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卫东想着该怎么找到水泥的时候,牛勇不以为然的笑笑:“水泥嘛,水泥厂里不就有很多吗?”
韩枝枝撇撇嘴:“水泥厂是有水泥,只是得有水泥票,上个月我叔叔家修房子,可是花了老鼻子劲,才搞到了一些水泥票。”
韩枝枝的叔叔就是那位委托李卫东把李云龙送到东北的主儿,在京城里能量很大,他要用水泥,还得四处跑关系,可见水泥确实难搞到,李卫东已经开始想着如何用石灰替代水泥了。
只见牛勇仰起头哈哈大笑:“韩枝枝啊,我们这些司机虽然工资可能没有领导多,水平没有领导高,但是要搞东西,他们远远比不上我们。”
“我记得姓刘的那个司机就是水泥厂的,上次在路上他的卡车掉沟里了,还是过路的单小林帮他把卡车拉上来的。”
“现在到了他还人情的时候。”
说着,他转身回到办公室,翻出一本电话本,在上面找到水泥厂车队的电话,摇动电话打过去。
“谁啊?”
“我,轧钢厂水泥厂的老牛哇。”
“呃呃。牛哥,你有事?”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们那个姓刘的司机伤好了没?”
“刘超啊,他现在已经出院了,好在有你们的同志经过,要不然就算保住小命,也会留下残疾。”
“没事就好,我这里倒是有点小事。”
“呵,牛哥,你说,只要我们能办,绝对不推搪。”
“是这样的,我们想要....”
牛勇捂住话筒,抬头看向李卫东:“得几包水泥?“
“一吨吧,多余的正好可以修复咱们停车场压碎的那点地坪。”李卫东笑道。
牛勇点点头,放开手,对着话筒说道:“老王,我们卡车队需要两吨水泥。”
“两吨,没问题,是你们派人来拉,还是我给你们送去?”对面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当然是我们派人去拉了,等有空,咱们哥两找个地方喝一杯。挂了啊,我还有事要忙。”
水泥到手,牛勇也不啰嗦,直接挂掉了电话。
李卫东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两吨水泥,就算是后勤处的处长,想要搞到,也得费一番手脚。
却被牛勇一个电话搞定了。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蟹有蟹道,虾有虾路吧。
牛勇看到李卫东的神情,也许是以为他觉得自己多报了数量,有意提点道:“人情这东西,用一次少一次,所以你一旦要用,就得一步到位。多余的水泥,咱们可以借给后勤处嘛,以后咱们车队需要什么东西,后勤处就得还咱们这个人情。”
李卫东不禁高看牛勇一眼。
轧钢厂内派系林里,牛勇能够在车队队长的位置上混得风声水起,可见其颇有几分手腕。
见李卫东神情意动,牛勇清楚他的意思,哈哈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当然了,我这都是小道,上不得台面。”
“那什么是大道?”李卫东勤学好问。
牛勇愣了一下,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李卫东:“你不知道?”
看到李卫东依然有些懵,他苦笑摇头:“果然,走大道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在大道了。”
谜语人真讨厌....李卫东腹诽着,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给牛勇点上。
牛勇深深的吸一口,这才缓声说道:“你走的就是大道,通过自己的能力,来改变一些东西,从而得到上面的关注。这种关注,可以为你避开许多麻烦,让你获得别人难以企及的权力。”
“我们这些走小道的,要时刻小心自己不要一不小心,走上错误的道路。”
“你这种走大道的就不一样,只要沿着宽广的大道不断前进,必然能获得自己需要的一切。”
虽然牛勇说得很隐晦,李卫东还是有些明白了,点点头道:“多谢提点。”
“呵,提点什么啊!我哪有资格提点你,李主任。”牛勇嬉笑着说了句酸熘熘的话,然后看向李卫东:“怎么样,当了这么久的车间主任,手痒了吗?要不去水泥厂拉水泥的活,你来干?”
“没问题!说实在话,坐在办公室里,我还真想念在车队的日子。”
李卫东闲来无事,也想开车出去转悠,便一口答应下来。
“你把车开到水泥厂的车队,王队长自然会跟你安排。对了,水泥是重物,让韩枝枝跟着去,她力气大。”
“......”
让一个女同志搬水泥,嗯,好像有点不对头。
不过李卫东没有拒绝,毕竟这年代讲究男女平等,妇女同志能顶半边天。
他虽然是好意,但是要是传扬出去,说不定会被人误认为看不起女同志。
韩枝枝似乎对于搬水泥很感兴趣,在接到任务后,李卫东还没反应过来,她便一路小跑,跑到卡车旁边,身手矫健地爬到了卡车上,双手把车帮拍得砰砰作响:“卫东兄弟,你快点。”
得,既然人家女同志这么积极,咱也不能拉了后腿。
李卫东拎着摇把捅进发动机的小孔里,摇着卡车后,开着车出了轧钢厂。
这次要去的水泥厂名叫琉璃河水泥厂,始建于始建于1939年,位于京城西南40公里处,西邻龙的故乡—周口店。原名是华北洋灰股份有限公司琉璃河工厂。没错,在解放前,水泥又被称为洋灰。当时当时工厂所有机构的负责人都是东洋人。
解放后,水泥厂被收归国有,从恹恹多病变得生机勃勃,为国家的建设书写新篇章。
此时街道上的路人很多,李卫东不得不放缓车速,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琉璃河水泥厂。
距离很远,李卫东便看到一根根高大的烟囱深入云霄,烟囱吐出滚滚烟雾。
卡车缓缓靠近钢铁大门,门岗室里出来一位身穿制服的同志。
“请停车,麻烦出示出入证。”
李卫东摇下车窗,笑道:“我们是轧钢厂的,麻烦你跟你们厂的车队打了电话。”
那位同志狐疑的看李卫东一眼,转身进到门岗室里,片刻之后,他走出来,笑着说:“原来是兄弟单位来参观学习的。请进,请进。”
参观学习?看来这就是王队长的借口了。
李卫东有点做贼的感觉,冲着门岗同志友善的笑笑,轻踩油门,进入了水泥厂。
水泥厂是国营大厂,面积比轧钢厂还要大,水泥厂的卡车队位于东南角。
李卫东转动方向盘,小心翼翼的绕过旁边的路桩,往车队的方向前进,刚接近车队的大门,便看到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人从屋里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中年人冲着李卫东摇了摇手,李卫东轻轻踩下刹车,卡车缓缓停下。
中年人走上前,笑容满面的说道:“你就是李卫东同志吧,我是水泥厂车队的王建设。”
“王队长你好。”
简短的寒暄后,王建设队长回过头冲着身后的年轻人说道:“小张,你带轧钢厂的同志去库房装水泥。”
原来是光明正大的....李卫东松了一口气,开着开车跟着小张来到了库房来。
库房里堆满了水泥,有四五辆卡车在排队等着装水泥,在装水泥前,司机需要把介绍信跟水泥票交给库管,库管查验后,才会开具装车条。
小张走到库管跟前,小声滴咕一阵,冲着李卫东指了指。
库管看看李卫东点点头,伸手招了招,一位满身水泥灰的同志跑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搬运工的头。
库管附在工头耳朵上滴咕一阵,工头频频点头。
小张走到卡车旁,冲李卫东笑笑:“可以了,你跟在那人后面,由他给你安排装车。”
二十分钟,装载有两吨水泥的卡车,从水泥厂里缓缓驶出。
李卫东转动方向盘,踩着油门往轧钢厂的方向疾驰而去。
坐在旁边的韩枝枝有点不满的说道:“说好的让我搬水泥的,谁知道那些家伙们竟然不让我帮忙。”
李卫东:“........”
回到车队,已经将近中午。
牛勇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帮泥瓦匠,早就等在修理车间里。
看到泥瓦匠们的手艺不错,李卫东便放下了心,回到了工作室内。
轻轻推开门,见陈雪茹还在睡觉,李卫东也没有打扰她,拿着饭盒去了食堂。
.....
舒服,好舒服.....
陈雪茹朦朦胧胧的醒来,感觉到神清气爽,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掀开被窝,从床上走了下来。
现在几点了?肚子怎么有点饿了?
陈雪茹抬起手腕,看到已经下午一点了,顿时脸色大变,糟糕,这个时候食堂已经没有饭菜来了,要是到外面的国营饭店吃饭,肯定得耽误不少时间。
陈雪茹啊,陈雪茹,你怎么能睡死过去呢?
你忘记了,你还得交房租吗?
嗯,就罚你今天不准吃午饭了!
陈雪茹有些自责,撅起来了小嘴,开到工作室内,准备工作。
掀开搭在缝纫机上的那块白布,陈雪茹一下子愣住了。
一个盒饭静静的放在缝纫机上。
她伸手触摸饭盒,感受到一丝温暖,轻轻掀开盖子,看到里面的白米饭跟炒萝卜,嗅到诱人的饭香味。
泪滴从她的眼眶中滚落,泪珠落在缝纫机上,摔得粉碎。
.....
“阿嚏!”
李卫东坐在办公室里,感觉到有点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正在汇报生产进度的牛萌放下材料,问道:“李主任,是不是感冒了,要不我把外面的火炉搬进来?”
“不用了,就是坐得久了有点累。”李卫东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对了,刘光福怎么样了?”
“他已经通过考核了,这人虽然笨了一点,不过还算勤快,咱们车间里的活没有太大的技术难度,只要认真干,总能干好的。”
听到这话,李卫东也放下心来,站起身摇动酸软的脖颈,准备下班。
.....
夜晚,劳累了一整天的人们都陷入了沉睡中,刘光福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瞌睡得头都抬不起来。
他躺到在椅子上,正准备小憩一会,病房内传来一道声音:“光福,快进来。”
这老婆子,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刘光福打着哈欠进到屋里,冲躺在病床上的聋老太太问道:“老太太,你怎么了?”
聋老太太伸手扒拉了枕头,脸色阴沉:“你这孩子真是没有眼色,没看到枕头太高了!”
“刚才你说太低了,我特意从家里又给你拿一个枕头,这会你又.....算了,我帮你拿掉一个吧。”刘光福见聋老太太准备发火,连忙上前把枕头取下来,放在了旁边。
“老太太,还有事没有?”刘光福做完后,打着哈欠问道。
“我有点口渴了,你去给我倒点开水。”聋老太太蔑视地看看他:“年纪轻轻的,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就这样,还想做我的孙子,可笑!”
“.......”刘光福气得脸红脖子粗,自从他来到医院照顾聋老太太,聋老太太就开始刁难他,一个晚上能喊他十几次,就算是穿鞋也不自己动手,必须得等着刘光福帮她,聋老太太是裹小脚的,裹脚布散发出来的酸爽味道,让刘光福差点吐了。
更可气的是,每次做完事后,得不到一点感谢不说,聋老太太还非得编排他几句,拿他跟傻柱相比。
既然你那么稀罕傻柱,你可让傻柱来伺候你啊!
刘光福要不是害怕被刘海中揍,早就不干了。
他咬着牙拎起热水瓶,倒在搪瓷缸里,递给聋老太太:“老太太,喝水。”
聋老太太接过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冷声说道:“水这么凉,怎么能喝呢!你给我打点热水。”
刘光福看看窗外,月亮已经挂到了树梢上,他恳切的说道:“老太太,这会估计已经接近午夜了,锅炉房已经关门了,你就先凑合点,明天一早,我保证给你打开水。”
聋老太太摇头瘪嘴:“你小子怎么那么蠢呢!锅炉房关门,咱四合院还开着门啊,你拎着茶瓶回去灌满开水,不就行。”
“四合院距离这里七八里地.....”刘光福道。这大半夜的,外面寒风刺骨,让他跑那么远打开水,这聋老太太心可真黑。
聋老太太却不管这些,双手抱怀:“你不愿意是吧,那明天我就告诉刘海中,你不适合当我干孙子。”
“.....好,我去!”
刘光福咬着牙答应下来,攥住热水瓶的手有些发抖,推开门步入外面的漆黑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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