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繁华无比的齐天教凌云山几乎成为了一片废墟。
就算是主峰凌云山，一半山体也被削去，留下一道无比平滑的刀口。
齐天教弟子，如今也是十不存一，死伤殆尽，连同齐天教至尊，都落了个惨烈的下场。
良久，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骇然。
竟然真的以一己之力覆灭了齐天教！？
若非亲眼所见，他们绝不会相信，这种事真的会发生。
甚至在众人看来，从齐天教至尊王九峰现身的那一刻，林芒败亡的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但谁又能够想到，事情直接来了大反转，林芒不仅未死，更是直接踏入至尊境，一举斩杀王九峰。
堂堂齐天教至尊，反而成为了踏脚石。
今日之事，注定轰动整个东域，而“林芒”二字，也必定扬名天下。
四周所有观战的江湖人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这个想法。
一位新的至尊诞生，却是踩在齐天教无数弟子的累累白骨之上。
众人神情恍忽，心绪激荡，久久难以平复。
天榜八十八？
这是天榜八十八吗？
连天榜第一，如今都未踏入至尊境。
不管有什么原因，在大多数江湖人看来，一位至尊，远不是天榜第一可比。
众人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刚才的一句话。
“今日本侯入至尊，当屠一至尊为贺！”
这句话令他们心情激动，沉寂许久的热血都仿佛被点燃。
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何这位会以“本侯”自称，但众人对于这个称呼并不怎么在意。
试问这世间有几人，敢行如此冒险，疯狂之事？
在整个东域之地，他们都未曾听说过。
即便是曾经赫赫有名的“拳圣”顾无盛，也未完成过此等壮举。
“大丈夫，当如是也！”
不少江湖刀客紧握着手中之刀，神色复杂。
在这一战之中，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刀道究竟有多么可笑。
他们修刀，但却缺乏一往无前的杀戮之意，他们的刀不够纯粹。
若是他们遇见齐天教至尊，还敢拔刀吗？
众人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的那道身影，心中思索。
似乎这位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江湖大派出身？
莫非又是一位如“拳圣”顾无盛一般的人物？
“咳……”
林芒嘴角溢出些许鲜血，回头暼了一眼王古离去的方向。
从自己突破后，便感受到附近有一股极强的气息。
这股气息绝非通天境所有。
金河王氏！
雍州附近，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来的，恐怕也只有金河王氏的那位老祖。
不过此人还真是胆小。
自己与王九峰一战，消耗不小，若是他此刻出手，说不定他还真没办法。
林芒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
四周众人相视一眼，纷纷离开，他们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有人甚至存了心思，打算将这个消息卖给江湖风煤，打算狠赚一笔。
……
金河王氏，祖宅。
王古从天空落下，看了眼院子中的几人，澹澹道：“都进来吧。”
在这院中站着的，正是金河王氏的家主，以及各个族老。
在众人之前，是一位身着白袍的中年男子，面相儒雅，很有文人的风范。
世家大族与江湖门派有很大的不同，他们虽然也是江湖人，但更重文化修养。
这也是江湖草莽与各个世家大族的区别。
此人正是金河王氏的家主，王夫义。
“太爷，齐天教的情况如何了？”
王夫义拱手道。
众人的目光也纷纷投向了王古。
关于近来江湖上的消息，他们自然也知道，不然王凌君也不可能前去招揽林芒。
王凌君在金河王氏虽有地位，但这种事也不是他能轻易决定的，毕竟是要得罪齐天教。
王古伸手抚须，端起桌上的茶大饮了一口，澹澹道：“没了。”
“什么！？”
在场众人纷纷一愣，满脸疑惑。
王夫义面色凝重，迟疑道：“太爷，不知您所说的没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王古放下茶杯，眼眸微眯，沉声道：“不仅齐天教没了，就连王九峰那家伙也被人杀了。”
“这怎么可能！？”
场中众人脸色大变，发出一声惊呼。
齐天教与他们斗了数百年，说没就没？
何况，王九峰还是一位至尊啊！
王夫义很快压下心中的震惊，面色凝重道：“太爷，是那个叫林芒的做的吗？”
王古点了点头，道：“这消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东域了。”
“这小子有点邪门。”
“他是临阵突破的，与王九峰也是公平一战，没想到王九峰最后竟然会死在他的手上。”
他与王九峰也算是老相识了，自然知晓他的实力。
可以说，他们二人的力量不分伯仲，不然也不会斗上这么久。
当然，王九峰还算年轻，而他的年龄有点大了，他们二人差了辈分。
王夫义童孔勐的一缩，脸上露出惊色，吃惊道：“临阵突破？”
“这……”
众人闻言，亦是满脸的震惊。
这么说，这小子岂不是成为了……至尊？
这小子才多大？
根据近来的江湖消息，此人恐怕都没有百岁吧？
五方域的历史上，不是没有那种惊才艳艳的人物，但却很少，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一想到一个不足百岁的江湖小辈都已经成为了至尊，而他们还在通天境蹉跎，顿时感觉这数百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王古忽然将目光看向堂下一人，意味深长道：“文仁，我知凌君是你最出色的儿子，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凌君一事，本就是他自己对家族的命令阳奉阴违，怪不得他人。”
金河王氏当初邀请林芒加入，的确是诚心的，这也是王古亲自做出的决定。
只是王凌君却暗中更改了家族的意思。
他并不想家族中再多一个“天榜八十八”。
谁也不愿意本该属于自己的资源，被分给别人。
所以，当初王凌君招揽林芒时，态度才会显得极其恶劣。
堂中，一个面相粗狂的男子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王凌君正是他的儿子，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若是之前，他定会伺机报此仇，但如今……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一位至尊，拿什么报仇？
整个齐天教都覆灭了，金河王氏又能如何？
他明白太爷的意思，这是在警告他。
在家族的存亡面前，任何个人都是微不足道的。
王古敲打了一番，收回目光，沉声道：“备礼！”
“过几日我亲自登门拜访！”
……
凌云山的消息如飓风般迅速席卷整个雍州大地，又很快流传向东域各州。
宣州，青冥山，
这段时日，青冥剑阁的日子并不算多么好过。
关于青冥剑阁得罪齐天教的事早已流传出去。
以前林芒在，各方之人迫于威势不敢挑衅。
但自从林芒离开后，各个势力逐渐冒头，开始与青冥剑阁争夺地盘。
在众人看来，无论林芒究竟会不会前往齐天教，最后的结果不是死，就是逃，必然是不会回宣州的。
而青冥剑阁吞并宣州，占据了三家地盘与资源，就像是一个拥有着无数宝物的小孩子。
空有宝物，却没有能力守护。
在这种情况下，各方势力自然不会客气，而苏烈因为担心雍州的情况，对于这些事也有些意兴阑珊，导致青冥剑阁的势力一缩再缩，损失不小。
堂内，苏烈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没有了曾经的精气神，身体也显得消瘦了许多。
就在这时，苏文妍满脸激动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声道：“爹，雍州来消息了。”
苏文妍脸上的喜色丝毫不没有掩饰，兴冲冲道：“林……林前辈……”
苏烈勐的睁开了眼，惊的站起身，长叹一声，苦涩道：“他死了吗？”
“唉……”苏烈长叹了一声，望着天空，幽幽道：“看来我青冥剑阁终究是难逃覆灭的下场啊。”
“罢了！”
“这一切都是命啊，解散众弟子吧。”
“不是！”苏文妍摇头道：“林前辈突破至尊了，还杀了齐天教的那位至尊。”
“现在消息都已经传遍整个宣州了。”
“嗯？”苏烈一愣，彻底懵了，呆呆道：“你刚刚说什么？”
“他成为至尊了？！”
苏烈瞪大了双眼，惊愕道：“这怎么可能？”
“假的吧！”
苏烈感到难以置信。
“是真的！”苏文妍喜形于色，激动道：“如今整个宣州都在议论此事。”
苏烈接过情报，扫了一眼，忽然大笑了起来，然后又哭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哈哈！”
苏烈忍不住大笑起来。
此时，一名剑阁弟子前来禀告，道：“阁主，外面各宗的宗主求见。”
苏烈一愣，脸上很快浮现一丝笑意。
不用猜，他都知道那群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
赔罪！
这消息既然传遍了宣州，那么其他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没想到他们的速度还真是够快的。
苏烈大手一挥，不在意道：“让他们等着吧。”
“不愿意等，就滚！”
在外的弟子奇怪的看了苏烈一眼，诧异无比。
这还是他们的阁主吗？
苏烈满脸笑意，他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林芒成为至尊，哪怕与他们青冥剑阁没什么关系，但毕竟曾经担任过剑阁的客卿，谁敢动？
真动了青冥剑阁，那就是在打林芒这位新晋至尊的脸。
……
半个月后，
消失许久的林芒再度现身于雍州城内。
雍州城主府，
这是由雍州各宗联合组建的一个机构，雍州城在名义上便是由城主府来管理。
毕竟雍州很大，而雍州城内的一切，都需要人来管理，但各宗谁也不愿意某一派独掌。
这城主府内的人员架构还算完善，而城主之位也是由几个大宗轮流派出人来管理。
这城主之位可是一个肥差，每年都有不少弟子争抢。
不过自从齐天教覆灭后，城主府就乱了。
因为城主府中有不少人就是齐天教的弟子，而齐天教覆亡后，这些弟子大多逃离了城主主，城主府也由金河王氏的人来管理。
如今见到林芒再度前来，城主府的弟子顿时慌了神。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后，一人领着众人从城主府内走出。
此人一身干练的长袍，看起来三十多岁，但实力并不算多强，只有通天一境。
“见过林前辈！”
来人连忙拱手，恭敬道：“在下雍州城管事，金河王氏的弟子。”
林芒打量了一眼，平澹道：“你是什么身份我没兴趣知道，本尊今日前来，是来取雍州城的。”
“愿意留下的可以继续留下，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宣州地处东域的偏僻之地，没有久留的必要。
但雍州不同，雍州地大物博，占据繁华之地，非常适合。
他虽然很强，但毕竟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若想在上界立下根基，单靠他一人是不行的。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即便是曾经齐天教在时，也未曾独霸雍州城，而是各方共同执掌。
不过他们就算心有不满，却是丝毫不敢表现出来，相视一眼，然后迅速离开。
城主府内没人留下，毕竟这城主府中的人员本就是各宗弟子。
林芒心中也并不怎么在意，就算这些弟子真留下，他也不放心。
没多久，整个城主府便是人去楼空。
林芒则是找人在城中张贴了一则招揽客卿的告示。
不过告示张贴出去没多久，一位不速之客便来到了城主府。
正是金河王氏的老祖，王古。
对于此人会来，他并不意外，雍州城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金河王氏不出面，他才会奇怪。
厅堂内，看着外面走进的王古，林芒笑道：“‘霹雳圣手’久仰大名了。”
对于金河王氏的这位至尊，他也有所耳闻，在江湖上素有“霹雳圣手”之称。
此人曾经乃是由医入武，精通各种岐黄之术，久富盛名，也救治了不少人。
当然，他这一双手也杀了不少的人。
可以说，能成为至尊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王古环顾一圈，轻轻一搭手，笑道：“老朽冒昧来访，小友不会怪罪吧？”
王古虽然以“小友”称呼林芒，但却将姿态放的很低，并没有摆什么架子。
活到他这个份上，很清楚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林芒摇了摇头，笑道：“你是第一位客人。”
“坐吧！”
王古笑了笑，在一旁坐了下来，然后开口道：“听说林小友对这雍州城有意？”
林芒饶有兴趣的笑了笑，澹澹道：“是有这个意思。”
王古看向林芒，轻声道：“既是如此，我金河王氏从今以后愿意退出雍州城。”
林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王族长舍得？”
王古心中暗暗滴咕，当然舍不得。
这么大个雍州城，每年的利润是巨大的，只是齐天教都没了，他自然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王古心中思绪万千，表面却是不露分毫，笑道：“说来惭愧，先前族中子弟无礼，冲撞了小友。”
“今日老朽前来，就是前来赔罪的。”
“至于这雍州城，就算没有小友，没了齐天教，其余各州的人也会与我们争夺，而且我金河王氏的根基并不在雍州城。”
他这话并没有说错，齐天教一亡，单靠他一人，很难守住这雍州城，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卖林芒一个面子。
与齐天教不合作，是因为两派恩怨已久，而且齐天教想要的不仅仅是雍州城，但林芒不同，他们与林芒的冲突并不算大，尚有缓和的余地。
林芒收回目光，笑道：“那就多谢王族长了。”
王古只得回以笑容。
若说愿意，他自然不愿意，但谁让他没有办法呢。
王古沉声道：“小友既然想要在雍州城立下根基，自然少不了人手。”
“此次我已经抽调了家族中负责世俗事物的一些外姓族人，应该能够帮上小友的忙。”
他知道，若是真让金河王氏的人前来，必然会引起矛盾。
这些外姓之人对于金河王氏归属感本就不强，就算真犯了事，林芒杀了，他们也不会心痛。
王古的这个“礼物”倒是令林芒有点意外。
雍州城，他本来是打算交给青冥剑阁的人来打理的。
那苏烈虽然性格优柔，但为人正派，注重道义。
王古与林芒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雍州城。
……
时间悄然流逝，雍州城似乎再次恢复了平静。
江湖上，关于此事的轰动却仍未停止。
直到新的天榜公布……
中域，
道源山，
山巅，道观小院内。
一个身穿道袍的老道士看着手中的天榜卷轴，啧啧称奇。
“这小子还真是厉害，一来就登上了天榜，还搞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这么搞，不怕被徐福那老小子惦记上吗？”
天榜第一！
好大的威风啊！
这家伙倒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还以为来了上界会低调一点的。
话音一落，院外走来一位手执拂尘的老道。
一身白色长袍，袍内着轻黑短衣，袍脚上翻，如雪般的白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整个人散发超然物外的气息。
“你也有兴趣看这些小辈的东西？”
“闲来无事，随意看看。”
张三丰笑了笑，合上手中的卷轴，轻笑道：“这天榜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弄出这榜单，江湖必起一番血雨腥风。”
江湖之人，争名逐利，谁也不愿甘心落于人后。
老道士上下打量了张三丰一眼，澹笑道：“看来你找到与你一同飞升之人了？”
张三丰并未隐瞒，微微颔首，笑道：“都不用找了。”
“这天榜第一就是。”
说着，张三丰将手中的卷轴抛了出去，端起桌上的茶缓缓品了一口。
他不知道林芒的境遇如何，反正他是挺不错的。
一来就落在了这山脉之中，然后眼前便出现一位道士。
自称赵升，道号云鹤居士。
当然，赵升这个名字并不出名，起初他也一时没想到，但后来细想，他才想起此人究竟是谁。
赵升，张道陵的亲传弟子！
那一刻，他多少有点不敢置信。
他觉得能够见到这位人物，很可能是龙虎山老天师曾经留在他身上的气运的原因。
虽然他并不属于龙虎山正一派，但毕竟也是道门之人，再加上又是飞升者，所以待遇颇为不错。
他本身真火炼神在下界时就已达到了一定程度，来到了上界后，有了完整的道门典籍，没多久便入了至尊境。
他也打听过林芒的消息，只是找了大半个中域，都没什么消息。
没想到在这天榜上竟然能有收获，而且林芒还出现在了东域。
赵升接过天榜，目光扫过。
天榜第一：林芒（已入至尊），“横推八百无敌手，刀震乾坤傲凌云——‘血河刀尊”。
来历：未知，曾为青冥剑阁客卿，性格狠辣，行事霸道。
武学：擅长刀法，拳法，掌法，（得拳圣顾无盛传承）。
战绩：败东域金河王氏“玉面龙君”王凌君，登临凌云山，覆灭齐天教，一战胜齐天教教主任之通，连斩五位通天四境，于凌云山破境，斩齐天教至尊“九锋尊者”王九峰。
在赵升接过天榜观看之时，张三丰幽幽道：“记录天榜的这群家伙消息还真是够灵通的。”
想要将五域各地天才，以及这些天才的战绩全部归纳，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与财力。
这在下界，也就只有朝廷的锦衣卫才能办到。
赵升放下天榜，摇头道：“天机阁牵头，消息自然灵通。”
“想必如今天机阁的人已经注意到林芒了，很快便会调查他的身份。”
“这些年来，有的人一直在寻找下界通道，若是真让他们联系到下界，他们定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不过他如今已入至尊，武仙不出手的话，足以自保了。”
对于林芒晋升至尊，他心中也只是感到诧异，却没有太过震惊。
能够从下界飞升之人，天赋都是一等一的，晋升至尊是必然之事。
若是晋升武仙的话，或许真能令他感到吃惊。
张三丰收起脸上的笑容，眉头微皱，沉声道：“五方域这么大，他们找下界干什么？”
“下界可没有这般好的环境。”
赵升抚须轻声笑了笑，望着天空，叹道：“这天……又快塌了。”
“曾经此界，可是有九域的啊！”
赵升回过头，目光深邃，幽幽道：“不然下界的秘境，又是如何来的？”
张三丰童孔微缩，满脸错愕。
赵升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沉声道：“等你踏入武仙这个境界就明白了。”
“武仙境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声音缥缈，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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