,他看到了一口鼎。
一口长满了“皱纹”的鼎。
这样一口鼎,一下子把季缺拉回了和长虚观有关的记忆中。
他没有料到,这里也有一口太岁鼎,鼎上的纹理仿佛是死掉的老人脸上的皱纹,带着强烈不详的味道。
季缺忍不住离它远了一点。
而就在后退的过程中,一阵风吹来,他就听见了那“一里哇啦”的声响。
他赶紧往那个方向靠去,然后在迷雾中见到了那株草。
它长在洞壁的缝隙里,只看第一眼,季缺就彻底明白它为什么教蛆龙草了。
这草个头不小,少说也有两尺长,整个身躯呈褐色,挺在那里,有些肥硕,宛若一条大蛆。
可它的顶端偏偏有五官,长嘴长须,竟真的有几分龙的风采,仿佛有人刻意凋刻成那样的一样。
在风中,它那身躯摇摆着,发出了“一里哇啦”的声音。
季缺二话不说走上前去,一把将其拔了出来,与之同时,蛆龙草发出了“哇!”的一声叫,仿佛小孩儿哭嚎的声音。
紧接着,那种滑腻腻的声音迅速蔓延了过来。
率先涌入季缺眼中的,是一束如巨蟒般的长发。
是的,那仿佛是湿漉漉的发丝黏在一起,发丝的缝隙里,转瞬就露出了昏黄的光线。
那是一颗颗布满了坑洞的眼睛。
这发丝一下子发现了季缺的所在,唰唰的卷了过来。
季缺手一甩,背后的千机剑转瞬变成了一把大剪刀!
卡察一声,袭来的头发被剪断,飞溅出了黄褐色的粘稠血迹。
那头发扭曲着退了回去,紧接着,狂风呼啸,吹开了迷雾,一个起码有五丈高的巨大身影出现在了季缺视线中。
那个形状,仿佛是一个只剩下了下半截的人体从断口处冒出了无数条如巨蟒般的头发。
那些头发的缝隙里,陆续露出了一颗颗黄褐色的眼珠。
它们在滑腻腻的发丝间涌动着,看了过来,季缺顿时有一种发高烧般的不适感。
那些“巨蟒”盘桓在那里,近乎把洞口占据了大半。
下一刻,滑腻腻的声音勐然响起,无数“巨蟒”落下,向手拿蛆龙草的季缺卷来。
季缺没有任何犹豫,周身气劲一转,数百张符纸顿时飞洒而出。
“急急如律令!”
“敕啦!”
季缺心念一动,念力瞬间将符纸引爆,他则扭头扑倒闭上眼睛往前游。
几乎同一时间,亮如白昼,不,比白昼更刺眼的光芒勐的亮起,一道又是一道。
本来在上方紧张观察着局势的林香织转瞬扑倒在地,惨叫道:“眼睛,我的眼睛!”
白露虽然没有林香织这么敏感,可也感觉双眼刺痛,捂住眼睛的瞬间,宛若有无数根针在眼睛上扎一般。
那些涌下来的头发面对这来回闪了好几下的炙热亮光,定格在了那里。
它的面前,除开爆裂出的炙热白光外,则是一大堆细小的火苗在吐着舌头。
那画面像是成百个熊孩子在那里吐舌头挑衅一般,看得人头疼。
下一刻,那些“巨蟒”就在空中乱转起来,带起了呼啸的劲风,而发丝上的那些黄褐色眼睛,则流下了猩红的血水。
季缺一边趁乱往上快速游去,一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道:“看来眼睛多了也不是一件多美的事。”
没有任何犹豫,他又掏出了一叠符纸。
今天烧钱就烧个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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