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孑这番话说出口,彻底让陈永刚服气了。
在卓明谦再那里美滋滋的泡茶时,他跟范振华交换了好几个眼神,然后确定他们两边都将宁孑的心思想岔了……
来之前他们最忧心的是宁孑的心思会动摇,他们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然后听了宁孑的话才明白人家屁股压根没打算挪动,只想着他们能帮着擦屁股。
从一个难题,转移到了另一个难题。
从宁孑那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我负责搞事,你们负责把那些喧闹声拦在门外。
一时间陈永刚都不知道他是该高兴,还是该犯愁。
范振华也好不到哪去。
学术层面他又获取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但宁孑不愿意演示,他甚至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唯一能让他觉得欣慰的大概就是在体大援建的数学系并没有做无用功。
就在两人思绪复杂,愁肠百转时,卓明谦已经乐呵呵的给范振华泡好了茶,又再次殷勤的将陈校长跟宁孑的杯子给加了些水,然后便识趣的打算离开。
刚刚只有陈永刚在的时候他厚着脸皮呆在宁孑这边还说得过去,但当范振华来了之后,卓明谦很清楚他继续呆在这边就是不识时务了。
更别提这种宿舍房本就不算大,三个人还好,但如果挤进来四个人,就稍显拥挤了。
学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但毕竟还有两位大人物在呢。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还没走到门口呢,却直接被陈校长叫住:“小卓啊,等等,你住哪个房间?”
卓明谦立刻停下脚步,扭过头,微笑着说道:“报告陈校长,我就住108,宁孑隔壁那间房。”
“哦,你室友在吗?”
“额,他出去了,他的导师带他去参加一个讲座,说是大概晚上才能回。”
“那这样,你跟他打个电话说一声,你们跟宁孑换个房间,我等下找人来帮你们搬家跟打扫。但这个事情暂时不要传出去。起码不能从你们口里传出去,能做到吧?”
“保证做到。不过今天就搬?”
“对,等会就搬。”
陈永刚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宁孑郑重的再次承诺道:“我陈永刚说话从来都是一个吐沫一个钉,你放心在学校里学习,只要你不主动找人赴约,我保证在校园里没人能影响到你。你先换个房间,然后我会跟后勤那边下封口令,住宿登记表暂时也不会改过来,没问题吧?”
宁孑点了点头,换房间反正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而且每个房间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关系?
只是卓明谦有些傻眼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得让他跟宁孑换房间?
……
事实上对于一些不需要太多脑力来进行布局设计的工作而言,当大领导就在旁边盯着时,效率是极高的。
做了决定的陈永刚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学校保卫部,很快便调来了十多号精壮的汉子,一位姓罗的副部长亲自带队。三、两下便将两边房间的所有东西来了个乾坤大挪移,贴心的副部长还带上学校招待所两位负责卫生的服务员,顺带着将两个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总计耗时不到一小时。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搬着东西,陈永刚则把罗卫民叫到一边,吩咐着:“老罗啊,你安排几个人,在博士楼门口这边24小时守着,起码这个月内,所有访客必须严格登记,106跟108两间房不接待访客,除非提前预约确认过。或者那个小伙子出门来接。这个关卡你给我把守好了。”
这个要求让罗为民有些懵。
他看着陈永刚手指着的那个黑黑壮壮的年轻人,不明白校长是什么意思。
虽然说保卫部的确是负责安全的,但宿舍管理登记这块是基本都是学校后勤部门的任务。更别提博士楼还有留学生的,搞这种严格的出入措施,往往费力还不讨好。
心里纳闷着,不由得踌躇的问道:“不是,陈校长,您给我交个底。是主要负责安全工作还是?这个访客登记制度不是有的吗?”
陈永刚摇了摇头,道:“这次情况比较特殊,你也别多问。反正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你必须给我抓好咯。还有你在找两、三个机灵点的小伙子,轮班跟着那个年轻人,就是角落里那位范院士旁边,抱着一只猫的那个孩子,看清楚了吧?这段时间只要他出门,就偷偷跟着,在学校里如果看到有人找上他,他又表露出不太想跟对方交流的样子,就马上上去赶人。出了校门也把人安排在校门口等他回来。”
罗为民这下真是目瞪口呆。
校长今天交给他的任务当真是一件比一件离谱。
毕竟他也在保卫部工作这么多年了,还真就没见为哪个学生如此大战旗鼓的搞过保卫工作。今天从头到尾这事都透着古怪,没头没脑的。甚至有些乱命的味道了。
但陈永刚性子本就强,而且在体育总局经营多年,位置很稳固。尤其是这些年,将体大也经营得不错,他还真没那个底气反对这么点要求。
只能苦笑着应道:“陈校长啊,您这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这校园这么大,真找几个人一直跟着也不是个事吧?还有严格的访客出入措施在博士楼这边施行也比较难啊。之前都随便惯了,突然严起来,总得给个理由吧?您也知道现在的学生都不好伺候,尤其是这里还住着留学生,到手惹出什么麻烦来……”
“惹出什么麻烦我都给你担着!罗为民,我跟你说,别的事咱们可以讲条件,但今天交代你的事情必须给我办好咯!留学生怎么了?这段时间楼里哪个留学生敢因为宿管严格挑事儿你直接告诉我,我特么让他滚回老家去!我可告诉你啊,今天这事关我陈某人一辈子的面子!你干好了,肯定有奖励!整个保卫部都有奖励!你要干不好,呵呵,我好人做到底,帮你在学校里挑个养老的地儿!”
陈永刚用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
罗为民顿时不敢废话了。
没别的,连事关老校长面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也意味着哪怕今天这些就算是乱命,他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毕竟面子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但如果自己让校长伤了面子,后果很严重,而且已经说出来了。
罗为民今年才43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还真不想现在就养老。
“得!陈校长,有您这话,那我可真就往严了安排了。等会我就找几个刚退伍的愣头青,下个死命令,保证完成任务。”罗为民当即表态道。
陈永刚瞥了罗为民一眼,当然知道这话的潜台词,大概就是惹出什么祸事了,您得担着,不过他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以此来表达态度。
不过陈永刚心里很清楚手底下某些人的性子。
之所以跟罗为民把话说得这么死,还不是因为这家伙平日里便油滑的很?别看这家伙当他面说得如此斩钉截铁,陈永刚敢肯定,真的到了安排人站岗的时候,这家伙肯定会搭配着来。岗位上即便真就安排了两个愣头青,肯定还要在搭配一个有眼力见的随时准备通风报信。
说白了,他不说点狠话,就算保卫部真的大张旗鼓安排几个站岗的最后也是流于形式。
于是还是忍不住再次意味深长的说道:“罗部长,这次你怎么安排我不管。但如果最后这次该拦的人没拦住,得着软柿子在那儿尽情拿捏,我还真就不好说话了。”
罗为民也立刻严肃起来,应道:“您放心,咱保卫部保证不会让领导失望。”
……
重新安排了宁孑的寝室,又跟罗为民交代好了博士楼近期收紧的出入政策,陈永刚又找到卓明谦聊了几句,嘱托他平日里要多关注下宁孑的生活,还顺带着给卓明谦留了一个他的号码,让卓明谦发现宁孑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他联系之后,这才回到一直在那儿跟宁孑聊天的范振华身边。
“范院士,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没必要在这儿干耗着了,要不我送你一程?”
他忙着交代事情的时候,便看到范振华一直在宁孑旁边滴咕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安排好了事情,他不可能一直在这边呆着,当然也不想让范振华跟宁孑在一起单独呆得久了。这个学生太过特殊,不止得防着被外面的人拐跑了,也得看紧身边的人。
此时陈永刚还在脑海中思索着建一栋楼换未来一系列顶级学术论坛在燕北体大举办这事儿呢。这要是真的能成,两、三年后他可就有太多故事可以讲了。
学校北边那块地他垂涎很久了,如果纳入体大的范围,又能建设一座高规格的体训中心……不不不,要往学术向发展,不如建一个先进的生命科学实验……
现在宁孑就是他的心头肉,绝对不能让人给忽悠跑了。
范振华抬眼瞟了眼陈永刚,看着那虚伪的笑容,心情便有些糟糕。当然其实更多的不快是宁孑带给他的,只是这孩子他还真不太好说。
看吧,学生太有本事了也不好,事事要跟自己对着干,还不敢骂。
仔细想想,这孩子直接把湍流算法上传到论坛上,可以说直接把路给走宽了。
宁孑只要随便向那些资本家证明这算法是他写的,不,甚至不用证明,只要宁孑那篇论文在九月份正式在《数学年刊》上发表了,基本上只要他点头就能想去哪里去哪里了。
他这个院士影响力再大,也没法跟世界学术界唱反调啊。更别提宁孑这种已经展现出超凡能力的复合型人才,既能做理论研究还能做具体技术开发的。
这种人才站门口喊一声“谁来挖我?”可以让那些资本家们为了抢人而打破头。
不过心情在不爽,这时候显然也不能跟陈永刚闹情绪。
正如宁孑说的那样,他还打算在体大呆上四年。
于是范振华干脆点了点头道:“也行吧,我的确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宁孑啊,那你就在这里安静的学习,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我刚刚给你的那份燕北大学数学院导师的联系方式你收好了,上面还注明了教授们过往研究成果跟最新的研究方向。如果有正在跟你研究方向重叠的内容,你又有疑惑的话可以随时跟他们探讨,不用客气。”
宁孑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那我先走了。”
“范教授再见。”
“再见。”
……
走出了博士楼,范振华便被陈永刚热情的拉上了自己的专车。
范振华怀疑陈永刚这是怕他又回头去找宁孑,但他拿不出证据。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当小车平稳的启动后,陈永刚提的问题很有新意:“刚刚你还没来的时候,宁孑给我描述了一个两年计划,大概就是让我近期就开始启动一项工程建一栋楼,集餐饮、住宿、会议等功能为一体。这样两年后楼建好了,他在学术界也有了一定地位后,每年都会以他的名义在世界范围内邀请各行各业的科学家来参加各类科学论坛会议,且都在这栋楼里举办,你觉得这个事怎么样?”
范振华眉毛下意识的挑了下,这个消息宁孑刚才并没有跟他聊过,所以他还真不知道。现在从陈永刚口里说出来,虽然语气诚恳,但感觉很不对。
“当然不怎么样。老陈啊,虽然你是体大校长,但你并没有深度参与过学术界的一些讨论。这么跟你说吧,其实华夏学术界在世界学术界的地位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高。想要在华夏举办世界级的科学论坛难度很大,很难说世界顶级的学者会卖这个面子。”
范振华给出了答复。
“哦,这样啊。”陈永刚点了点头,笑了笑道:“您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这栋楼咱勒紧裤腰带也得建起来。你说的没错,咱不是搞学术的,我就觉得这事咱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就算邀请不到那些世界顶级学者,先把框架搭起来也行,对吧?”
范振华瞟了陈永刚一眼,大概明白了这位校长的意思,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但嘴上却不咸不澹的说道:“陈校长,今天也还好就是我来了。如果是老卢的话,你要这么说话,他能直接跟你打起来。”
这话把陈永刚说乐了,刚想开口,突然狐疑的说道:“等等,说到卢院士,我怎么觉得宁孑这么做好像有点针对华清的意思呢?你想想啊,如果两年后这个系列论坛会议真要做出名了,对于外界来说那时候肯定早已经曝光了这小家伙曾经是华清的学生,这得多打击人呐。”
范振华本来是没想到这茬的。但被陈永刚这么一提,再带入到卢正月的身份中去,突然整个人都觉得不太好了。如果这是宁孑有意为之的确太狠了。
按照现在宁孑的崛起水平,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天下皆知了,等两年后大概人们也快忘记宁孑曾经读过华清这回事儿了,但如果那个时候这个论坛真要做起来就不一定了。
站在学术顶尖的人当然明白一个世界级的科学论坛能给举办地带来多大的声望加成,尤其是这个举办地还固定在一所高等学府的时候。
就好像近百年前的第五届索尔维物理论坛,直到现在还会常常被提及。在那届众星闪耀的会议上,爱因斯坦、爱森堡、薛定谔、普朗克、居里夫人、洛伦兹……
一个个在后世依然响亮的名字,在这里开启了诸神大战,成就了整个世界科学史不可抹去的经典。
假设当时这届论坛级会议是在燕北大学举办,可以想象当提到这次会议时,人们肯定就会想到燕北大学。这得是多大的荣耀?所谓高校的世界影响力,靠的不就是这种历史积累跟口碑相传?
如果欧内斯特·索尔维当时没有举办这个物理论坛,百年过去了,谁又还会记得他的名字?
以宁孑现在展现出的能力,两年后范振华还真说不好他是不是能有这个号召力。原因也很简单,当九月宁孑那篇关于纳维·斯托克斯方程存在光滑、唯一解的论文发表后,再加上他在超维立方体敏感度猜想的贡献,他可是很可能在明年就拿到菲尔兹奖的。
二十一岁拿到菲尔兹奖也就意味着宁孑将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年轻的菲尔兹奖获得者,如果算上他开发的湍流算法在科技界的影响力,那号召力可就惊人了。起码在年轻一代的数学家、计算机学家中间,肯定有着极为强大的影响力。如果这个论坛真的办成了,每当那些科学家走进燕北体大的大门时,想到宁孑曾经是华清的学生……
杀人诛心的味道就真的出来了。
倒不至于说华清会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但成为学术界的笑谈几乎是铁板钉钉了……
想到这里,范振华心里那股子憋屈更盛了。
倒不是替华清大学憋屈,事实上如果宁孑将这种论坛放到燕北大学里来举办,他还会额手相庆。但如果这论坛在体大举办,范振华却只想骂人。
想到两年后,那些影响世界的科学家们,坐着车沿着大马路恰好路过燕北跟华清两所大学,然后拐进燕北体大的校门里,范振华便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好好一个年轻人怎么就能有这种疯狂的想法。
“那个……我说陈校长啊,宁孑有没有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但你不觉得一所体育大学未来承办这种学术论坛实在有点不搭界吗?是,宁孑还年轻,不懂事,他就是故意想胡闹谁也不好说什么。可你也年轻么?老陈啊,你可考虑清楚了,未来宁孑真要搞这个学术论坛,如果名声不响或者还能大家各自安好,但是真要搞出什么名堂来,呵呵……老陈啊,你顶得住接下来的压力么?”
范振华严肃的看着陈永刚,顿了顿后,开始了继续的输出:“你要知道,在体大举办世界瞩目的科学论坛,不管是数学论坛会议又或者其他的物理或者计算机论坛会议,打的可不止是华清的脸。燕北大学也就在你们旁边呢,这周边有多少学校,全国上下又有多少综合研究类大学?退一万步说,谁家是亲儿子?你心里没点数?”
“是,你大可以说这是宁孑那小子的决定,跟你们体大无关。但到那个时候,不爽的人可就多了,找茬的人肯定更多了,上头拿捏不了宁孑还拿捏不了你吗?到时候让你去跟宁孑谈把举办点让出去,你咋办?硬抗?你扛得住吗?那个时候我见了你都得直接开骂!不抗了?你去找宁孑谈,就那小子的脾性,你能跟他说的通?到时候万一一句话不对,一拍两散了,你去当那个里外不是人的背锅侠?”
“所以啊,你想清楚。一栋楼是小事,未来这个事怎么处理才能面面俱到的才是大事。我知道身为校长,谁都想能在任期内干点大事,都想着等退下来后师生们提到老校长都得竖个大拇指。不过你也别太想当然了。这个风头别人出得,还真就你们体大不好出!”
说到这里,范振华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却依然没有打住,而是继续说道:“是,我承认,当初跟体大合作开办这个数学系,我是有小心思。把燕北大学排在体大前面,的确是占了好处,但几篇学术论文跟顶级学术会议的影响可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我们也是在帮你们体大分担压力啊!”
范振华几乎是用训戒的语气说出这番长篇大论的,然而陈永刚却带着微笑,似乎并不着恼,直到老院士终于停止了输出,这位校长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范院士啊,您看看,您急什么呢?如果我不是通盘考虑过,您觉得我有必要跟您谈这个事吗?我闷着声把楼建好不就行了?”
范振华抿了抿嘴,狠狠的瞪了身边的陈永刚一眼,皱着眉头问道:“哦?那你是个什么意思?”
陈永刚笑眯眯的说道:“我当然还是想合作嘛,就像您刚才说的,咱们体大一家的确是扛不住这压力,但是有燕北大学一起,什么压力咱们两家扛不起来?谁还敢不服气?我想好了,以后这栋楼建起来,就叫燕北学府。大门脸处还是挂咱们两家学校的牌子。宁孑那边我去沟通。”
“当然,如果楼能修得大点,燕北国际数学研究中心也可以在楼里搞个研究分部嘛。反正你们搞数学的也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对吧?这种学术论坛毕竟也不是天天有嘛,空闲的时候我们的数学系也能在这里上上课,你们燕北大学举办的一些数学会议也可以在这边来办嘛。”
“甚至以后如果有一些大型的会议,也能在去贵校的百年大讲堂举办,到时候你们横幅上也挂个咱们体大的招牌就行了。而且如果我们这边举办学术性的大型活动,燕北大学的学生都可以凭学生证直接入场,我们这边保证不做限制,如何?”
范振华下意识的抬起手摸了摸下巴。
怎么说呢,其实真要说起来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当然对于燕北大学最好的选择,还是这种论坛直接在燕北大学校内举办,毕竟燕北大学内能承办这种论坛的建筑其实挺多的。燕北国际数学研究中心的院子里都能承办这种论坛。
但首先他得说通宁孑,对此范振华还真没什么信心。
那晚宁孑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一旦下定决心,是真的怎么说都没用。
而且现在两人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
因为关于未来这些科学论坛,只是宁孑目前个人的想法。他唯一能做的预判是,如果以两年为界限,或者说以明年的国际数学家大会为界,宁孑有极大可能真有这种号召力,能邀请一些世界知名数学家过来。
如果在论坛上还能提出或者解决一些开创性的难题,那么这些还没有命名的论坛会议说不定真能发展起来,甚至成为跟国际数学家大会那样,慢慢开始有固定的组委会,成为一个定期举办的科学论坛峰会。
那影响可就大了。
更让范振华无法拒绝的是,跟体大合办这种论坛会议,燕北大学具有天然的优势。
如果这种论坛是燕北跟华清合作举办,双方可能还会因为谁的名字放在前面争论一番,因为这两家合作办科学论坛,在外界看来双方必然是平等关系。
但跟体大合作,对于外界的人士尤其是外籍的那些数学家跟科学家来说,极大概率会自动忽略体育大学在其中的作用,甚至不用去争,燕北大学也必然排在体大前面。
至于落了老卢面子这种事……
那家伙骂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无非就是再多骂他几次嘛……
做事,哪可能不被人骂?
于是,也就几秒钟的功夫,范振华便动摇了,再开口时,语气也便得更为缓和了:“陈校长,你的意思是怎么个合作法比较好?”
陈永刚立刻说道:“简单啊,宁孑的要求就是修栋楼做未来论坛的举办地嘛,既然要挂我们双方的牌子,做好规划之后,我们体大出地,贵校出钱,建好之后咱们共享。楼也共享,未来论坛的名声也共享。如何?”
“老陈啊,你还真敢开口,修一栋楼的钱全让我们来掏?”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年头京城的地可比修楼贵。说起来,楼修好了,可正儿八经是在我们燕北体大的校园里挂上你们燕北大学的牌子,这以后高端学术论坛要是没做起来,我指不准还会被戳嵴梁骨呢!而且对于燕北大学来说建一栋楼的钱那不是随便从哪里都能抠出来?”
“呵……你知道每年燕北要引进多少人才?后勤部要买多少仪器?那些高端仪器维护费用有多贵?别想这种好事,这个钱绝对不可能全让燕北大学出。”
“那简单啊。燕北大学出一部分,您振臂一呼,多少也能拉点投资吧?我刚才也说了,大楼划出一部分做燕北国际数学研究中心的分部,这样你们的人来跟宁孑交流也方便吧?等宁孑毕业了,咱们体大依然是宁孑的母校,对吧?更何况您仔细想想,这只是钱的事儿嘛?”
“哦,不是钱的事,那是什么事?”
“这么说吧,宁孑开发的那款算法市场价值可能高达数万亿美元可是您告诉我的。那你说现在我把这个消息放出去,等过时间我在运作一下,最多就是把这栋楼的冠名权都给出去你猜有没有人抢着帮我们修这栋楼?找您合作,还不是想着我们两家合则两利?”
范振华瞪了陈永刚一眼,闷声道:“陈校长啊,你当校长太屈才了,当初为什么不下海去经商呢?你要是做商人的话,现在说不得也能富甲一方了。”
陈永刚连连摆手道:“范老谬赞了。我这点能耐哪能去跟那些正儿八经的商人比?人家那才是锱铢必较,我差远了,差远了。那这事儿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范振华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你们体大一分钱不花是不可能的。最少挤出两千万来,剩下的我来想办法解决。另外大楼具体设计、预算规划,施工招标等环节,我们这边要派人全程参与、监督。”
陈永刚考虑了片刻爽快的点了点头道:“行,不过您也知道,现在学校内不可能在找到一块完整的地了。要重新规划的话,涉及到旧楼拆迁,那预算又要往上涨一截。不过学校北边有一块地,不大,满打满算也就只三百亩左右,以前属于双桥农场的,双桥迁址之后,本来是准备划给我们,但那时候双桥可能拿那块地运作过,有产权纠纷就搁置下来了。”
“这还是九十年代的事情,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块地现在一直荒着在。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我们一起去上头跑一跑,合力把那块地权属搞清楚,然后想办法并到体大,这样大楼直接就健在那边,这样说不定预算一下就能砍下来起码四分之一。”
听了这话,范振华深深的看了陈永刚一眼,感慨道:“陈校长啊,宁孑还真是你的贵人。我要是你,今天你回了学校就得把他给供起来!”
“哈哈,范院士您还真说对了,我还真就打算把这位给供起来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大概要不了多久,这小家伙就得出名了吧?湍流算法……听着名字就不简单呐!”
……
陈永刚的判断并没有错,甚至可能还略有些低估了信息的传播速度。
在互联网时代,很多时候一些偶然的小事都会促成事态快速发酵,这次在网络上快速发酵的热点,还得从有为集团说起。
公司中试系统的员工从一个互联网安全论坛上下载了一个算法,然后跟测试部门熬夜做了通宵测试。大半夜得到初步结论之后,让一众高管都从梦中惊醒。
是的,当最初发现算法的谭明怀着极为激动的心情,将初步测试报告汇报给他的部门老大后,中层管理这边一分钟都没敢耽误,凌晨五点便将整理好的报告快速的发到了技术部高层。
到了早上六点,参与测试的所有人便都被请去参加了一次高层会议。虽然熬了整整一夜,但所有参与者依然处于亢奋状态。就这样早上八点不到,整个有为集团高层已经都知道了宁孑这个名字。
对于有为集团来说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有为集团是做通讯网络设备起家的,虽然说现在开拓了多种消费者业务,也一直在积极探索着多元化的发展方向,但网络设备自然是重中之重。
跟思科的判断一致,所有人都知道湍流算法对于一家网络通讯企业来说代表着什么。
更别提有为内部已经开始讨论为了适应未来的互联网跟物联网发展趋势,以及为手机终端客户提供更好的服务,准备建设自家的云服务器。
如果要开展这项业务,有为将直面阿里云跟企鹅云两个互联网顶级竞争对手。虽然有为云肯定有自己的优势,不管是设备跟系统自家都能提供,但对面毕竟是顶级玩家,且两家企鹅都早在数年前就开始深耕该领域。
现在湍流算法的横空出世给了有为云一个布局的契机。
DDOS攻击能不能防范?
当然能!
尤其是针对云服务器的攻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升级带宽,当带宽大于攻击强度,自然就没影响了。而且对于攻击方而言,加大攻击强度同样也是需要成本的。无非就是双方看谁先耗不过谁。
然而依托于云服务的大都其实是一些小企业,一味的升级成本肯定是不可承受的。
尤其是带宽的价格是极为昂贵的。如果能拿到湍流算法的经营权,趁着这个窗口期,推出硬件加软件完美防御DDOS攻击的有为云,且不额外收取防御费用,前期足以吸引大批的客户入驻。
虽然不管是企鹅还是阿里都不是缺钱的主儿,肯定会迅速进行升级。但这涉及到一系列设备的更新、调试。尤其是还要在不妨碍正常运营的前提下进行升级,速度肯定不可能太快。
从零开始的有为云就不一样了,不需要考虑服务器上巨大的数据量,只需要简单的更换网络设备就能开始布局。
换句话说,湍流算法不但能让有为的网络通讯设备更新换代,带来一个海量的新增市场,更能让有为可以趁机顺势推出自家的云业务。
什么叫战略机遇,这就是了。
以至于有为集团的轮值主席温旭安在听完详细的汇报之后,实在没忍住内心的感慨,发了一条朋友圈。
“在我曾经的观念里,努力跟勤奋是跟天赋同样重要的。但现在看来,在真正的天赋面前,努力跟勤奋屁都不是!宁孑跟他的湍流算法,必然会像冯·诺依曼、图灵一样被这个世界永远铭记。今天之前谁能相信后互联网时代的教父竟然会是华夏辛辛学子中的一员?更让人惊叹的是,他甚至还没怎么接受过高等教育,这可怕的天赋!”
大老的朋友圈里自然也很多大老。
所以下面评论里自然也出现了许多大老的身影。
比如阿里巴巴一位高管就在评论区回复了一句:“据我所知,今天整个业界都在为宁孑跟他的湍流算法而疯狂。我怀疑这少年是上天派来拯救互联网的!”
……
微信朋友圈其实属于相对私域的范畴。所以朋友圈里的感慨或者吐槽,传播范围也就是在微信好友范围内的传播。但天知道温旭安微信里哪个好友感觉很无聊,又或者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反正温旭安的这条朋友圈截图很莫名的就出现在了微博上。
而且还是一个微博科技向的大V把这个朋友圈截图放了出来,还配上了一段文字。
“这特么绝对是我有生以来听说过的最特么离奇的故事了。故事梗概是这样的,一个华夏少年,他考上了华清,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从华清离开。紧跟着他便在数学界被称为四大神刊之一的《数学年刊》上解决了一个世界级的难题!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并没有,现在他的名字又出现在了有为集团七大老之一的朋友圈里,顺带被阿里大老追捧,并且据说全世界此时都在寻找这个拿着主角剧本的家伙!”
再然后,就很奇妙的……
“宁孑是谁?”这个问题,突然就冲上了个大平台的热搜榜。真的,就那个飙升速度,要说背后没有金主充值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到可以理解。当无数世界级的公司都急着想要找打宁孑的时候,的确可以借助网络的力量。
更别提买个热搜对普通人而言会心疼,但对于那些可以随随便便拿出五万美元只为买个号码的资本来说,简直跟不要钱似的……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华清某栋女生宿舍楼里。
“段菲,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啊?搞这么神秘?”
“你还记得那个男生吗?”
“哪个男生啊?”
“就是在逸夫楼猥琐你那个啊?”
“还提他干嘛?”
“先别说着,我记得他叫宁孑是吧?”
“是啊,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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