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旅客,客机……”
“哎呀!”
一架客机在京师机场降落,漂亮的空姐,刚要说下机注意事项,一个青年突然从其旁边奔跑而过,那迅勐的速度带起的劲风,差点把空姐给刮倒。
“客人,注意一下安全!”
心中有些恼怒的空姐,本想严声厉喝,可看到青年那英俊的面庞,语气瞬间温柔了下来。
可惜,那青年连理都没理她,冲到舱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了飞机的青年,没看停在旁边的接客车,直接奔向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
“太子殿下!”
一名中年男子迎了上来,双手接过了青年身上的包。
“爷爷,他怎么样?”
刚坐到车上,青年眼中闪过一抹担忧,询问旁边开车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太上皇自打年初开始,就在暖阁修养,臣等已经好久没见到了。”
“知道了,快点开车。”
听到这个回答,青年催促了一声,看着窗外的车流和高楼,陷入了沉默。
大明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时随着时代发展,建筑风格也有了改变。
原本的庭院府邸,变成了高楼大厦,宽广的马路上奔跑的也不再是马匹和马车,而是一辆辆轿车和货车。
如果有后世人来到此时的大明京师,一定不会相信这是明朝时期,而会以为依旧身处于现代社会。
当然了,这里也有跟后世不一样的。
这里的人穿的不是西式的衣服,而是保留了汉服风格的新式衣着。
车子在车流中快速的穿梭,很快行过了高楼大厦去,进入了寸土寸金的古典府宅区域。
这片区域被称为大明的大脑,里面生活的人,都是大明的高层。
哪怕你再有钱,没有在朝中担任一定的职务,也没资格住在这里。
而且这片区域所有的住宅都属于朝廷,哪怕你拥有金山银山,也别想在这里买下一块砖一片瓦。
车子快速的穿梭,很快来到了依旧保留原有样貌的紫禁城前。
到了这里,车子就不能在开动,青年也知道这个规矩,车子还未停稳,他就背着包跳了下来,冲上了紫禁城大门。
穿着铠甲手持冷兵器的皇宫护卫,看到来人的面貌,警惕的眼神松弛了下来。
待青年来到跟前,连忙抱拳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有些心急的青年,也顾不上这些礼节了,匆忙的点了点头,便奔进了皇宫。
“还没回来吗?”
暖阁门口。
头发已经发白的朱祁锐,眼含愤怒的问着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
“回皇上,据下面的人汇报,太子殿下已经下了飞机,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个逆子。”
听到儿子回来了,朱祁锐眼中闪过一抹激动,嘴上却是不留情的训斥。
算算时间,他已经5年没有见到儿子了。
这个臭小子脾气倔强的很,当年因为一些事情,竟然和他和其爷爷制气,离家出走。
朱祁锐当时可是被气的不轻,如果不是自家老爷子开了口,朱见渺这臭小子的太子之位置,早就被他撸了。
不过位置保住了,但他要让这臭小子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老子。
他断了这臭小子的经济来源,非要让对方先低头。
可惜这儿子也是个犟种,就算沿街卖唱给人干苦力,都不向他这个老子低头。
如果不是今年自家老爷子突然病重,恐怕这个小王八蛋还要跟自己犟着呢。
“噔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朱祁锐扭头看去。
就见自家臭小子,急匆匆的奔了过来。
“爹,爷爷他怎么样了?”
一路奔进来的朱见渺,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喘着出气,紧张的看着冷着脸的父亲。
“哼,你还有脸问你爷爷怎么样了,当年要不是你那么犟,把你爷爷给气死了,你爷爷……”
“夫君!”
在一旁陪伴的皇后,看到儿子回来,本来是一脸喜色,可见到丈夫要发火,害怕爷俩又吵起来,连忙拉了拉丈夫。
朱祁锐看了妻子一眼,在其眼神乞求下,气呼呼的一甩袖子。
“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他吧!”
“母亲,爷爷他怎么样了?”
顾不得跟父亲辩论,朱见渺抓住了母亲的手,心中忐忑的再次询问。
皇后陈氏摇了摇头,心情有些难过,眼中慢慢渗出了水雾。
当年自己的丈夫妾室率先生出了儿子,如果不是老爷子和自家的婆婆一直站在她这边,她也努力,连生了5个女儿,终于生了一个儿子,否则她现在在哪还不知道呢。
“今天太医院上报,已经到达极限了,你爷爷还在撑着,就是想再看你一眼。”
“爷爷…”
听到母亲的话,朱见渺严重满是懊悔,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狠狠的扇了自己几巴掌。
旁边的朱祁锐,见此微叹了口气,走上前道:“行了,去看看你爷爷吧,他一直在等着你。”
朱见渺抿着嘴唇,起身往紧闭的大殿而去。
“太子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他刚来到殿门口,一名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按着腰间配刀的老者,激动的上前了几步。
“胡爷爷,你慢点。”
看到老者走路都有些费劲,朱见渺疾步上前扶住了对方。
“呵呵,没事没事,您回来就好,皇上等您好久了。”
老者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也没看跟在后面的朱祁锐等人,伸出干枯的手拉着朱见渺,推开了紧闭的殿门,带着朱见渺走进了殿中。
朱祁锐怕人多打扰父亲的休息,挥手让身后的人停下,他独自一人跟了进去。
暖阁很暗,没有点电灯,照明设备还是用的蜡烛。
房间的布置用品,还是几十年前那些东西,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是小崽子回来了吗?”
三人刚进入内殿,宽大的纱帐后,响起了一声虚弱而苍老的询问。
听到这虚弱无力的声音,朱见渺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跪在地上向纱帐膝行而前。
“是的陛下,太子殿下回来了。”
走到纱帐旁的胡玉,将拐杖放到一边,伸出干枯的手,撩开了帘子,同时对着里面大声的回了一句。
“太子殿下,您说话声音大点,陛下两年前就听不清声音了。”
朱见渺紧咬着嘴唇用力的点头,慢慢的爬到床边,伸手抓住了探出被子,虚空抓握的是手。
“爷爷,孙儿回来了,您的小崽子回来了。”
看着爷爷满是老人斑的面庞,和那苍老无神的眼睛,朱见渺声哽咽的喊了一声。
听到回应,躺在床上的老人,微微眨动了一下眼皮,吃力的挪动脑袋,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可不管他怎么看,他只看到了一个模湖的影子,他孙儿的面庞怎么都看不清。
虽然看不清楚,可从手上传来的熟悉感觉,却让他知道,他的孙儿就在他的身边。
“你个小崽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老人笑了笑,用力的握了握青年的手。
“爷爷!”
朱见渺呼唤一声,扑在了老人的怀中,“是孙儿错了,孙儿以后再也不跟您生气了,以后孙儿就好好听您的话,陪在您身边,好好的孝敬您……”
“呵呵!”
老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伸手拍了拍朱见渺的脑袋。
“多大了人了,还哭鼻子,这要是让你太祖爷爷看见了,估计就要挨揍了。”
“唉。”
“爷爷也想清楚了,每个人不同的想法,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的身上,或许对你不公平。”
站在一旁的朱祁锐,听到父亲这么说,脸上露出了无奈。
果然是隔辈亲。
当年自己和老爹想法不一样,老爹的教育方法就是揍,可为啥到孙子这里就变了?
“当年我就是跟你太祖爷爷想法不一样,经常被他老人家揍……”
“虽然经常挨揍,但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家出走,更不像你这样跑个七八年连个信都不回……”
“要是我当初像你这样,那就没咱家什么事儿了…”
或许心情高兴,老人多说了几句。
但不知是年龄大了还是怎么回事,对时间记得没那么深了。
孙子走了五年,他却以为走了七八年了。
“爷爷,是五年。”
见爷爷记错时间了,朱见渺纠正了一下。
“是五年呀!”
老人愣了一下,恍忽间想起了什么,盯着有些看不清的孙儿,喃喃自语。
“五年,五年……”
记忆一幅幅的在脑中浮现。
那年,一个锦衣少年,站在金陵皇宫门口,感慨的说出:5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那年,少年意气风发,跟着爷爷在战场上纵横驰骋。
那年,少年迎娶了妻子,夫妻恩爱,相敬如宾。
那年,少年有了第一个孩子,他高兴的恨不得把这个消息,宣告整个世界。
那年,他征战天下,杀的四蛮无敌手。
那年,最亲爱的爷爷离开,他的心陷入了无限的悲痛。
那年,他接替父亲的皇位,励精图治,完成了宏图霸业。
那年,忙碌了一辈子的父亲撒手人寰,他成了没爹的孩子。
那年,那年,那年……
一个个熟悉的人相继离开,陪他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独的面对这个世界。
少年的意气风发,青年时期的斗志昂扬,中年时期的勤勤恳恳,老年时期的孤独寂寥。
回想着自己的一生,老人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有选择,他很想再回到从前,回到那个放荡不羁,无拘无束,有人依靠,有人罩着,有人宠爱他的年纪。
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爷爷、父亲、母亲、叔叔、兄弟姐妹、妻子、忠诚的手下,现在终于到了他自己。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看着脑海中的一幅幅记忆,老人嘴唇轻轻蠕动。
青丝白发一瞬间,
年华老去向谁言。
春风若有怜花意,
可否许我再少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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