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海悠就坐在病床边,试图昏昏沉沉地睡着,去找白雾里的今出川千坂。
只可惜失败了。
他才刚睡醒没多久,毫无困意。
门外没有半点动静,在他走之前,一条松子大概是不会进来了。
面对无法反抗的今出川千坂,欲望渐渐战胜了理智,驱使着他做了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一件事。
他伸出手,像早上对椎名未央那样,捏了捏天使大人的脸蛋。
没有椎名未央的脸捏起来有肉感,但皮肤更光滑,也更柔嫩。
或许是大小姐一直以来的生活导致的诧异,也可能今出川千坂在这方面天生就具备常人难以匹及的资质。
像有着魔力,让他舍不得收回手。
一直到十分钟后。
方才用强大的自制力强迫自己松开手来。
‘好可怕。’
鸣海悠感受着自己内心怅然若失的失落,抹平不由自主上扬的嘴角,暗自感叹。
心里将今出川千坂的危险等级从Lv.4提升到了Lv.5。
再待下去,恐怕真要像他对一条松子所说的那样,无法自拔地爱上躺在床上沉睡着的这位睡美人了。
“终于好了?”
在门前等着的一条松子靠在病房门对面的墙壁上,双手抱胸,嘴上毫不留情,
“事后提醒一下,小姐的病房是有监控的,希望你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只是捏了捏我未来老婆的脸而已,应该不算出格。”
“……你在里面待了两个小时,就只做了这么一件事?”
“大概吧。”
现在是下午一点,从清籁市回荒川区,坐电车需要一个多小时。
鸣海悠没别的事,在街上逛了逛,随便找了家拉面馆,吃完才坐上返程的电车。
八月炙烤一般的烈日,室外是炎热,电车内却是更加难受的闷热。
汗水浸透短袖,令他热得拉了下领口。
露出因为偏瘦而分明的锁骨,吸引了不少视线。
大多是女性的,但也有男性。
“……”
令他有些头疼。
电车上遇到的乘客,往往比街道上遇到的行人要更大胆些。
难道他也要去学一下防身术?
去年夏天,他一整个暑假都在家里埋头学习,除了买菜做饭根本不出来,兼职也都是在上学期间才做。
现在想来那般决定还真是明智。
电车到站。
似有似无的视线,鸣海悠忍受了一路。
在此之前,他只听说过女生在电车上受害的事件,没想到在男生身上同样有可能发生类似的情况。
稍作思考,在回家的路上拐进一家杂货店,给椎名未央买了一瓶喷雾。
不过他似乎没有在椎名未央搬过来的行李里见到背包……
已经能远远看到出租屋前的樱树坡道,他却又拐了回去,回到商业街,给椎名未央挑了一个带着熊猫图桉的邮差包。
让椎名未央防身是次要的。
他的主要目的,是希望椎名未央能尽快地从现在的失常状态中脱离出来,回归正常的生活。
不然等到修学旅行结束,弥生秋早回到东京,他们就要三人一起住这栋出租屋了。
总会有麻烦的……只是想想就有些头皮发麻。
眯着眼睛爬上樱树坡道,登上楼梯。
鸣海悠抬起手,先敲了敲门。
等了一分钟,没有脚步声传出来。
这才轻轻地打开门。
在玄关处轻手轻脚地换上拖鞋,拎着装有喷雾剂的熊猫邮差包,走进客厅。
身材娇小的可爱少女,此时正侧躺在沙发上,蜷缩起身子,安静地睡着。
沙发前的圆桌上,是椎名未央动笔画了一半的铅笔画。
画纸上是鸣海悠的卧室。
有松松散散放着些书的书架;有主要用来码字,摆着笔记本电脑和打印机的书桌。
柔软宽大,足够躺下至少两个人的软床,上面摆着几天前刚给少女买的熊猫抱枕;床旁地板上的地铺上,躺着他和椎名未央自己。
动作暧昧地互相拥抱着,他用下巴抵着少女的脑袋,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
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有软床不去睡,却在地铺上睡得安详。
鸣海悠只在远处看了看,随后走进卧室,从书架上拿出刚借来的《白夜行》,回到客厅,在少女身边坐下,读书来消磨时间。
待到下午四点。
少女发出一声轻哼,俏眉微皱,从睡梦中醒来。
他合上书,伸出手,拨开粘在少女唇上的发丝。
却不曾想少女突然张口,轻轻咬了咬。
“……”
“悠……我饿了。”
她把他伸出的手臂抱在怀里,仍旧闭着眼,有气无力地低喃。
“未央中午没有去吃饭吗?”
“悠不在,不想吃。”
“那以后怎么办?”
“以后也一直住在悠家里就好了。”
“……要交租金的。”鸣海悠盯着自己曾尝过滋味的樱粉色软糖看,害怕少女突然又做出刚才的动作,让他的手臂也沾上湿热的汁液。
“我可以卖画,初中的时候参加画展,有好多人都想买我的画。我勤奋一点,肯定能付得起租金。”
“我现在在和弥生桑合租,如果未央也来的话,已经没有房间了。”
“我可以睡悠的房间,和悠一起还是自己睡地上,都可以的。”
鸣海悠开始怀疑,之前他给椎名未央说的话,少女是真明白了,还是装作明白了。
“租金很贵,我会出到你付不起的价格的。”
“未央已经做好把自己买给悠的准备了。”
“……”
为什么他总感觉,同居的这几天,椎名未央的精神状态非但没有好转,反倒变得更加粘人了?
被空调定格在26度室温的下午,被少女黏着的鸣海悠,环顾四周,找着空调遥控器。
想把空调调到16度。
“想吃什么?”他问。
“蛋包饭吧,简单一些。”
“那就先放开手……我去给未央做。”
“谢谢悠~”
被柔软胸部反复揉蹭的手臂,终于解放了出来。
身穿衬衫的少女,领口的纽扣有些松动,隐约露出里面白粉色的内衣。
他完全不想看,但奈何记忆力超好,只能被迫接受。
椎名未央睁开眼,看到目光闪躲的他,扑哧一声笑了,“真好呢,无论我做什么,悠都不会对我生气呢……”
“我对所有人都这样。”
半句实话。
某位现在还在沉睡的少女除外。
“不一样的,”少女摇头否认,“如果只是[所有人],悠根本不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心虚,只有悠在乎的人,才会不由自主地去躲闪。”
“我们才认识一年多的,为什么你这么确定?”
“因为未央爱你啊,悠。”
纯粹的喜欢,少女发自内心的笑意里不惨一丝杂质。
“能告诉我,你喜欢我哪里吗?”
椎名未央稍作思考,用类似户外取景一样的手势,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将鸣海悠整个人框在里面。
“全都喜欢。”
她说。
“真是不讲道理。”
“喜欢不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事情吗?自私又不顾一切。”
“是么?”
“是啊。”椎名未央用着想要将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语气,理所应当地轻声附和。
拂过鸣海悠的心,不留痕迹。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天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走进了厨房,又抱着怎样的心情,在为少女所做的蛋包饭上下意识用番茄酱画了一个爱心,最后用叉子抹平的……
纵观他两世人生数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因为喜欢他而不顾一切的女生。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之前百试不灵的招数,无论是用到今出川千坂身上,还是用到椎名未央身上,都完全发挥不出效果?
他可能喜欢的,就抢先一步让对方讨厌自己;可能喜欢他的,就抢先一步明确拒绝对方。
他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个温柔的人,只是没那么绝情,不想成为自己所厌恶的那些人罢了。
一类,是对所有人都温柔的人;另一类,是对温柔之人恶言相向的人。
让他毫不留情地直接把椎名未央推开……
难办。
深夜凌晨一点半。
明明第二天四点多就要早起准备修学旅行的行李,鸣海悠却毫无困意,望着天花板胡思乱想。
突然觉得自己不停总结自身毛病,给自己下定义的这种习惯,该改一改了。
已经决定要活得轻松一点,还给自己没事找事做。
人生这么短,他已经在不停地反思与自我总结中恍恍然度过了一次人生,这次还要这么活,着实有些太浪费了。
将近三点。
鸣海悠终于升起了几分困意,渐渐睁不开眼睛。
睡在床边的椎名未央,却恰巧掉了下来,不轻不重地落在了他身上。
“……”
于是一宿没睡。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在南千住站外的广场上集合的时候,哈欠连天。
“怎么了,鸣海同学?”
假期里穿着体恤短裤,带着太阳帽的夏目花衣,年轻地像是大学生,关切地询问着,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现在去订中午的票也来得及的。”
“不用,在列车上睡就好了。”
“真的可以吗?”
“夏目老师要相信我的身体素质,每天兼职四小时还能一直维持在年级前十,现在是年级前二的成绩,身体不好是绝对办不到的。”
“还能和老师顶嘴,看来是没问题了。”朝日仓子的注意力更多落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
差点迟到的近田村一最后一个到。
第一件事就是去拍鸣海悠的肩膀,“悠!为我庆贺吧!我终于又能呼吸到室外的新鲜空气了。”
鸣海悠重心不稳,倒在了椎名未央的肩上。
“……”
“抱歉。”是他对椎名未央说的,顺势松开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少女目光闪烁,随后轻轻回了句“没事。”
“怎么没事?”夏目老师看着他们两人一唱一和,试图表现出老师严肃的一面。
“村一,借你肩膀用一用,我昨晚一宿没睡,困得睁不开眼。”
“才一宿没睡,你这算什么?想当年我连着通宵两宿,一口气打通了旷野之息七十多个神……庙……”
在夏目老师的温和目光下,在家里闷坏了的男生,来劲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老实地闭上了嘴。
“悠……鸣海桑他说他困得睁不开眼,如果不牵着手的话,路上可能会撞到其他人或者电线杆,所以我们才牵手的。”椎名未央帮着解释。
到了入站时间。
夏目老师显然不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但暂时没有时间询问,只能等上了列车再说。
三人一排的座位,两排面对面,中间有可以放些东西的小桌。
鸣海悠需要休息,所以坐窗边。
被关在家里闷坏了的近田村一和鸣海悠一排,一个人占两个位置。
女生一排,椎名未央在最里面,方面取景和画画;朝日仓子在中间;夏目老师坐在最外面,说是方便帮学生们拿东西。
列车启动后,夏目老师本来想讲注意事项和修学旅行的目标任务。
但鸣海悠睡着了。
“没事,等晚上到了奈井江町,休息的时候我给悠说一遍就行了。”已经拿出ns了的近田村一拍着胸脯保证。
列车行驶在晴空下,即使有车内空调存在,靠着车窗的那边,依旧暖洋洋地,晒在鸣海悠的身上,浑身舒畅。
待夏目花衣讲完关于修学旅行的事,夏目花衣和朝日仓子拿出了便当;椎名未央低头画着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鸣海悠的睡脸;近田村一控制的马里奥吃到了变大蘑孤,一路横冲直撞。
随着时间的流逝,列车缓缓地行在田野间,车厢内逐渐安静下来。
椎名未央画完了手下铅笔画的最后一笔,也抱着那幅画在窗外照射进来的暖阳中合上了眼。
……
……
一样阳光明媚的清晨,鸣海悠头脑清晰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把只套着一件睡裙的椎名未央抱在怀里,侧躺在他荒川区出租屋的卧室地板上。
下一刻,怀里的少女也醒过来,湛蓝透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方才还在列车上的他们,再次进入了熟悉的画中世界。
“……这次的画要怎么出去?”虽然已经猜到了,但他还是象征性问了一句。
而他怀里的少女却没有给他回应,眼神逐渐迷离,迫不及待地将白嫩中透着粉红的小脸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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