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离谱的事情有很多。
有人只因为说了一个“分”字,就分手了。
也有人只说了一个“拆”字,就被带进了此生绝无想过会进入的地方。
在长达2个月的审讯之后,该村妇连自己8岁的时候跑到邻居田里糟蹋了几朵棉花都招出来了,却依然没有得到有司的信赖。
邻居的棉花固然无辜,可村妇认为自己更加无辜。一开始她甚至还在以为,这是“村霸”在给一向刺头的自己上眼药。
她打算学习忠贞不屈的先烈,誓不低头,直到对面的人捶着桌子对她大吼:
“你要拆的地方你知道是什么概念么?你tm怎么不说把英雄纪念碑给拆了?”
到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干了件什么蠢事,得罪了什么样的人。
午夜梦回,她突然一身冷汗,梦到自家的老祖宗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连自己还在穿开裆裤的孙子都对着自己丢泥巴。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句话,她才多在这里呆了两个月。因为人们怕她出去乱说,等热度彻底过来,才好吃好喝把她放回家。
而那个哄骗她过来的黑脸汉子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这位爷真的是收了钱的。
他按部就班地交代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收了谁的一千五百块钱,接受了怎样的指令,又纠集了哪些人。
在他全部交代供认不讳之后,引起了有司的轰动,这一切证据确凿的大料,都指向了一个被称作“高秘书”的人。
在有司激动不已出发准备去逮捕那个高秘书的时候,高秘书正在爱华公司,向尊敬的“那位”汇报工作。
“……所以,实际上高调干涉《诗意的生活》,让我们的股票涨了1.5个点?”那位坐在沙发里面,手里拿着个烟斗。
他坐在黑暗中,很有“教父”的派头,看不清脸上表情。
“主要是提振了大股东的信心,”高秘书说,“另外,音乐私藏馆的潜力也估算出来了,如果成功签下,5年回报预估达到4千6百万。”
“问题是能拿下吗?”
“能。人有腿,可以跑,房子可没长腿。”
高秘书脸上浮现出笑容,说道:“我有九种办法可以拿下,九种。”
“不错。”那位点了点头,“重要的倒不是这5年能赚多少,重点是后续经营。”
他伸出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说道:“你想想,我们把这里打造成一个权威性的音乐基地,或者是一个奖项性质的地方,以后不也相当于一个排行榜或者金曲奖吗?”
“嘶——您的意思是?”
高秘书瞪大眼睛,倒抽一口凉气。
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让他感觉自己的脑海一下子开阔了。
“这,就是真正的音乐家的殿堂,”那位强调到,“我们可以这样给公众灌输概念,只要是放在这里面的音乐,就是真正的殿堂级的音乐。”
“你金曲奖得再多,只要没进这座音乐私藏馆,就不算是真正的音乐人。”
“而一旦搬进这个私藏馆,你就和平克·弗洛尹德一样,和披头士一样,成为了全世界最耀眼的明星,是能写入历史的存在。”
“你想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级别的话语权?”
高秘书竖起大拇指。
“也就是说,我们旗下的艺人,要培养哪个,就把哪个的音乐‘请’进去?”
“对。”那位说道,“你开窍了。”
“每年评选一次,可以在那里办个活动,每年5个名额……”
“不。”坐在椅子里的那位否定了他,“每年最多1个名额,就跟诺贝尔奖一样。”
“对,就跟诺贝尔奖一样,每年最多1个名额。以后这就是音乐界的诺贝尔奖。”
“不要太贪心,细水长流,”那位说,“记得金曲奖吗?好不容易搞到手里,就是他们太贪了,竭泽而渔,才两年,就没人关注了。”
“对。”高秘书汗下。
每个奖就是钱,到手的钱谁不爱?
所以金曲奖拿到手之后,6个奖变12个奖,推完自家艺人又向别家娱乐公司收钱。
他们也没想到,本来口碑很好的奖,才两年,就骗不到听众了,很快就没人关注,白瞎了当时的投入。
“音乐私藏馆不会像金曲奖那样,变成凉门奖项,”高秘书说,“它里面还有平克·弗洛尹德坐镇,我们就把他们和私藏馆绑定,只要他们不塌房,私藏馆就不会凉。”
“这个私藏馆,可以打造成一个综合体,”那位继续说道,“既有线上,也有线下,线上搞付费音乐,线下就搞主题公园,每年一度就开颁奖盛典,规模可以再搞大一些,不要怕投入,投入多少,就能收回多少嘛。”
“确实。”高秘书点头。
他越想,就越觉得这个想法大胆、疯狂、天马行空,堪称伟大!
做文娱,某种意义上,也就是做话语权,他们能捧红这么多明星艺人,也就是靠着说谁行,谁就行的造星能力。
现在这个音乐私藏馆横空出世,借《诗意的生活》一飞冲天,有崔大佑、江心海等人背书,声望一下子就蹿到顶峰……
也只有这位,才能看出它背后的本质——它就是个可以牢牢掌控在手里的音乐奖项!
还有谁能比一个真正的音乐殿堂,更加接近“殿堂级音乐”的这个称呼?
想到这里,他比出来的大拇指形状变得更硬了:
“领导高见,您,才是真正的高瞻远瞩!”
那位轻轻吐出一个烟圈。
对于属下的马屁,他全然无感——如果没有他的话,又哪来的爱华?
可以说,下面这些人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
怎么吹都是不为过的。
“我错了,”高秘书诚恳地说,“之前构思的开发方式,还是像主题乐园那样收取门票,听了您的这个想法,我才意识到,我们之前的想法,都太低能了。”
“是吧。”那位说,“所以我才说,让你务必要拿下这座音乐私藏馆,人我们可以不要,馆,一定要拿到。”
刚说完,一阵铃声响起,那位放下烟斗,拿起了手机。
“喂。”
“是我。”
“怎么了?”
“……哦?”
他站起身,走到远离高秘书的地方,低声对着电话谈起来。
“啊?……好好,我也不知道啊?”
“您消消气……我对JX真不是……”
“他老人家怎么了?……不至于吧?真不敢,真不敢,您这说的哪里话……”
挂了电话,他转向了高秘书。
眼神里满是欲言又止。
“领导?”高秘书刚说一句话,领导的手机又响起来了。
“太汗颜了……对对对……这实在是……”
“您别介啊?……真没那回事……”
“叛国?!这是从何说起?!”
“真不是我要封杀JX的!”
挂了电话,那位面色铁青地走到高秘书面前。
高秘书这才发觉,在他心中一向高大的那位,拿着烟斗的手,抖得有点厉害。
“高秘书,”那位对着烟斗嘬了一口,“能不能请你给我讲讲,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
在大陆的另一端,一则八卦自上而下传得飞起,很快就满城风雨。
JX要回欧洲了。
本来那封群发的邮件,只发给了个把国家,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快的,像比利时、列支敦士登这样的国家都知道了。
当然这其中也没有太过于深奥的秘密,只是大家都有一套情报机构,并且不约而同地将含有这封看上去好像是在发牢骚的邮件当成了优先级最高的信息来传递。
所以很快的,“JX抱怨国内音乐发行困难,那20首传世唱片至今都没有发布”这件事,就再次成了圈内人士的谈资。
据称,为了这事,英国王室的王妃和公爵都吵起来了。
人们在谈起这事的时候,总有那么点幸灾乐祸,并且充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感:JX啊JX,你也有今天啊?
同时也多多少少有些对华国音乐圈的鄙夷——但凡有点音乐素养和见识,也不至于能把JX放跑。
要是换了在是“我们国家”(这里依据说话人的所在地不同,可以有十七八个选项),JX那种级别的音乐,早就要被定为全国统一胎教音乐,从小学到初高中每天循环播放,十年后全国音乐素质会提升一个新的台阶,在文化领域称霸全球那种级别。
华国呢?华国的音乐公司到底在做什么?搞什么!
维也纳学院派的那些老学究们,更是对这件事喜大普奔,但是等他们回首望向自己手里的名单时,又愁眉苦脸起来。
不为别的,只为了JX-琅琅名垂青史的20张唱片里的所有音乐,但凡想要搬到大剧场,演奏人员中一定要有一个华国人。
这是JX和琅琅的硬性规定,没人敢不遵守。
但有能耐跑到维也纳来的本来就没多少华国人,所以一时间华国人成了香饽饽,每个乐队都想要分一个。
那些没有华国人的乐队都急得跳脚,可是又没有办法——谁让华国人是打开JX-琅琅那些传世经典的金钥匙呢?
作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华国人们终于骄傲得昂首挺胸,凭空获得了无数迈步走进金色大厅的机会,虽然他们当中很多人压根不是学音乐的,就是被拉去凑数,只能站在后场敲三角铁。
在奥地利表演音乐艺术大学,教授们饭后的茶话会上,JX再次成为了人们的欢笑源泉。
“……你能想象吗?那个蠢蛋公司居然想用20万欧元签下JX,拿到他的所有音乐,否则就在业界封杀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猪啊!”
如果此时有任何一位对古典音乐圈稍有了解的人,此时走进这间房间,都会被这间房间里的阵容震惊。
这些人是定义了当代音乐的人,也是无数音乐大才的启蒙。
但凡是接受了正统西式音乐教育,都不可能不认识这几位。
属于是老妖怪一样的存在。
然而他们现在都在谈论JX这个名字。
“20万欧也不算少,只看JX需要付出什么,”施特劳斯教授说道,“如果只是每年到剧场里面当几次指挥,倒也不赖。”
“错错错,大错特错,”拉威尔教授说,“你知道他们是怎么签合同的吗?他们的合同就是卖身契,只要你签了,你过往以及今后,创作的所有音乐的版权都归属于那个公司,解约还需要付大笔的解约费用。”
海顿教授惊得下巴都掉了:“还有这种合同?你确定说的不是奴隶契约?”
“我也很吃惊,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拉威尔教授说,顺便吃了一口甜点,“他们的创作者都不具有人权,维护费用甚至比机器还要低。”
施特劳斯教授悻悻然摇了摇头,接着突然说道:“JX还是不肯让我们的唱片公司发行吗?宁可这么僵持着?没办法自由听到那些音乐,我感觉我的衰老速度加快了。”
“谁不是呢?”拉威尔也愁眉苦脸地说,“可他就是不肯,有什么办法?”
“要不和琅琅说说?他不是你徒弟吗?”
“琅琅他听JX的,而且他现在已经是世界第一的钢琴家了,目光早就不在维也纳了。”
众人都有些唏嘘。
琅琅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没想到,区区几年,就成长到了现在这种高度。
他现在的声望,已经跻身全球现在存世的唯一一位伟大钢琴家。
——仅仅在数年之前,还有加一个尾缀“之一”,现在已经不用加那个“之一”了。
这全都是因为JX那些音乐,钢琴部分全都由琅琅亲自操刀弹奏。
这样一来,他就成了那些音乐的“原奏”,其他所有人都成了对他的模彷——这大大助推了他的地位提升。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世界第一的钢琴家了。
几位老教授仰天长叹,快点让JX出唱片吧!
再等不到,他们就要老死了!
他们不想在课堂上提到贝多芬、莫扎特的时候,只能用嘴巴哼哼!
……
对于《诗意的生活》节目组来说,漫长的一天还并未结束。
江心海等人现在站在音乐私藏馆内,还有些恍然。
那些在外面忙碌的人们告诉他们,这栋建筑被列为重点文化保护单位,现在只是在对它进行安全戒严。
而他们对私藏馆进行的宣传是值得鼓励的,所以,想拍什么就进去尽情地拍吧。
所以,他们莫名其妙的,就回到了音乐私藏馆里。
此时日头已经逐渐西垂,秦云裳开口问道:“英子和闫云卓呢?”
“不知道。”秦云初说。
“她们是不是还在房间?”
“不是,”高晓柏说,“我看到她们跟我们一起出来了。”
“我看到她们了,她们被人带走了。”徐湘潇说,“还、还戴着……”
她说一半,停了。
她想说戴着手铐,但这话有点敏感,江心海还在直播,不适合这么大大咧咧的讲。
“还戴着手铐。”江心海接过她的话头说,“我也看到了。”
众人沉默了。
“我们还是不要聊这个了,”崔大佑说,“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就是刚才秦云裳小妹妹录的那首贝多芬,还有吗?”
“还是说,我们先连线琅琅?”秦云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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