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周也没卖关子,眼神复杂地看了方云一眼后,道:“舒主任,这是我以前规培的时候,一个教授讲的话。”
“骨折复位时,可用盲劲,盲目的力量,也可称为莽劲。莽撞的莽。入门初接触者,多用此力。”
“逐渐熟练后,会借助一部分的肌肉力量及分析肌肉走形,通过巧劲,四两拨千斤,让复位变得轻松。”
“然后是本劲,教授说觉得骨折手法复位很累的,都还站在门外。非麻醉状态下,病人自身的疼痛,就有诸多肌肉收缩,借助此力量,即可复位,在术中,麻醉状态下,则要自己学会去刺激肌肉的本身力量,使其达到收缩状态。”
“转化劲又称为化劲,教授也没深入描述。”
舒啸山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情凌乱。
自己TM这么多年在这里摸爬滚打,号称龙县骨科一把手的胡广华,教的东西是啥玩意儿啊?
徐渭闻言,心生羡慕:“邢医生以前学习的地方是粤山大学附属第五医院,全国知名医院,果然名不虚传。”
抿了抿嘴,满心的遗憾,他的硕士,是在湘省师范大学读的,附属的是省人医,省人医虽然也是三级甲等医院,里面有教授副教授,但是与粤山大学的附属医院一比。
顶层的建筑就不知到差了多少层次,这不夸张,就有一点,粤山大学附属第五医院能做的手术,省人医拿不下来。
郑连生心里佩服,也是慢慢耷拉下脑袋,邢周本就天赋极好,经历过这样系统的科班锤炼,有现在的积累,丝毫不意外。
自己与他,完全就没得争。
学科如殿堂,本科最多把你领到殿堂外,走马观花,然后自己摸爬滚打,硕士如同有了领路人,将你领入门内去……
江湖和古话有一些地方是错的。
无用的不是学历,而只是少有一部分有学历的人,不学无术而已。
就好比这样的话,这样的总结,若邢周自己不提出来,要靠自己去慢慢摸索,谁知道会要多久才能有如此感悟。
按照武侠里面的描述,这是心法,修行靠个人。
心法不对,永远都在门外,差不多为法不传六耳之秘了。
“那你计较,小方现在属于哪一层?”舒啸山忽然眉头一紧,问。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他之前是看出来了方云的不凡,基础扎实,所以把舒岩安派去跟方云学习,而不是跟着邢周。
有两个原因,邢周与舒岩安的差距可能太大,邢周会嫌弃。
二则是,邢周是主治,需要为副高做准备,时间不多,花费了过多的时间带教的话,会对他有所影响,是为上级医师,此行会耽误了邢周的前途。
邢周眉头稍稍一皱,不好回答,就把话茬丢给了方云:“小方,你觉得你自己在哪一层?”
这个问题让舒岩安都特别好奇,临时中止了缝合,看向了方云。
方云被众多目光逼视,目光微微一怔,笑了笑说:“邢哥说得太深奥玄奇,我不一时也没太听懂,所以不好对应。”
“不过我读的解剖学比较多,在刚刚的手法复位过程中,应用到了肌肉的力量,所以也不好盘算自己这是巧劲还是本劲。”
方云自然知道自己是本劲,因为精通级别技能显示在他面前,可若太过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他在思考,邢周所说的化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说不得就是他爬往精通技能之上的关键。
见山、登山、探山、下山。
属于一种总纲,是他本科的实习带教老师为了他好理解所看到的操作层次不一样,做的总结,只是去看人家属于什么层次。
如何登山、如何探山、如何下山,当时方云的基本功有限,没有说明。
现在邢周所讲的,就是如何登山,如何探山,如何下山之法。方云怀疑啊,邢周可能知道化劲是什么,但是没说出来,说不得以后要舔一下了。
舒啸山就再次翻了翻白眼:“你们两个,倒是都学会打太极功夫了。”
“先不说这个,继续手术。”
“岩安,你可千万不要把引流管给缝扎了。”舒啸山开始脱手套、脱衣服,下台,然后直接看了邢周一眼。
面不改色地说:“邢周,你跟我来一下。”
心里暗骂,格老子,这么好的东西,竟然以前都不给我教,非得好好压榨一下你不可。
因为刚刚邢周这番话,稍稍有点触动到了他的知识体系,似乎隐隐有破开的趋势,这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人系统性地进行教学和梳理过。
胡广华不行,他自己手术做的可以,但是知识不成体系,有所感悟,却也不得表达,但是教授可以啊,邢周接触的教授,那实力比王主任肯定强。
说不得,这一回就让自己的功力大涨,这是一种诱惑啊……
徐渭和郑连生二人默默地看着邢周被舒啸山带走,虽有羡慕,但也不嫉妒,这是别人自己学来的本事,受到重视,理所应当。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张青阳略有失魂落魄,目光呆滞,表情无神。
郑连生见状,则是拍了拍张青阳的肩膀,压低声说:“青阳,编制是客观的,实力是自己的。舒岩安能够放得下,学到了的本事就是自己的。”
“你若仅仅只执着于编制的话,你即便拿到了编制,也前路有限。”
“你想想方云入科之后,看过多少台手术?花费了多少时间在学习上。”
张青阳抬头,奇怪地看向郑连生,那疑惑的小眼神,好似在说,你确定方云那是在学手术,不是为了准时蹭饭?
郑连生也看懂了张青阳的眼神,捏了捏脖子:“如果你就只执着于表面,主治、副高这一步,你永远都跨不过去。”
郑连生若有所思,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谁TM知道方云在看手术的时候,在琢磨些什么?
邢周的突然暴露这么一席话,让郑连生内心开始不淡定起来,他好像也得寻思去找个师父才行,不然的话,永远在门外转,不得精要,光靠经验累积?
张青阳也不傻,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也是把自己的目光慢慢平复下来。
是呀,他为了编制,执着太多,为了想把刘林杰给压下去,藏了太多手,浪费的时间,如果都用在学习上?
我他么也努力学习了呀。
张青阳内心已经哭了起来,是真的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