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钱我拿着,你什么时候把纱线运出来,我什么时候再把钱还给你,因为我要的是货,不要你的钱!”
杨跃进振振有词的大声说着,梁国庆脸色阵青阵白,心里有气却忍着没法发出来。
“怎么样,到底同不同意我说的?能不能有个爷们儿样,痛快点儿!”
这回,轮到杨跃进占据了主动权,他很清楚现在梁国庆已经没有什么能制约他的把柄了,因此丝毫不担心对方会翻脸。
“我现在身上没这么多钱,明天吧,明天我去银行取给你!”梁国庆心里有了决断,尽量平静的回应道。
“这可是你说的哈,明天我见不着钱,那么咱们就算是彻底谈崩了,以后也别特么来找我打听老山参的事儿,不然我都怕你丢不起这人!”
杨跃进说完,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意思,骑上自行车离开了大院儿门口。
“国庆哥,姓杨的有点儿嚣张啊!”
杨跃进渐行渐远,小波望着他的背影,狠戾说道。
梁国庆眼睛眯着,眉头紧皱,“哼,先让他得意一段时间,以后我会好好拾掇他的,今晚你等大壮从厂里出来后,叫他马上来见我!”
“知道了国庆哥!”
小波点头,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各自分开,一个进了大院儿,一个汇入了路上的行人中……
姚卫民在第二天下午又见到了杨跃进,后者从饭馆儿要了满满一桌子菜,送来了姚卫民小区的家里。
他已经从梁国庆手里拿到了那一千块钱的货款,为了表示感谢,特意要请姚卫民两口子吃饭。
当着沉文丽的面儿,姚卫民和杨跃进两人适时的没有多说什么,三人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晚饭吃的很尽兴。
至于答应梁国庆介绍老山参供货人的事儿,杨跃进在姚卫民的授意下,一点儿也不担心,他现在给梁国庆的条件是,必须从棉纺厂运出来纱线后,才会兑现此事。
而现在的棉纺厂,所有生产的纱线都要统一调往外省各个纺织厂,根本不可能还像之前那么宽松,魏大壮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能力私下拿得到成品纱线了。
因此至少一个月内,梁国庆都不可能完成承诺,也没借口再凑上来添麻烦。
周六的晚上,沉文丽下班后,并不是一个人回家的,而是带了金薇和另一名女同事,一起邀请到家里吃饭。
这件事儿之前沉文丽就跟姚卫民说过,所以姚卫民下午哪儿也没去,亲自动手准备着晚上的饭菜。
他不但在供销社买了不少菜,还特意从空间里取出了些海鲜,都是当初去老毛子那边儿收获的,空间中有着绝对保鲜效果,拿出来后,都跟从海里刚刚打捞上来一般的新鲜。
“卫民,我回来了!”沉文丽带着两名同事开门进来,望着系了围裙的姚卫民眨了下眼,开始介绍起来。
“金薇就不用介绍了,你早就见过,这位是袁玲袁姐,袁姐人特别好,平时在单位也很照顾我们的。”
袁玲看上去得有四十多岁了,温和笑着朝姚卫民伸出了手。
沉文丽介绍完她,又指着姚卫民说道:
“袁姐,这就是我对象,姚卫民。”
“袁姐你好!”
“姚卫民同志你好!”
姚卫民笑着跟袁玲握了下手,热情的招呼她就坐。
“姚卫民,你不觉得对我冷澹了些么?”金薇斜睨,一脸不爽的样子澹澹质问道。
“误会哈,你今晚跟袁姐一样,都是我们家的贵客,现在我隆重邀请金薇同志列席我们家的晚宴!”
姚卫民大大方方的伸手做出了邀请手势,脸上带着诚挚笑意。
金薇这个丫头其实还算挺讲义气,当初在咖啡馆见到尼娜后,一直到现在,都没跟沉文丽提及此事。
这甚至让姚卫民都有些意外,怎么也没想到爱说爱闹的金薇,嘴巴会这么严。
“文丽,看到没,你对象这嘴茬子可油滑得很,可得看紧点儿,这种男人一般都是心口不一的多,你可别让他骗了!”
金薇觉得还不解气,故意在坐下后,指着到厨房端菜的姚卫民朝沉文丽拱火说道。
“这话你该早点儿说,现在我都已经上了他的贼船,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过嘛,我乐意!”
沉文丽本就是洒脱性子,说到最后,俏脸上全是得意之色,瞬间挤兑的金薇没脾气了。
“这下老实了吧?人家文丽乐意被骗,你这火儿算是点不起来喽,哈哈……”袁玲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
“姚卫民,你媳妇儿跟人合伙欺负我,到底管不管?!”
金薇没辙,见说不过沉文丽,便只得冲厨房大声喊道,大有要转移话题的意思。
“她怎么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表扬她!”姚卫民此时端着一盘刚摆好的海鲜刺身走了出来,再次给了金薇一记重击。
“哈哈哈……”沉文丽和袁玲闻言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金薇脸色一板,不怀好意的朝姚卫民投去了警告神色,“真成啊姚卫民,你是不是觉得有你媳妇儿撑腰,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你看,误会了不是,跟你开玩笑呢,来,尝尝这道菜,这可是我精心为你们三位女士准备的,费了老大劲儿才买得到,试试口感怎么样?”
姚卫民没敢继续刺激她,担心这丫头当场爆料,笑着把那盘海鲜刺身放到了桌子上。
“哎吆喂,这可是好东西!”金薇顿时被吸引住了,不再理会刚才的事儿,啧啧有声,“啧啧……大热天的能吃上新鲜海鲜,文丽,你对象这本事可大的海了去了,两个字,局气!”
“文丽,你对象这工作真不错,我怎么觉得就没有他们采购站买不到的东西呀,你可是有福气喽!”
袁玲也是满脸惊喜,她们在科研所上班,文化水平和见识都远高于普通老百姓,对于这种刺身的吃法,以前也都有过接触,深刻知道在大夏天想弄一盘这样的稀罕菜品,可以说太不简单了!
“袁姐,以后家里有什么不好买到的,让文丽告诉我声儿,我可以尽量试试。”
姚卫民对袁玲笑着表示道。
“对了,还有金薇也是,以后需要我帮忙尽管说,你们为国家做了那么大的贡献,作为基层人员,能帮到你们,那对我来说也是一种骄傲嘛!”
他本来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袁玲却接过了话茬儿,用快子指着那盘海鲜刺身说道:
“我这边倒没什么好麻烦你的,但金薇就不同了,你只要经常帮她弄点儿海鲜刺身什么的,那绝对感激你,毕竟她以前处的对象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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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玲的话还没说完,金薇脸色大变,勐地抬高声音打断道:“袁姐!你少说两句呗,没事儿老挂上我干嘛呀,来吧,咱俩先喝一个!”
“得,算我话多行了吧,喝酒!”袁玲摇头自嘲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跟金薇举杯喝了口啤酒。
姚卫民脸上带着一抹好奇,但是当看到沉文丽暗中提醒自己的眼神,便打消了追问金薇的念头。
他觉得金薇的反应有点儿奇怪,按说凭着金薇的性子,即使已经谈过对象吹了,也不该这么避讳,旁人还没等提起,就要率先炸毛。
或许,她是被以前的对象蒙骗过,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姚卫民内心思忖过后,觉得唯有这个解释比较靠谱。
晚饭酒菜丰盛,金薇很快再次眉飞色舞起来,喝到后面,更是嚷嚷着要跟姚卫民拼酒,满脸一副混不吝的神色。
而姚卫民懒得同她一般见识,更多的是跟袁玲找些话题聊着,希冀能了解到有用信息。
一顿饭吃完,都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
在楼下送别了金薇和袁玲两人,返回家里后,姚卫民帮着沉文丽一块儿收拾饭桌,这才好奇问道:
“文丽,你没发现金薇这人有时候也特小心眼儿么,咱们刚开始吃饭的时候,袁姐就随口那么一提,结果还差点给她整急眼了,呵呵……”
沉文丽一边往厨房端着吃剩下的盘子,听到他的话后无奈摇头笑了笑。
“还别说,牵扯到对象方面的事儿,她的确是避讳,我在上海跟她同一个宿舍住那么久,一次都没跟我说过她以前对象的情况。
你看她吧,平时其实挺大大咧咧的,偶尔遇到男同志开玩笑也开得起,但有时候呢,我觉得她又特敏感,嗯……可能不叫敏感,应该叫感性更准确。”
她的话让姚卫民心中微微一动,神色更加好奇起来,“哦?那她这性格不是挺矛盾的,具体跟我说说呗,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姚卫民,你有点儿过分了哈!”正在擦桌子的沉文丽见他对金薇的情况这么有兴趣,故意板起了脸,把抹布往桌子上一放,斜睨着走到了近前。
“来来来,你先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起金薇来了?还让我具体跟你说说,那要不要我现在把她叫回来,你们俩促膝长谈、秉烛夜聊一下?”
姚卫民看着沉文丽半真半假的警告眼神,苦笑着摊了摊手,“媳妇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了,我就是觉得挺好奇的,多问了一句,不至于上纲上线吧?”
“那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呢?你拿什么来证明你的话?”沉文丽故意继续挤兑他,俏脸上带着一抹无法释怀的神情,大眼斜睨。
“来,附耳过来。”姚卫民神秘笑着示意道。
“干嘛?”沉文丽不解。
“证明给你看啊,现在就把心里的想法嘴对嘴儿的告诉你呗。”姚卫民一脸认真的张开怀抱,把沉文丽拥入了怀里。
“啊呀,你这人,唔……”沉文丽措手不及,顷刻间被软化在了怀里……
……
翌日清晨,沉文丽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后出门上班。
姚卫民上午哪儿也没去,在家休息,一直等过了晌午,温度降下来了些,这才离开小区,去了榆钱儿胡同附近,薛飞家的院子。
根据刚子报信儿,东北那边的老黑将会于今天下午抵达四九城,又运来了一批老山参。
姚卫民现在虽然已经示意杨跃进停止了老山参买卖,但东北那边的采购收集却始终进行着,并没有停下来。
三儿和老黑在大龙的协助下,收购的老山参不但品质保证,价钱也跟当地差不多,折算下来,成本很低,姚卫民并不在乎这点儿钱,况且空间有着绝对保险效果,长时间存放问题不大。
当看到院墙上的记号后,姚卫民敲门进了院子。
“二哥!”
老黑从屋门口探出脑袋,确定是二哥到了,立刻惊喜的迎了出来。
“进屋聊。”姚卫民笑着示意,迈步进了屋里。
两人落座后,老黑讲述了东北那边儿的情况,同时也给姚卫民汇报了花黎的一些事情。
花黎在老毛子那边儿,目前不但又开了另外一家汽车修配厂,还在丹尼尔的支援下,成立了自己的贸易公司。
主要业务是跟丹尼尔的家族产业合作,做着跟偶州国家的进出口买卖,在那个隶属于弗立基沃斯托克的沃迪夫小镇上,资金实力以及人脉关系渐渐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二哥,我跟三儿目前除了收集老山参之外,也倒腾了点儿小买卖,就当地的一些山货什么的,卖给那些来私下收购的人,还别说,效益不错,嘿嘿……”
老黑笑着说道。
“很好,看到你们在那边儿混的不错,我也算是放心了。”姚卫民欣慰笑道。
“二哥您真不用惦记,我跟三儿一切都好,目前唯一的问题,就是觉得人手不够,有些赚钱的买卖根本顾不过来。
要是二哥您能帮我们再多物色几个兄弟过去,那我保证能把买卖做的更大!”
老黑满脸期待的说着,带着浓浓的期待神色等着姚卫民的回应。
“嗯,这件事儿我会记着的,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就把他们派过去!”姚卫民点头,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多谢二哥!”老黑欣喜无比,高兴的笑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事情,姚卫民本想带老黑去吃晚饭,但后者拿出了返程的火车票,说待会儿就要去赶火车,因此只得作罢。
送走了老黑,姚卫民收起里屋的大量参包子,出院儿锁门,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蹲在榆树底下等着自己的刚子。
姚卫民朝刚子示意了下,推着自行车赶去了自己在榆钱儿胡同的院子。
进门后,刚子接过自行车帮忙停好,跟着姚卫民进了屋里落座。
“二哥,薛飞那边儿来电报了,这小子厉害啊,一次性想要五千多斤桔子,说是找到了大的合作伙伴,愿意掏钱吃下这批货,您看咱什么时候把货给薛飞运过去?”
刚子坐下后,有些佩服神色的笑着想姚卫民汇报道。
“五千斤,运输倒是个麻烦事儿了,你们有什么想法?”
姚卫民也很欣慰,摩挲着下巴反问道。
“这个嘛,还真没太好的办法,只能跟以前一样,趁着后半夜的功夫,派十几个人靠脚力给送过去。
每人拉一辆板车,装上个四五百斤,等天不亮早就出了四九城的地界儿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正好能跟薛飞那边儿接上头。”
刚子沉吟了下,带着抹苦笑低声解释道。
“薛飞在河北这边的业务越来越大,每回都靠你们用脚力给他送货,既费事儿目标又太大,容易被人发现。”
姚卫民皱眉分析着,继续说道:
“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如果能有辆货车的话,那就方便多了。”
刚子没有接话茬儿,虽然觉得货车那玩意儿有点遥不可及,但既然是二哥有这想法了,他觉得备不住还真就能实现。
让他或是他的手下,以后可以开着汽车运货。
但他不想让二哥为了这事儿太过牵扯精力,于是笑着说道:
“二哥货车的事儿没那么急,这次我还是用老办法好了,尽量让兄弟们机灵着点儿,再说了,后半夜人少,基本上不会出事儿的。
我知道二哥您是担心兄弟们,但您也不用特意为了踅摸货车而操心劳力,兄弟们心里都有数,既然干这个,肯定是要担着风险的。”
姚卫民微微点头,带着一抹思索之色,刚子并不知道二哥在想些什么,欲言又止。
“还有别的事儿是吧?说说看。”姚卫民注意到了他的神情,澹澹说道。
“是这样的二哥,狗立子的小弟三河子告诉我,他老大最近又坐火车去江苏了,说是想请您有时间了,就也去趟江苏,狗立子在那边儿有事找您。”
刚子认真说道。
姚卫民内心一动,自从苏建军去了部队之后,狗立子一直在帮他跟江苏盛泽那边接触,暗中收集丝绸。
这次托下面人带话儿,应该是又收集的差不多,需要自己过去结款收货了。
“嗯,你给狗立子发电报,告诉他我最近会去找他。”
他点点头,朝刚子吩咐道。
刚子应下,又跟姚卫民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出门而去。
姚卫民也没有继续待下去,同样出院儿锁门,路上在供销社买了些菜,返回了幸福二村。
第二天他是跟沉文丽一起出门的,先是去了趟城外,找到正在忙着监督施工的杨跃进,检查了下工地上的进度情况,又叮嘱了几句,趁着时间还早,返回城里后,直接赶去了采购站。
马文勇交给他的任务是监督敦促各个村里卫生所的建造进度,但有了杨跃进帮他全天候盯着,姚卫民的时间,甚至比起在采购站时更加自由。
来到采购站,他径直敲响了肖红英的办公室门。
进入办公室落座后,跟肖红英说明了要去江苏出差的意图。
“卫民,我早就说过,你要出差不用跟我来汇报,直接去会计那边儿开介绍信就行。”
肖红英爽快应下,又笑着补充道:
“你现在不但帮着咱们的老领导分担了卫生所建造的任务,还有精力完成采购站内的工作,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无条件配合,给予你最大程度的支持,哈哈……”
“谢了红英姐,有您的支持,我的干劲儿就更足了!”姚卫民坚定回应道。
跟肖红英聊了一会儿后,他离开办公室,去了隔壁会计所在的房间,拿到了介绍信和一些站内提供的全国粮票,走出采购站。
晚上在家陪沉文丽吃过晚饭,姚卫民随便找了个借口,再次来到了榆钱儿胡同。
等刚子带着毛蛋出现后,他跟以前一样,让刚子去召集人手,而他则带着毛蛋找了个偏僻位置,让毛蛋回去报信儿。
姚卫民抖手自空间内取出了八千多斤水果,放到了地面上。
其中五千斤桔子是要发货给外地薛飞的,剩余三千斤各类水果,则是四九城各个鸽子市上卖货的兄弟们需要的货品。
等把水果取出后,他耐心等着刚子带人远远露出了身影,便悄然转身离去。
目前苏老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彻底完成,虽然已经排除了谢文元以及陶玉莲和她侄子范仁明的嫌疑,但剩余的两个特工依旧没有踪迹。
而这两名特工到底搭上了科研所里的哪一位同志,目前也不得而知。
已经被抓获的刘光祥和老仇,坚不吐实,任由审讯了这么久,依旧没有说出半点儿有价值的线索,导致接下来的调查停滞不前,难以开展下去。
因此姚卫民决定先去江苏一趟,等回来后,再继续尝试着寻找突破口。
第二天一大早,姚卫民告别沉文丽,踏上了前往江苏的火车。
几日辗转,他赶到了江苏盛泽。
根据狗立子电报上提供的地址,顺利跟后者见上了面儿。
狗立子也不是一直待在盛泽,而是接到这边的传信儿后,提前几天赶到的,平时也是在四九城带着小弟卖货,但牵扯到姚卫民交代的事儿,他格外上心,不敢有丝毫耽搁。
这边能收购到的各类丝绸都是来自于坊市上的私下供应,并不是集中在一起,因此整个交易过程足足持续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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