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揉了揉眉心,看了看墙面上玻璃外的街道,这是他舒缓自己专注的双眼的习惯性动作。
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在平常这个时候,该是准备午饭的时间了。
但是陈陌却丝毫没有准备吃午饭的准备,泥料已经打开了,并且刚刚因为和柳重元他们谈话,所以使得泥料已经被封存过一次了。
陈陌这回准备一次性做完它,再去干别的事。
陈陌将泥片一点儿一点儿地贴在转盘的围片上,一边贴一边用滋泥将围片和泥片的结合处处理好,防止漏水。
泥片和围片组合起来的筒装叫做身筒,这也就是未来的紫砂壶身。
陈陌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泥料的特性,由于使用过喷壶,泥料的此时依然有些偏软,陈陌这次则是拿起了较大的木拍子,接触面大了,拍打的压力也就小了。
不过这次使用这种大几号的木拍子,显然没有办法像之前使用小木拍子时候拍打的声音那么清脆了,原来的声音如果说是像手掌轻轻拍打女孩娇嫩的肌肤。
那么这次使用大木拍子,陈陌觉得倒像是在拍打涂满油的面团,声音不像是上次那般清脆了,而且,陈陌的拍击的节奏也随之改变了不少。
陈陌拍打的时候,能够非常清楚的感觉到,在木拍子拍下去之后有种黏腻的感觉,陈陌在心里暗暗记下,下次再使用喷壶,水就不用喷这么多了。
这感觉,倒有点儿像是《琵琶行》中的一句了: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虽然影响不大,但是将自己的工作一点儿一点儿慢慢地做到完美,就是陈陌一直以来最喜欢的节奏。
“呼~”
陈陌长舒一口气,随后,木拍子拍击身筒的动作开始加快,陈陌将手指深入身筒之中,上下滑动,虽然手指黏腻但是陈陌依然能够每次都准确无误地拍击在需要用力的点。
一段如同水银泻地般的啪啪声在陈陌的操作室里开始回荡,如流水一般持续不断,店铺里的小白听见声响,都是抬头朝着玻璃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不过店铺那一面是没有办法看到内部的,小白瞅了两眼,也没看到陈陌的身影,算了,她还是好好看着店吧。
小白舔了舔爪子,擦了擦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好好看店,防止有老鼠什么的进来。
而在操作间的陈陌左右手飞快抖动,木拍子拍打身筒的声音不绝于耳,身筒随着拍击乖巧得像个孩子一样慢慢变换成陈陌需要的形状。
木拍子唱罢,竹篦登场,一样又一样的工具在陈陌的手中翻转,抹、碾、转、滑。每一个动作都是为将自身的技艺发挥到极致,让成品不断接近完美,除了全神贯注之外,别无他法。
待到大音希声之时,陈陌终于是在操作间里站住了双脚,驻足观看,看着自己刚刚做好的这件紫砂壶身,用最为吹毛求疵的眼睛去寻找任何一处破绽。
虽然这是件商品,但是,作为制作它的匠人,你赋予了它新生,那你就应该对它负责,完美也许不可能,但是你不能放任它身上存在缺点而无动于衷。
陈陌的眼睛随着壶身转动,手指也放在壶身上,围绕着它圆润的弧度画圈,不要小瞧手指的触觉,在有些时候,他甚至比你的双眼还要精确。
陈陌手中拿着那类似‘鼓’状的身筒,它的上下两面已经全都被陈陌用围片和盖片封死,陈陌在检查无误之后,则是拿起了制作好的壶盖。
用规车测量好壶盖的半径之后,在壶盖的位置将身筒划开,这便是壶口,这样制作出来的壶口能够和壶盖精准的切合在一起。
用挖嘴刀将壶嘴疏通好,给壶身安装上壶嘴和手柄之后,陈陌这把要卖给王长河的紫砂壶算是完成了八成了。
最后,还需要将云纹飘带的纹饰黏合在壶身之上,这样,才算是完美收官。
不过这就需要制作工匠有一定的泥塑手艺,将手中的那泥条在壶身上给它勾勒出云纹飘带的形状。
“应该和绘画差不多。”
陈陌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按照自己之前绘制的样图,用滋泥将泥条一点儿一点儿地黏合在了壶身上。
“系统,有泥塑用的工具吗?”
陈陌将滋泥筷缓缓放在,泥条在壶身之上如同游龙一般盘旋着,虽未雕琢,但是已有些许自然飘逸之感。
【操作台下,左边的柜子里。】
陈陌刚问完,系统的文字就浮现出来了,陈陌按照系统的提示打开了柜子,以往应该是空着的柜子里现在居然有着几把纤细的竹刀。
那是泥塑工艺经常用到的,陈陌虽然这是第一次在紫砂壶上泥塑,但是从小学习绘画的美感没有丢失,更何况还有系统给予的经验,不然陈陌也不敢在这次制作的时候就打筋纹的主意。
陈陌从柜子里出工具,从其中拿出一把刀头类似柳叶般的木刀,将粘在壶身上的泥料,顺着条纹的延伸方向,一点儿一点儿地勾画。
云纹,象征高升如意,是华夏古代运用最为广泛的一种纹饰,也是制作紫砂壶筋纹较为简单的一种纹饰。
在陈陌不断刻画云纹的时候,他还要兼顾用木刀将滋泥将云纹的整体变得更为平顺,更加贴合壶身整体,否则云纹和壶身便是一种割裂的状态。
陈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快贴在紫砂壶上了,不断屏气凝刻画着每一笔,这样的做法虽然能够使得陈陌能够快速抖动木刀,将云纹刻画出来。
但是闭气,势必会让人进入一种兴奋状态,再加之这种紧张的气氛,没一会儿陈陌已经满头是汗了。
终于当陈陌将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陈陌的右手再也控制不住地抖动了起来,并且,手指在精神放松的那一刻,出现了一瞬间的麻木。
手中的木刀,陈陌再也拿不住了。
“啪嗒。”
木刀掉在了地上,陈陌绷直的身躯在这一刻也终于是放松了一样,瘫坐在了椅子上。
“靠,以后再也不赶时间了,以后泥胚分两天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