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乾学的“服侍”下,洪磊这阵子在应天过得舒服。
这种好日子,直到他收到朱克臧的口谕,让他前往上海接受询问为止。
洪磊以为朱克臧悄悄要找他询问,应该是想看看,他出征在外这段时间,内阁对天下的治理如何。
对于内斗十分敏感的洪尚书,他还觉得是皇帝信任自己,向他了解皇帝出征期间,朝廷上下有没有什么异动。
因为皇帝只叫了他一个人,这是恩宠啊,也算一次难得的扳倒政敌杨英的机会,得好好把握住。
可是令洪磊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准备材料黑杨英的时候。
他却收到了好兄弟徐乾学的书信,当即就让洪磊一阵天旋地转。
徐乾学可是人精了,结合带孝子徐骏被黑衣人殴打,还查不到线索的事情,他敏锐地察觉到形势不对。
那群黑衣人极有可能是锦衣卫。
马上就和徐家的保护伞洪磊书信联络。
看了书信,他才知道皇帝要询问他,是因为徐家惹祸了。
这时在画舫内,洪磊看着徐乾学,怒气冲冲,“我说徐健庵(徐乾学的号),你徐家为何要坑害于我,?”
洪磊满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语气颇为愤怒道:“你儿子平时嚣张跋扈也就算了,怎么还惹到锦衣卫,锦衣卫可是陛下的耳目,你惹他们就是惹皇上,这不是拖我下水吗?”
洪磊还是太乐观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徐骏惹的可不是锦衣卫,而是大明万岁爷。
洪磊越想越愤怒,陡然提高声调,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还有,你们徐家够缺德的,居然卖福寿膏,这不是断子绝孙的玩意嘛!”
越想越气,洪磊忽然跳起来,随手抓起茶壶,砸在画舫墙壁上,将一幅董其昌的真迹,全部淋湿。
这可是徐乾学的私人画舫,里面的东西都是很贵重的,这董其昌可以说是明代第一书法家,他的真迹价值很高。
看得徐乾学很是心疼,但他,咽了咽唾沫,只得保持沉默。
洪磊气得浑身打哆嗦,呼出一口浊气,一甩衣袖,“这事我不管了,你们徐家自生自灭吧!”
“洪尚书,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啊!”
徐乾学急道:“现在朝廷钦差已经到了松江,你要是不管,让他们查下来,你也脱不了干系。”
洪磊冷哼道:“你干的这些事情,我并不知情,我会向陛下解释的。”
“洪尚书,解释不通的,因为你有烟馆的股份啊!”
见洪磊如此无情,徐乾学澹澹道。
这就是被围猎的下场,把柄始终在别人手里。
洪磊愣住了,“我什么时候在烟馆参股呢?”
洪磊突然想起来,前阵子徐家送了他分红,说他有徐家产业的股份,利润每季度给他分红。
他当时还觉得徐家会办事,没想到踩大坑了。
洪磊一屁股坐下,整个人有些恍忽,“我被你们给害惨了。”
洪磊想到自己晚节不保整个身子陷在椅子里,精神萎靡不振,仿佛霜打的茄子。
本来他啥事不干,也能在史书留下几笔。
这下全玩完了。
“洪尚书,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然我们想想怎么办?”
徐乾学倒是乐观,他觉得凭洪磊的地位,这事多半能搞定。
洪磊沉默半响,却说道:“此时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们把钦差服侍好,打点好,他们少说一句,我们少掉一层皮,最好把钦差们,也拉下水,明白吗?”
“还是洪尚书高明啊!”
徐乾学也笑了,只要让钦差抽上一口福寿膏,还怕他们不从?
......
洪磊与徐乾学见面后,便前往上海县衙面见皇帝朱克臧。
朱克臧见了洪磊,噼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痛骂。
看在他是老臣的份上,朱克臧并不打算要他的命,顶多把这身官皮给扒了。
洪磊则连连扣头,表示自己在应天,不晓得徐家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朱克臧闻语呼出一口浊气,“徐家朕自会进行调查,希望你确实没有参与。”
洪磊自是连连保证,朱克臧看了他一眼,随即决定离开上海,返回应天,将调查之事交给戴梓。
戴梓和锦衣卫会把一切都弄清楚的。
是非曲直,该怎么办,他已经警告洪磊了。
说实话,如果他是洪磊,他现在就会自首了。
因为自首的话,起码可以体面收场,朱克臧届时大笔一挥,让他告老还乡,也是光荣退休。
可是不自首,那就是对抗朝廷,欺瞒皇帝了。
不管如何,朱克臧心累了,他不打算继续在上海待着了,没意思。
朱克臧一走,戴梓等钦差团就从华亭进驻上海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被安排在黄埔江边的一座宅院内。
只不过,戴梓头次当钦差,却遇上了刚刚萌芽的大明资本家的糖衣炮弹。
来势汹汹,包括戴梓在内的官员,就陆续接到了上级、下属、亲戚和同窗说情。
夜里,戴梓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否则不能完成陛下的任务。
他还得快点完事,继续搞加特林呢。
于是,他秘密召集了钦差团的官员们,一起到黄浦江密谈。
当天夜里,戴梓站在江边,吹着江风,身边站在几名官员。
戴梓沉声道:“诸君,我们的压力很大啊!连吏部的洪尚书都出面,给徐家说情了!”
“我们也是,我家人都书信问我怎么回事,家里老有人送礼!”
几名官员吩咐吐槽道。
“戴大人,我们该如何是好,要按着那些人的意思办吗?”
一名官员沉声问道。
戴梓却大声怒斥:“湖涂,你看为什么皇上走得那么快吗?”
“皇上,就是想看看他不在的情况下,我们这些钦差能不能守住底线,守住初心,如果你们敢包庇徐家,锦衣卫不可能不清楚,到时候掉官皮是小事,别连累了家人。”
戴梓原以为徐家这事就是出来散心的小事,没想到牵着了吏部尚书洪磊。
但再不好办,也得办,皇帝朱克臧盯着呢。
要是没办好了,他们这群钦差前途堪忧!
戴梓很是后悔,他就是个搞技术啊,皇帝陛下这是为难他!
其实吧,朱克臧这是借此事锻炼他,怕他不会斗争,哪天又被人害了。
几人站在河边交谈,忽然一名当地官员跑来,“戴大人,原来你们在这里,接风宴要开始了,大家都在等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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