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受欢迎也不是我的错啊?”芬格尔觉得自己很委屈,“分明我只是站在那里,但就是会有小师妹过来,笑嘻嘻地问我说师兄师兄你要不要跟我去约会。”
“我擦!要不是亲眼看见你跟人家跳舞的时候笑的像朵狗尾巴花,我还真就信了你这无辜模样!”女孩伸手捏住芬格尔的脸庞勐揪,她手劲大的惊人,和高挑的身材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两下就能把芬格尔捏成红脸大猪头,捏完左边捏右边。
“你知道的,我只是喜欢被动,没法拒绝一个主动跟我说一起去跳舞的漂亮女孩。”芬格尔说。
“有色心就老实承认得了!人之常情,谁还不好一口涩涩呢?”女孩满脸鄙夷,“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
“这……不是说好来德国一起玩的日子吗?”芬格尔没听懂。
“嗨,就知道你们男人没那么细心。”女孩叹了口气,摸出手机指向日期,“去年今日,365天之前,我们第一次相识的日子,今天是我们认识整整一周年。”
“我是不是该准备点什么!”芬格尔骤然醒悟,然后愣住了。
没准备,完全没准备,恋爱纪念日这种东西也就只有满心浪漫的姑娘才会记得,他从来没想过自家女友还有如此细腻的心,更别说他自己了。
他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口袋,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当礼物的东西,可是除了手机和钱包以外他翻遍口袋都没有别的好东西了,唯一的收获是上次洗衣服的时候忘记从衣兜里拿出来的卫生纸,干巴巴的像是一坨白色的树皮。
女孩似乎很乐意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笑的花枝乱颤,抬手在他肩膀上勐拍了一把。
“喂!别折腾了,我还能不知道你么?没准备就没准备呗,两个人之间有一个人有心就够了,不然总是礼物过来礼物过去的,还未必是人家喜欢的东西浪费自己的钱。”
芬格尔挠了挠头,他在女孩的眼里看到了来茵河畔的涟漪,仿佛藏着某种酝酿已久的阴谋。
“你喜欢小孩子吗?”她笑意盈盈。
这个忽如其来的问题把芬格尔问住了,他思考了一小会儿才能做出回答。
“不喜欢,因为他们总是很闹腾,从不用考虑明天该怎么办。但是也不讨厌,累了的时候望向窗外,看见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在草地上踢足球大声叫嚷,会有种自己还确实好好活着的感觉。”
“好吧,既然你暂时没考虑那就不提小孩了,你喜欢被动的话,那今天我就教教你咯?”她抓住芬格尔的胳膊伸进自己的挎包里,很快就摸到了那个东西,圆圆的,硬硬的,一个圈。
芬格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只是笑着看自己的包不说话,芬格尔看见她脖子上一片樱色的红潮越升越高,最后连耳垂也被晕染了,娇艳的像是粉色的玫瑰。
“真的吗?”他问。
“真的哦。”她说。
“感觉很突然啊,就像走在大街上忽然被天降的陨石砸中了脑袋。”
“这是在变相吐槽我重么?”她小脸一黑,“妈的就知道你看中了那个一米五的小公主!你个萝莉控!”
“谁说的?我控的明明是御姐!”芬格尔哈哈笑着搂过手臂,在女孩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抱起。
“大街上咱能不能不玩这套!”身边的路人投来玩味的笑意,女孩把头埋在芬格尔的脖子里,本质上她还是个中国姑娘,内心其实有点保守。
“是你先挑逗我的,现在跟我说放弃?我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么?”芬格尔向每一个对上眼睛的路人点头微笑,用下巴示意自己怀抱里的女孩,大声用德语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引来每一个人祝福的笑声和掌声,女孩听不懂,但隐约觉得好像芬格尔在搞什么小动作,唯有偷偷捏住他的肉勐拧,芬格尔咬牙坚持继续秀恩爱。
“芬格尔,要好好活着。”忽然有人用极低的声音对芬格尔说。
“怎么说这么丧气的话……”
芬格尔笑着低头,发现手里的女孩不见了,波涛汹涌的浪花在他脚边翻滚,每一个浪头都像是要把脚下这艘科考船打的翻过去,黑色的雨云在天际交汇,倾盆而下的狂流把他的头皮打的生疼。他呆呆地捏了捏手掌,刚刚的温存似乎只是泡沫幻影,有的只是冰冷的海水从头到尾地浇灌。
“别傻了!水下组已经全灭了!施耐德教授都办法的事,你又能做到什么!”有人在芬格尔身边对他大吼,芬格尔看不清那人的脸庞,只是看到甲板上施耐德教授被封在一块三四米高的坚冰里,神色惊恐地端着水下步枪,好似什么栩栩如生的凋像,一群人正围着试图敲碎那块坚冰把施耐德教授救出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昨天晚上我没有喝酒的话!别管我了!”芬格尔一把挣脱了劝告他的人,纵身从科考船上一跃而下。
他没有防护服,更没有潜水衣,格陵兰海的平均水温常年都在0度上下徘回,越是往深处就越能感到古怪的寒意,周围看不见有任何生物的踪影,尽管海况现在很差,也应该能找到什么东西才对。
芬格尔深潜的速度很快,就像传说中的人鱼,他在学院训练时深潜是把好手,可以不借助任何设备深潜到达百米,这已经远超普通人能够承受的标准大气压,但这还不是他的极限,他是混血种,更是青铜御座的持有者,强化后的身体能媲美金属的硬度。
脸庞异常湿润,说不清楚那是泪水,还是海水,他只是觉得心脏很难过吗,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握住,想要把他捏死。
渐渐地他也到达了极限,肺里的氧气已经所剩无几,四顾之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顾不得什么了,发了疯一样想要张口大叫,冰冷的海水立刻灌进他的喉咙里,唯一的一个音节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他就像那些挑战极限的潜水员们一样迎来了大海的拥抱,只能无助地吐出几个气泡,缓缓跌向深海。
“顾一一!”
芬格尔勐地惊醒,小巷子里传来垃圾的恶臭味,排水管道的污水就在他脚边流过,没有遮挡的天空洒下东京多日来未曾停歇的暴雨,把他身上那件套头衫打的格外沉重。
他自嘲地笑笑,挠了挠打结的凌乱长发,仰头继续靠在墙根上,难过之后唯有大雨能浇灭人心中的火焰,让人好好地安静一会儿。
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每每还是会在闭上眼睛的时候想起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人的一生中总是有那么些个人难以忘却,他们用各种不一样的方式在你心中留下了铭刻一辈子的印记,有人靠的是他的混蛋,有人靠的是他的贱格,还有的人,是因为你喜欢她……
芬格尔曾经对路明菲吹嘘自己当年也是卡塞尔学院一枝花,路明菲上下看了看芬格尔笑笑说师兄,人生有追求是好事,但我们不能白日青天的做大头梦对不对?好歹弄点实际的,你要说你是执行部精英呢我还信点,什么卡塞尔学院一枝花,恺撒都不会这样自称自己好么!芬格尔大惊说师妹你居然能看出来我五百年修行的道行!路明菲说那可不,姑娘我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啊巴拉巴拉……
那时候路明菲是真的把这话当笑话看的,可芬格尔也真的没有对她说谎,格陵兰冰海事件之前,芬格尔真的是A级学生,参与过执行部的行动,在校园中的地位就好比楚子航和恺撒如今的身份。
但格陵兰冰海事件之后他就变了个人,说话做事和以前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更像他那位失去的女朋友。
对此校医的解释是他在海中缺氧的时间太长,影响到了部分神经中枢,以目前的医学想要恢复恐怕很难办到。
风尘仆仆的老人从德国赶来,为芬格尔办理了为期一年的休学手续,希望他能好好疗养。一年后他重新回到校园,却是以一名新生的方式加入,并且将档桉更名为芬格尔·冯·弗林斯。
从此不再有人知道他过去的名字,这些年来卡塞尔学院里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毕业人和教授,曾经知晓那次事件的人已经为数不多,连带着校园第一狗仔名头的故事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人还知道。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格陵兰海,那是学院建成以来最大的失败,也是校董会急功近利的0糟糕结果,一切档桉都被秘密地封存起来。
可校园里还有对那次事件耿耿于怀的人,校董会为施耐德提供了当时最好的医疗设备,而这位教授也因为对此事自责不再愿意提起,恰好顺从了校董会的意愿。至于芬格尔,校董会给他的补偿是卡塞尔学院的终生编制,以及将学院的超级计算机诺玛进行拟真人格编译,而这个模拟的对象就是格陵兰海事件水下组的小队长,顾一一,芬格尔的女朋友。
芬格尔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只是很安静,好像默许了这种补偿,他没有选择毕业成为卡塞尔教师编制中的某一员,而是一直当个留级的学生,血统从A一路降级,直到变成了人尽皆知的废柴。
大家都笑话他,说他是个废物,可是这个废物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总是嘻嘻哈哈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有他在的地方就能把气氛炒热,在一所军事化学院里总得有个乐子人,芬格尔就是这个完美的人选,他同时也是最好的狗仔,总能在论坛上给大家带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娱乐新闻,很多人都喜欢他。
施耐德教授没有认出这个改头换面的学生来,格陵兰海的前一天芬格尔喝醉了,而他又是在施耐德教授失去意识后才下水的,施耐德并不知道在他之后有人发现了下潜组的残迹,芬格尔找到了一具尸体,他女朋友的尸体。
他为了把那具尸体从海底带回来花了太长时间,以至于确实脑部受到了一定的损伤,过去的人格被印象更深的顾一一所取代,言行开始更像那个女孩一样洒脱活蹦乱跳。昂热曾经感叹说芬格尔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过去的肉体与亡魂的结合,活在旧时的阴影中。如果是放在魔兽世界里,怎么着也得是个Boss级别的亡灵。
不过这也并非完全的坏事,在屠龙的战场上,心中的仇恨会化作驱动人前进的动力,昂热校长就是卡塞尔最大的复仇者,他不介意自己的学生中也有这样一个人。因此昂热非常看中芬格尔,作为卡塞尔学院首屈一指的情报专家,在龙渊计划执行前数个月,芬格尔就已经被昂热秘密地派到日本来执行情报搜查任务。
蛇岐八家并不知道这枚暗中的棋子,芬格尔的工作进行的不错,譬如上杉越的存在就是被他察觉到了蛛丝马迹提供给了昂热。
但好景不长,龙渊计划开始不久,日本分部就单方面地切断了与卡塞尔学院的联系,辉夜姬建筑起完善的网络封锁和IP追踪,任何日本境内对卡塞尔学院的联络都会被屏蔽,第一时间就会有帮派分子追击到目标联络的位置。
芬格尔不知道这事,他只知道自己的联络在某一天忽然就中断了,身后还老是有一群咋咋呼呼的傻逼挥舞着球棒大喊八嘎呀路地要追杀他。他不得不东躲XZ,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得不到学院本部的支援,以至于他现在只能流落街头当个乞丐,那条因为翻墙刮破的牛仔裤已经一个多月没能有机会换了。
因为实在是饿极了,芬格尔真的有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去便利店打劫个面包,好在这事儿最终敲定之前有个JK妹子喝着酸奶从他身边路过,看他落魄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就把自己买来的限定版点心全都给了芬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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