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贱民!”张全难以置信地喊着。
小雨早已经停了,月色洒下,众人都看清了炎奴的面目。
精赤着身上,光着脚,就一条染血的破裤子。
身上的伤都已好了,只不过纵横着无数疤痕,那是伤口的颜色与周围皮肤不同所致。
黑色的长发简单用草绳扎起,绕了一圈又一圈,高高束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羞耻,炎奴胸口还挂着草环,倒也是能遮住一些风光。
张全紧盯着炎奴脚下迸发的劲气:“这是……腿风?”
“他怎么会这么厉害?妖孽教了他什么?”
三元淬体以下,真气无法破体外放,单靠真气化劲,催动空气形成如此恐怖的震浪……那还不得如自爆般耗尽四十年功力?
谁会真的这么干啊?一口气把真气用了,就为了凌空跳一下?哪怕有,也不可能连续爆发这么多次。
所以炎奴必不可能是如此使用,定然有不可思议的振幅技巧。
张全的想法,基本和黄半云一样,然而冯先生却神情凝重:“小心!他真气多到离谱!”
“什么?”张全错愕。
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大的气浪,从天而降,正是炎奴朝着已经看呆了的人群,重重一拳砸下。
“咻!”
张全反手就是一道剑气,如乘舟破浪般划开了拳风,乃至犹有余力,直取炎奴。
劲气就是劲气,哪比得上真气直接破体凝结成形要来得厉害?
任他爆发的力量再大,也不过是一股风罢了。
“哼!”张全护体真气一运,硬抗这股劲风,身体只是微微晃动。
炎奴面对剑气,则躲闪不及,干脆一枪横扫!
“嘭!”
金石之音凌空炸响!剑气轰然消散!
剑气虽然品质碾压于他,单以拳风无法抵挡,可他四十年功力往玄铁枪里灌注,也不是吃素的。
炎奴挡下剑气,前冲之势也顺便遏止,翻滚着地坠下,眼看就要撞上地面,他单掌朝下方一拍空气!
嘭得一声,整个人就好像撞上了无形气墙,滞空了刹那。乃至还踩踏空气,一个二段跳,向后翻了个跟头。
然而他没有基本功,落地站不稳,于是身侧震出点点波纹,微调重心,身体绷紧如雕塑,似不倒翁般晃了三晃,这才站定。
“泰皇白玉经!”冯先生眉头微蹙。
他有极强的感气之能,老远就看出来炎奴不是什么绝技增幅,而是体内真气浩荡如大江大河。
周身穴窍,充斥能量,璇玑华盖二穴,更是有着如暴风眼般的气旋。
“此子是泰山仙宗的人?你们追杀他不找死吗?我特么就知道要出事!”
冯先生的语气无比忌惮,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宗门。
绝非什么终南山、苍梧山、九华山之流可比,这些洞天福地虽然也聚集了很多修士,但只能算作一脉流派。
天地间能开山立派,号称仙宗的,至少也出过一位真仙!
不过,冯先生的忌惮,丝毫没有意义。
张全冷声道:“冯先生,泰山仙宗四十年前就被魔道覆灭了!什么泰皇白玉经,我张家也有残卷!这小子不过是个贱民,也不知道水妖用了什么手段!短短几日就有如此厉害?”
“啊?泰山仙宗亡了?”冯先生惊愕。
他就被关了五十年,没想到不仅天下大乱,后起之秀如云,修行界还有这等恐怖的大变故。
毫无疑问,眼下是個大争之世!
“那这小子,怎会有如此多的真气?”冯先生眼神茫然。
如果是泰山仙宗的人,那真气多到离谱还是有可能的,各个宗门都有极深的底蕴,无非就是资源堆砌呗。
可既然是个贱民,变强就这几日的事,那这就奇了怪了。
张全挑眉:“很多吗?又能有多少嘛?”
冯先生语气严肃:“是你的百倍!”
“哈?”张全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可能!百倍?几日前他还是贱民!”
在场的武者,都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咯咯咯……”沈乐陵从炎奴身旁一条水流中浮现而出。
“炎奴儿!我都做好了周旋到天亮,等你出关的准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淬体成功了,不枉我费心给你讲解。”
沈乐陵露出欣慰满意的神色,炎奴的淬体速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炎奴也很高兴:“是啊,我一次就成功了!然后试了下威力,结果反震之力把我都掀飞了……”
“我一寻思,诶,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岂不是可以借此飞起来?”
沈乐陵惊喜,眼神放光:“你、你一次就成?好好好,奇才!我的奇才!”
她疗伤之际,细细讲解了几遍淬体,就让炎奴去后山自己练,叮嘱炎奴不练成一元淬体,就不准过来。
其实心里非常担心炎奴一知半解,然后不断淬体失败。
到时候她若撑不住了,就只能带着炎奴狼狈逃命。
好在,炎奴没有让她失望,竟然一次就成功?武学悟性也是绝顶?
乃至于炎奴还有时间,自己练习摸索出了一手如此炸裂的身法!
“嘻嘻嘻……”沈乐陵倚靠在炎奴身侧,玩味地看向敌人:“我说你们来找死,就是来找死!”
说着,她一拍炎奴肩膀:“这一人一鬼交给我,你把其他杂鱼先解决!”
张全之外的四名武者,亦是三元淬体的高手,只不过比起张全战力较弱一筹而已,竟然被叫做杂鱼,不禁生怒。
“嘁!真气多就可以为所欲为嘛!”
一名武者率先动手,踏前一步,闪电般出剑,一道炽热的剑气宣泄而来。
“武者的强大,从来不是真气量来决定的……我擦!”
炎奴脚下嘭得一下尘埃四射,整个人弹射而出,就好像被扔了过来一样。
乃至于凌空又炸一声,背后空气发出轰鸣声,形成狂风涌动,进行了二段加速!
与此同时,他抡圆了胳膊,玄铁枪呼啸着砸下,轰然劈散了剑气。
那名武者惊悚地看着长枪杀到眼前,拼了命朝一旁闪去。
然而炎奴太快了,玄铁枪又长,抡下来时稍微偏转方向,斜向一扫!
“噗嗤!”
那名武者的身法已经很快了,然而手臂还是被擦到一下,血肉当场爆裂而出,手中剑根本握不住,直接就甩飞了。
甚至他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劲道带动,滚出两丈远!
再看炎奴,人还顺着惯性横空飞跃,眼看要撞上一棵树,连忙又狠狠打出一拳,这才止住冲击之势。
而那拳风轰鸣,已然震得那棵大树直摇晃,落叶纷飞如雨。
在场众人都惊得头皮发麻,他们从未和每一招都如自爆般的人打过,本以为能凭借精妙的技巧致胜,然而等真过上手了……才意识到这有多恐怖。
什么技巧都是狗屁,人家一招一式皆有莫大威能,速度还不慢,直接一力降十会了!
“你们……”炎奴身上飘满了落叶,转过身来,露出和善的笑容。
“想走的快走,想留的趴下……不要命的来挡我!”
他说的真诚,然而别人却听得气炸了肺。
“吗的,这贱民……”剩下三名武者,神色凝重,虽然心中恼火,但不敢再与炎奴正面过招。
他们瞬息间分散站开,同时从各个角度斩击!
炎奴见状二话不说,盯死一个就往上冲!
身后震浪轰鸣,让他仿佛一颗流星砸来,逮着一个就是锤!
“梆!”
那人身法卓绝,闪身拉开的同时,又忽然矮身躲过长枪横扫。
其嘴角微微翘起,回身一剑斜撩而上。
此时两人可谓已经擦身而过,毕竟炎奴是直冲突进而来,所以这人的剑几乎是从炎奴身后斜斩。
炎奴整个人都随着惯性前进,其前方耸立着一块砾岩,必然要像之前一样,反震减速。
那一瞬的僵直定教他必死无疑。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炎奴压根没有减速,轰得一下撞上了岩石,粉末纷飞。
紧接着硬生生摩擦着碎石,一个转身,横枪震散了剑气。
又嘭得一声,身体弹射而起,这回没来得及挥枪,迎面就撞上了敌人。
“噗!”那人狂吐一口鲜血,面如金纸地倒飞三丈,在地上又滚出一丈,起不来了。
炎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瞬息间又朝着剩下二人杀去。
剩下两名武者剑气连斩,封锁了炎奴的闪躲角度。
炎奴不懂招式,打斗全凭本能。
剑气纵横他看都看不清,更别说躲,干脆脚下一蹬,腾空到了天上。
躲过所有剑气的同时,炎奴再度加速空气,借助反震之力,不仅仅止住了下坠之势,乃至还凌空无凭借……又跳了数尺高!
滞空刹那,故技重施,又侧身三段跳,横飞数丈。
如此反复,四段!五段!左突右飞,横空折跃,在天上不下来了!
众人剑气也只能斩出三丈远,炎奴又跳的这么高,根本打不着他,只能绝望地仰视。
可他们的招式一旦停下,炎奴直接一个俯冲,抡圆了铁枪就是狂砸乱舞。
“这怎么打!”
“他会飞!”
他们没见过这么棘手的敌人,一时间都方寸大乱,疲于奔命。
沈乐陵见此则大喜过望,原本炎奴不懂招式,强横有余而灵巧不行,更别说追击了。
之前那条大黄狗虽然打不赢炎奴,但也能轻而易举地逃掉。
可如今炎奴靠着这一手自创的‘横空烈轰’般的战法,竟然弥补了机动性的不足!
本来这群武者,可以靠轻功周旋,剑气反击,拖延很久。
结果炎奴动辄以‘四十年功力’进行加速,一杆铁枪横扫,磕着就死,擦着就伤!谁顶得住?
炎奴在那大杀四方,远处正与沈乐陵斗法的冯先生,瞥了过来,看着地上被撞碎的岩石,神色有些惊疑不定,心说不愧是泰皇白玉经。
“冯先生,快把你的尸兵调过来!”张全急切催促,脸色难看。
他就是不希望这一战会有精锐折损,才杀了附近村庄的几十名老朽,好让冯先生炼制强力的尸兵,充当消耗品。
然而炎奴的强大,完全不在他的计算范围内。
杀得太快了!才两个照面,家族培养的顶尖武者就一死一残,还有两个随时都会死,他如何不焦急?
“张全,走!事不可为了。”冯先生稍作分析,就果断想撤。
就算有五十名一流的尸兵,又能如何?不过拖延片刻罢了。
而且没有尸兵周旋,茫茫多的藤甲兵,一旦将他们团团包围,就麻烦了。
他判断出在场武者合起来都不是炎奴的对手,除非他亲自出手。
但冯先生尽管有招能杀死炎奴,可牢山水女也不是吃干饭的啊。
既然事不可为,不如先撤,从长计议。
“他再厉害也是凡人,你用法术害他啊!吸干他啊!”张全有些不甘心。
“呵!”冯先生白了一眼,长剑一指,朵朵鬼火飞掠而出。
鬼火速度极快,且轨迹飘忽,沈乐陵随手扬起水流,只扑灭了一半,剩下一半,尽数轰在炎奴身上。
此鬼火能截断生机,融炼精魄。
不过炎奴身上一股水汽翻腾,胸口隐约浮现一团青色纹路,嗤嗤几声,鬼火还没来得及展现威力,就直接熄灭了!
“喏!”冯先生丝毫不意外:“这女妖把本命源泉都分了他三分之一,练就为护身符,寻常加害型法术都会被化解!”
“除非伱把恢元丹给我!”
冯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掐了个手诀。
霎时间远处所有尸兵,抛下藤甲兵,如同疯了一般,涌向炎奴。
他们形如鬼魅,身上还有黑雾缠绕,双目绽放绿光。
对此炎奴丝毫不惧,甚至隐隐感到兴奋!
“又来一群不要命的……咦?”
炎奴兴奋之情忽然一僵,惊愕地盯着一名尸兵:“村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