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回到燕京的冯化成再度入狱,原本一直想向冯化成求稿的金土地杂志社也难逃一劫,幸好主编邵敬文去老周家拜访王重的时候,王重念着和邵敬文交情,提点他谨慎一些。
冯化成的诗作确实不错,可和王重发表那几首比起来,却差了许多,尤其是现在金土地这几年因为王重连载的两部中篇小说,销量暴增,杂志社对于冯化成的诗作,渴求也并不强烈,邵敬文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也正因为王重的提醒,给金土地和邵敬文提前规避了许多麻烦。
冯化成的事情发生后,逃过一劫,心有余悸的邵敬文特意拎着礼物去拜访王重,诚挚道谢。
冯化成进了燕京图书馆,还因为作品受到广泛关注被邀请加入了作协。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十月中下旬,曲秀珍忽然找上王重,把王重、吕川还有唐向阳三人叫到家里。
“直到今儿把你们叫过来是为了什么吗?”曲秀珍还是一头短发,一身中山装,瞧着干脆利索。
马守常坐在沙发上喝茶。
三人对视几眼,都选择了摇头。
“有好事儿!”
“天大的好事儿!”
曲秀珍拍着大腿,竟激动的有些难以自已。
曲秀珍是什么人,枪林弹雨里头走出来的老革命,曾经还在高级法院担任过庭长,阅历何其丰富,可谓见惯了风雨波涛,很少会有忘形的时候。
“老曲,您就别卖关子了!”一旁的马守常也很高兴,脸上洋溢着笑容:“赶紧告诉他们,看他们几个给着急的吗!”
唐向阳和吕川都是一头雾水,但又好奇的紧,倒是王重,表现的最为冷静。
曲秀贞特意把他们三个叫过来,而没有叫现在在酱油厂里头混的最好的曹德宝,王重大概已经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事儿了。
果不其然,只见曲秀贞激动的神采飞扬。
“中央已经决定了,马上就要恢复高考了,要是没有意外的话,今年的高考就定在冬天,时间应该是十二月,具体的日子还没定,但八九不离十了。”
曲秀贞一向目光长远,以前在酱油厂任职的时候,就经常让厂里的年轻人们多看书,多看报,让他们平时闲着的时候跟着收音机学学外语。
如今中央下了这样的决定,尘封了十年的高考重新恢复,教曲秀贞这个心系国家的老同志如何能不激动。
“恢复高考?”
“曲书记,您说的是真的吗?”
唐向阳和吕川二人脸色立马就变了,震惊,欣喜,怀疑、甚至有些梦幻,然后就是紧张、担忧,表情那叫一个丰富。
现在已经十月下旬了,如果真的是十二月高考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复习了,最多不到两個月。
这么短的时间备战高考,确实匆忙。
“自然是真的。”曲秀贞很是高兴,“你们三个是酱油厂的年轻人里头学问最好的,尤其是秉昆,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
“您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大学。”
“你小子不会已经提前知道要恢复高考了吧?”曲秀贞看着一脸平静的王重,可内心却不怎么平静,有些诧异。
马守常现在可是省委的领导,这才能这么快的知道这个消息,王重一个小小的酱油厂职工,虽然还有一个知名作家的身份,可能接触到的东西也有限,没理由比他们还先知道。
看还在震惊之中的唐向阳和吕川两个人就知道了。
王重微微一笑,解释道:“国家要发展,离不开各行各业的人才,现如今国内的教育基本上处于停滞状态,恢复高考是迟早的事情,更何况如今那位已经复出,有他老人家牵头,这事儿也不算奇怪吧!”
“说得好!”最前头那句话直接说到曲秀贞的心坎上去了,想当初,她也曾在人民大学进修过三年,正是这三年,让曲秀贞受益匪浅。
“国家要发展,社会要进步,离不开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培养人才,离不开教育。”
“秉昆啊秉昆,不愧是咱们整个江辽都著名的作家啊,目光确实看的长远!”
得嘞,这小老太太一激动,什么话都直接往外说了。
王重道:“***教导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人才!”马守常满意的看着王重。
“行了,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这事儿你们也先不要到处乱传,等再过不久,中央应该就要下文了,你们回去之后,要多看书,好好复习,好好准备,这不仅仅是给培养你们的国家、单位,也是给你们自己一个交代。”
三人告辞准备离开,出门时,曲秀贞和马守常却拉住了王重。
“周秉昆!”马守常一声大喊。
“到!”王重立马挺胸抬头,高声应道。
曲秀贞背着手板着脸,目光颇为不善:“给我立正站好!”
“是!”
马守常一脸责怪:“你个臭小子,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带孩子们来看看我们,怎么,是嫌我们老两口烦了?”
“没有的事儿!”王重一脸无辜:“这不是最近事情太多,顾不上来吗!”
曲秀贞表情严肃:“这不是理由。”
“是真忙不过来!”王重赶忙解释:“两个小的现在天天闹腾的紧,还有我姐的女儿玥玥,也是个不安分的,我现在每天晚上回到家,不仅要写稿子,还得抽出时间来复习,准备高考,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来用。”
老两口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但还是板着脸,马守常更是直接道:“又没让你过来,谁稀得见你这个臭小子,回头你把郑娟儿和光明还有孩子们送过来,让他们在家玩一天,等晚上我再让司机送她们回去。”
“伱还能专心在家写你的稿子,看书复习,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吗!”
曲秀贞立马补充:“老马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啊?”这么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不过怎么听起来自己好像成了多余的那个人。
“啊什么啊!”
“听到没有?”老两口都背着手,摆出一副领导做派。
不得不说,这老两口的威严还真不是盖的,这么一板着脸,气势足足的。
王重立马服软:“听到了听到了。”
“既然听到了,那就得做到!”
老两口一唱一和的:“周秉昆同志,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能不能做到?”
“报告曲书记,马书记,能做到!”王重挺胸抬头立正敬了个礼,大声回道。
“这才像话嘛!”
老两口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来,尤其是老马,还一脸嫌弃的看着王重:“知道了不赶紧走,难不成还想留下来再蹭一顿宵夜?”
这两个老顽童。
王重咋呼起来:“老马同志,老曲同志,你们这可是典型的卸磨杀驴,你们两也是老同志了,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老两口对视一眼:“老曲,是我耳背听错了吗?竟然有人说自己是驴?”
曲秀贞看向王重的目光带着惋惜:“老马,你没听错,这孩子怕是文章写多了,脑子都给整出问题来了,竟然说自己是驴。”
“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说着还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和遗憾:“可惜了,本来挺有才华一孩子。”
“哎!”老马也深以为然点头叹息一声,学着曲秀贞一脸惋惜的看着王重:“确实可惜了。”一边叹息还一边摇着头。
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相声。
王重被这老两口整的有些哭笑不得。
“我和电影院门口卖票的大爷挺熟的,要我和说说,让您二老去电影院演电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