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远在这天聋地哑谷,一住便是三个月。
其中第一个月,孟修远便已经将无崖子的武功学得差不多了。
逍遥派的武功纷繁复杂、精深奥妙,即便以孟修远此时的武学修为,本也不应该学得这么快。
主要原因,还是出在了他的外挂上。
学习的过程中,孟修远发现,自己前世那赖以颇为仰仗的“顿悟状态”,竟是随着神魂也一起继承到了这一世。
而且留存的时间总量还颇为不少,足够他挥霍一番。
为求将逍遥派的神功学通、学精,孟修远自是不吝于使用。
因而每每无崖子开口传述武功精义、诉说招式奥妙的时候,孟修远表现得都好似过目不忘一般。
这般表现,愈发在无崖子心里坐实了孟修远“资质绝伦、天纵奇才”的人设,时长旁敲侧击,询问孟修远有没有加入逍遥派的意愿。
孟修远闻言,也总是含湖其辞、敷衍推脱,让无崖子这洒脱的性格,都多少有些失落。
而之所以在武功大致学完之后,他又多停留了两个月的时间,主要还是为了照顾无崖子的伤势。
毕竟无崖子伤得太重,一个月时间远远不够他走出险境。若是孟修远此时离开,单凭他自己运功疗伤,许是很快便又会回到原本那垂死挣扎的境地。
孟修远虽说不上什么大善人,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
无崖子传了他这么多珍贵武功,哪怕只是等价交换,他怎的也都要将无崖子治好了才是。
好在,于孟修远和无崖子二人的合力之下,虽他们各自功力都耗损了不少,但那伤势却也是好转得很快。
直至最近几日,无崖子已经能够试着落地走路、正常生活起居了,孟修远也就渐渐起了道别的心思。
却没想,无崖子显然也看出了孟修远的想法,于这几日间总是时不时地故意抛出一些孟修远没听过的精妙武学理论,以此引着孟修远同他探讨研习,拖延时间。
到今日,孟修远本是于谷中空地上修习《凌波微步》,这位无崖子前辈更是不请自来,站到不远处默默看了许久。
直至孟修远脚步停下、轻呼出气,他才故意出声道:
“孟少侠果然不同凡俗,短短时间,便将这《凌波微步》使得熟练了。
‘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这几句步伐精髓,在我看来孟少侠已经全然掌握,实在是难得。
我那徒儿苏星河,我教他这功夫许多年,也未能有少侠这般造诣……”
说到这里,无崖子略微停顿,转而略有些遗憾接着道:
“其中唯有一点,少侠练得不太恰当。
想来我不说,孟少侠你也是清楚的。”
孟修远闻言,虽知无崖子还有后话,可还是点了点头。
这门《凌波微步》,他修炼之中,确实碰上了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作为天龙世界、乃至于整个金书宇宙之中,最为出名的身法,这门《凌波微步》自是有其出众独到之处。
除了用以对敌之时的闪转腾挪、身形变幻,更重要的是,它本身其实更是一门可用以积蓄真气的内功。
以动功修习内功,脚步踏遍六十四卦一个周天,内息自然而然地也转了一个周天,每走一遍,内力便有一分进益。
正因如此,这功夫原是要待人练成《北冥神功》,自身内力已颇为深厚之后再练,才比较合适。
而孟修远此时,虽内功已经远超其修炼标准,但却因为所修炼的《九阴真经》与其不配套,所以运功之时天然地便会有滞塞错漏。
哪怕以孟修远此时的功力修为,也难以弥补这个缺点。
不过对于此事,孟修远倒是并太不在意,面色自然地对无崖子答道:
“前辈,我知道以我所修的并非逍遥派内力,和这《凌波微步》多有冲突之处。
不过没关系,我现在不过是想着将它练熟记住而已,并没想着靠这功夫迎敌、积蓄真气。
待到我将来废去功力,重新修炼《北冥神功》时,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无崖子听闻孟修远这话,微微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
“孟少侠所言不错,我逍遥派的功夫自成一系,确实与其他武功多有冲突之处。
你年纪尚轻,若下定决心废去功力,重练《北冥神功》,倒也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这江湖险恶,你没了武功傍身,着实有些危险。
不知少侠可曾想过,在废功重修的这段时间,要在哪个安全处度过?”
无崖子说到这里,似是察觉到了自己言语之中的不妥,赶忙接着解释道:
“孟少侠你莫误会,我不是要探听你的秘密。
我的意思是,若你没有一个合适的选择,不如就留在这天聋地哑谷之中吧。
星河和他手下那群弟子,虽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却也不是寻常江湖宵小可以对付的。
这谷中,往来都还算是十分安全,你大可以放心。
再者,还可以再让他们为你寻来些奇珍灵药、天材地宝,助你炼化真气,快些恢复功力。
如此,也算是代我这做师父的,向你表达一点谢意。”
孟修远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当即便客气回绝了无崖子的提议,表示不必如此。
倒不是说他不相信无崖子,觉得他会趁机谋害自己如何。
而是无崖子和苏星河这对师徒,天然便有一个对头丁春秋。若是孟修远废去武功重修的这段时间,丁春秋找上门来,那孟修远就可谓是全然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天聋地哑谷,并不能算是十分安全。
无崖子见状有些遗憾,他本事想着借此留孟修远在谷中,向他灌输思想、与他潜移默化,让这个资质绝世的武学天才,最终变成一个典型的逍遥传人,将逍遥派发扬光大。
现在看来,孟修远是去意已决,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不过,无崖子仍没有放弃,朝着孟修远开口道:
“孟少侠,我知你这些天早有了离开的心思,是因为照顾我的身体才一直留在谷中,对此我着实感激。
现在我伤势渐好,也不该再耽搁你了。
只是你临走之前,我还是想引你入我逍遥派。
而且这一次我给的理由,你想来不会拒绝。”
说着,无崖子微微一笑,显得十分有把握。
“哦?前辈请讲。”
孟修远见无崖子如此表现,心中也有些好奇,他这理由到底是什么。
无崖子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孟少侠,我知你尊师重道,也知你师父一定是难得一遇的世外高人。
你说我做不得你师父,这些天我细想下来,也确实如此。
所以,我这次是想要代师收徒,让你有个我逍遥派弟子的身份即可。
我师尊逍遥子超凡脱俗,是神仙人物,非是这天下所有武者可以比拟。
而且他老人家已经于江湖之中消失数十年之久,连我们师兄妹也不知他仙游何处。
你入我逍遥派,不过是多了一个名号而已,没有什么负担责任,更没有什么人能因此而管制你。”
孟修远闻言一愣,暗叹这无崖子果然是诚意十足。
以他这八九十岁的年纪、顶尖高手的修为,能说得出“代师收徒”的这个提议,着实是不大容易。
想来,除了看孟修远确实资质绝佳,想让他帮着将逍遥派发扬光大以外,这无崖子,明显还是考虑到了逍遥派面子的问题。
毕竟,对于一个常人连名字都不能知道的隐世门派来说,被孟修远就这么没名没分地学去一身功夫,终究是愧对祖师、辱及门派的行为。
无崖子如此一直希望孟修远加入逍遥派,也是希望为此做些弥补,可以理解。
正待孟修远思考时,对面的的无崖子见状,以为是孟修远心中犹豫,便当即又开口劝道:
“孟少侠,更重要的一点我还没说完。
你想学我逍遥派武功,《小无相功》和《北冥神功》我都传你了,这不必多言。
可那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我当年确实没来得及和我师姐学全。现在教你的,不过是其中十之一二而已。
这功夫不仅威力无双,还可使人永保青春,某些程度上来说,是三门功夫中最特别的一个,孟少侠你定是感兴趣的。
可是,我那师姐性子古怪强硬,你若想从她那里得来全本,着实不太容易。
若你以外人身份去灵鹫宫,那即便你武功完胜于她、把剑架在她脖子上,她也是绝不会将功夫传给你的。
非得是你成了我逍遥派中的弟子,你才有习得这门神功的机会。”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心中暗自点头。无崖子这话,倒是真没什么错。
以那天山童姥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想要从她那里得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确实需要一个“自己人”的身份,甚至还需要无崖子从旁帮着好好劝说,或许才有机会。
一时间,孟修远大略思考了其中各方因素,最终还是朝无崖子点了点头。
毕竟他这也算是重活一世,隔着两百多年时光,不算叛出师门如何。再者,学了人家这么多功夫,往逍遥派挂个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崖子见状,脸上十分高兴,当即便从手上摘下一枚宝石指环,放到了孟修远手中:
“这是我逍遥派掌门信物,现在便交给你了,还望你好好保管。”
孟修远微微皱眉,刚想要推拒,便听无崖子接着又说道:
“逍遥派,向来是强者为尊。我当年能得此掌门之位,便是因为当年我的功夫胜过了师姐和师妹。
往后我虽不再是个废人,可也用不得武功了,这指环留在我身上,反倒让我那孽徒丁春秋垂涎。
以你天资,功夫早晚都会超过我那师姐、师妹。
这指环你留着,最是合适。”
孟修远闻言,思虑片刻,而后又是郑重点了点头,将这枚宝石指环揣入怀中。
他听无崖子称呼他,既不像之前那样叫“孟少侠”,又没有直接将“师弟”这称呼叫出口,想来是无崖子也知道,孟修远这也是为照顾逍遥派的面子,才愿意挂了名,所以故意言语中十分注意,不愿给孟修远带来什么负担。
既然无崖子都已经如此体谅了,孟修远自然也不会太过矫情。
他接过这逍遥派的掌门信物,便算是承下了将来扫灭叛徒丁春秋、传承逍遥派功夫的责任。
无崖子见状,终于放下了心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
第二日一早,孟修远向无崖子、苏星河师徒告别。
临别之际,孟修远没说太多,只道是让他师徒二人再隐忍些时间。
十年之内,孟修远一定会找上那欺师灭祖的丁春秋,将他亲手除去。
无崖子和苏清河表示理解,毕竟以孟修远此时修为,要对付那手下众多、善于用毒的丁春秋还有些困难。
十年时间,已经是短得出乎他们意料了,他们自是愿意等。
如此,孟修远便径直出了天聋地哑谷,直往西方一路行去。
他此时的第一目标,是找一处最为安全的地方,化去一身真气,从头开始修炼《北冥神功》。
而这个地方,他思虑没多久,便果断选定了。
就是前世昆仑山中藏有《九阳神功》的那个隐秘翠谷,那个洞天福地。
这翠谷不仅与世隔绝,更是有着灵果灵鱼,对内功修炼大有助益,实在是闭关修炼的不二佳选。
孟修远觉得,同样在金书的世界观下,虽不知这两个世界是否完全一样,但那个翠谷大概率应该还是存在的。
如此高收益、高回报的事情,值得孟修远往雪区跑一趟。
这一路孟修远前世跑过许多趟,现在虽因为隔着两百多年许多路途地标都发生了变化,但大致上还是比较相近的。
孟修远有苏星河临走时塞给他的一大包银两盘缠,这一路骑马住店,倒是也不怎么辛苦。
只是唯一让孟修远有些感叹的是,同两百多年后的元末相比,这北宋虽整体治安民生好了一些,但仍是有杀不完的恶人匪贼、救不完的无辜苦命人。
对此,孟修远只能是见一个宰一个、见一个救一个,尽眼前所能而已。
毕竟他此时最为关键的,还是先将自己的功夫练成。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孟修远虽心地还算善良,却也不是那种做得到舍己为人的人。
他往来行侠仗义的底气,从来都是自己那身惊世骇俗的武功。
于这天龙江湖之中,孟修远此时的功夫虽然已经十分不错,但还算不上是绝顶,一不小心还是会翻车的。
所以,孟修远想的是,这次到那昆仑翠谷之中,就好似他前世于武当山上一样,不修炼到功力冠绝天下,他绝不出山。
“十里坡剑神”,才是孟修远最为习惯的人设。
以功力碾压来虐菜,才是孟修远武功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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