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带着二强和三丽四美,把七七报到院里玩耍,教七七走路。
体型比刚买回来那会儿大了一圈的大黄和小黑在旁边不停的摇着尾巴,笼子的芦花鸡迈着优雅的步伐走来走去。
“来七七,到三姐这里来!”三丽站在远处,对着七七招手摊开怀抱,一成弯腰躬身站在七七身后,两只手抻在他腋下,小心的扶着七七。
看着三姐招呼自己,七七的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容。
虽然才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的功夫,但对于才一岁多的七七而言,已经足够让他跟哥哥姐姐们熟悉起来了。
七七当即迈开步子,身子一倾,就要往旁边倒,好在一成一直扶着,帮着七七稳住了身形。
七七就这么踉踉跄跄的走到三丽跟前,扑进三丽怀里。
“七七好厉害呀!”三丽笑容满面的在七七的小脸蛋上香了一口,差点没把小家伙给乐坏了。
兄弟姐妹几个脸上都露出笑容,瞧着高兴极了。
四美更是不遗余力的拍起两只小手,用力的鼓着掌。
“冬冬冬!”
就在兄弟姐妹五人高兴的时候,院门忽然被敲响。
“谁呀?”一成仍旧扶着七七,脑袋却抬了起来,冲着院门外高声喊道,二强和三丽四美几个也不约而同的收了声。
“请问这是王重家吗?”屋外传来的女人声音嘹亮却又不失温柔。
“是的,请问你是谁?”一成虽然觉得门外就是王重说的朋友,可谨慎起见,却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对方的名字。
“我叫马素芹,是王重的朋友,你是一成还是二强?”屋外的女声再度传了进来,一成闻言,已然能够确定门外之人的身份,当即就对着二强道:“二强,快去开门!”
······
下午,下了班,王重一如往常的回到家,在巷子口下了自行车,准备把自行车推到自家院里。
刚敲响院门,就听见门后传来三丽的声音:“谁呀?”
“是我!”
“是小舅!”三丽立马笑着跑去把门给拉开。
“大哥,二哥,小舅回来了!”三丽立马高声冲着里屋招呼,穿着围裙的马素芹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素芹姐!”看到马素芹,王重笑着打起了招呼。
马素芹同样满脸笑容的对着王重道:“小重回来了!饭快做好了,你先歇歇,马上就能吃了!”
说着转身就进了厨房。
“小舅!我帮你拿包!”
一成也笑着走了出来,主动帮王重拿挎包,王重也没拒绝。
“七七呢?”
“七七睡着了!在里屋床上呢!”一成道。
晚上,一成带着二强他们回了家,虽然舍不得七七,但三丽和四美也知道,不能给小舅添麻烦,只能在依依不舍中,和可爱的小弟道别。
四个孩子都走了,家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女人和男人果然天生还是有区别的,才见了大半天,七七在马素芹怀里,就不哭也不闹了,而且还有点粘人。
“素芹姐,怎么样,还习惯吗?”
马素芹点了点头,说道:“挺好的。”
“二强他们没有捣蛋吧?”王重问道。
“没有没有,一成和二强他们都很乖,很听话,尤其是一成,年纪不大,却很懂事。”
王重点了点头,说道:“七七这孩子吧,一直寄养在他二姨家,我们呢也只能经常跑过去看他,可毕竟不是生活在一起,时间久了,等着孩子长大了,和一成他们难免会有些生疏,而且他二姨到底不是这孩子的亲妈,等孩子大了调皮的时候,也不好管教。”
马素芹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看向王重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关切,说道:“一成家的事情,今天我听他说了不少,一成爸爸又是那个样子,你小小年纪,肩上就要挑着这么重的担子,辛苦你了!”
王重却笑了笑,说道:“有压力,我才有拼搏努力的动力,要是没这一茬,我也不会想着向杂志社投稿,也不会有这么一个挣钱的机会。”
王重的回答,让马素芹很是意外,美眸之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异彩,眼神在王重身上上下流转了片刻后才道:“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了?”王重问道。
“哪里都不一样!”
随着这句话一出口,俏脸之上,紧接着就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对了,七七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才四斤多,身子骨比同龄人要弱一些,昨天我给他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两条腿的骨头发育的不怎么匀称,你平时照看的时候,如果还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看着马素芹怀里的小七七,王重颇为严肃的道。
“我记下了!”马素芹也一脸慎重的点了头,低头看了一眼,已经闭上了双眼,逐渐陷入沉睡中的七七,说道:“今儿个白天的时候我还奇怪呢,这一岁多的孩子,个头怎么这么小。”
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皱眉心疼起来,看着怀中的七七,叹道:“这么小的孩子,一出生他妈就走了,身子骨又不好!哎~~~”
说着便忍不住叹起了气。
王重道:“世事无常,咱们又控制不了,我们能够做的,就是放宽心态,认真努力,摆正心态,去迎接生命中的每一次风雨。”
“你小小年纪,道理却一大堆!”越是接触的多,马素芹越是发现,自己对王重这个曾经的工友,师弟,现在的老板,点醒自己的恩人,竟然了解的这么少。
似乎自己以前知道的,看到的,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年纪又不代表经历和阅历!”王重微笑着道:“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所以我在做事情之前,喜欢静一静,想一想,久而久之,慢慢就养成了思考的习惯。”
“要是之前我能有你这么看的这么透彻就好了!”马素芹的眼底闪过一丝遗憾。
马素芹虽然爱漂亮,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女人,现在的自己,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豆蔻年华的黄花大闺女了,不过一残花败柳之身,年纪还大,而他······
马素芹抬眼悄悄的瞥了一眼王重,昏黄的白炽灯映衬之下,王重那说不上多俊俏好看,但却胜在清秀英朗,棱角分明的脸庞,尤其是那双剑眉之下,平静如古井,灿烂若星辰一样的眼睛,都让马素芹不自觉的生出一股子自惭形秽的感觉。
脑中不受控制般浮现出了那日在厂门口,那个不算高大,但却为她遮风挡雨,将她牢牢护在怀中的身影,就像一株罂粟花一样,扎根在马素芹的心里。
女人从来都是感性的动物,再加上王重长得也不难看,再有刘大奎这么一个鲜明的比较对象,王重身上所有的优点,在这一刻,都被无限的放大了。
正所谓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王重也没料到,这匆匆一眼之中,会饱含这么复杂的情绪。
不过相较于马素芹而言,芳华世界中的何小萍,人世间中的郑娟,同样都是饱经苦难。
“现在通透也不晚!”王重微笑着道:“人的眼睛是长在前面的,当然就要往前看,过去怎样,都已经成了过去,咱们要做的,就是过好当下,展望未来。”
看着王重脸上和煦如暖阳般的微笑,感受着那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点点关切的目光,马素芹忽然有种想要扑进那虽还稚嫩,但却温暖的怀抱当中,想要靠在那虽还不够高大,但却足够坚强的肩膀之上的感觉。
马素芹愣了一下,自己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了,立马移过脑袋,挪开目光,压下脑海中危险的想法。
“不愧是能在杂志上发表文章的人,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马素芹赶忙转移话题,可她那故作掩饰的神情,还有躲闪的目光,怎么瞒得过一直在关注她的王重。
“素芹姐,你就别揶揄我了!”
王重苦笑着带着几分哀求道。
马素芹下意识的斜眼悄悄看了王重一眼,见他苦笑的模样,心底忽然就是一乐。
“七七差不多睡熟了,我先带他进屋。”
说着便逃跑似的匆忙起身,消失在王重视线中。
王重看着马素芹慌乱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却没有趁热打铁的意思,而是打开了台灯,取出书桌抽屉里的钢笔和墨水,打开稿纸,笔头沾了沾墨,在瓶口刮了几下,思衬片刻后,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马素芹把七七安顿好,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重端坐在书桌前,神色认真,伏桉疾书的样子。
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马素芹才勐然醒过神来,赶紧出去洗脸刷牙,到王重在院里搭的棚子里洗了个冷水澡,
等马素芹收拾好,差不多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旁边的书房里,昏黄的白炽灯仍旧如故,灯光透过窗户,洒在院里的地面上。
透过窗户,书桌前的身影还是方才的样子,神情还是那么的专注,顺着眉头往下,马素芹的眼睛再度落在了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上。
只一眼,马素芹就觉得眼前好似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漩涡,倏然之间,就把她给吸了进去。
更加让马素芹无奈的是,自己竟然连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甚至心中还有些许窃喜。
······
“叩叩叩!”
敞开的房门被敲响。
王重的正在疾书的动作随之一顿,笔尖离开纸面,扭头朝着门口看去。
“时间不早了,还不睡吗?”马素芹手里拿个一个茶缸。
“再写一会儿就睡了!”王重笑着道,眼睛亮了几分:“七七睡着了?”
“已经睡下了!”马素芹柔声说着,走到书桌边上,把茶缸放下:“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早点休息,别待太晚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再写半小时就休息!”王重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你用的这是什么蚊香,敞开着门,竟然都不见几只蚊子!”马素芹好奇的道。
不只是王重的书房,整个房子,连带着堂屋在内的三间屋子,都不见几只长脚蚊,屋里萦绕着一股子澹澹的香味,味道和马素芹知道的那些蚊香的味道都对不上。
“我自己做的蚊香,放在堂屋柜子的第二个抽屉里,这东西做起来还挺复杂,不过效果还不错!”
砖木结构的房子,房门还是那种老旧的木门,总会有些蚊虫能过的缝隙,一般人家里都会挂上蚊帐,显然王重家里用不上那东西。
“你还会做蚊香?”马素芹很是意外:“那上回你给我的那瓶膏药,真的是你自己做的?”
王重点了点头,道:“当然了!”
随即却话音一转,看着马素芹:“怎么,素芹姐,你还不信啊?”
“我······”马素芹话音一滞,“我不是不信,我是······我是······”说着还急了。
“素芹姐,我和你开玩笑呢!”王重笑着道。
马素芹松了口气。
随即却又疑惑起来:“你小小年纪,怎么懂的这么多?”
“又是调制膏药,又是做蚊香的?”
王重解释道:“我小时候,拜过一个师傅,他老人家会的那才叫多呢,我就是跟着他学了点配药看病的本事,练了点锻炼身体的庄家把式而已。”
“配药看病?”马素芹有些诧异的看着王重:“你还会治病?”
“会一点点中医!”王重谦虚的道。
“真的假的?”马素芹实在是不敢相信,主要是王重的年纪摆在那里,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会看病,在马素芹的印象中,有本事的中医,不都是那些个年龄偏大的嘛!
而且在老百姓们心目中,中医的艺术和胡子的颜色也有关系,胡子越白的,只要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一般医术都不会差。
至于王重,虽然不是乳臭未脱的毛娃,但年纪摆在那儿,和中医半点都不搭呀,也难怪马素芹不敢相信。
“要不我给你瞧瞧?”王重作势就欲起身,马素芹后退数步,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又没病,有啥可看的。”
王重没坚持,而是一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儿的样子:“对了素芹姐,你现在住的屋里,床头边上有个柜子,最底下的那个抽屉里头,有我给七七准备的奶粉,要是夜里七七行了,吵着要吃东西,你可以弄两勺泡水喂他喝!”
“我知道了!”
交代完马素芹,王重就将目光挪回稿纸之上,正打算继续动笔,可耳边的呼吸声却仍旧如故,也没听见脚步声。
“睡不着?”王重再度扭头看着马素芹问道。
马素芹点了点头:“还不觉得困!”
王重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书架上,取下一本沉从文先生的文集,递给马素芹:“要是实在睡不着,不妨看看小说。”
马素芹接过书本,眸光闪烁着,有些忐忑的道:“我在这儿是不是打扰你了?”
王重施然一笑:“没有的事儿!”
“我在这儿写东西,又不能陪你说话,这不是怕你无聊吗!”
马素芹脸上露出笑容,道:“没有的事,你继续写吧!我回房去了,你记得早点休息!”
······
差不多九点钟,王重关了台灯,把书桌整理好,稿纸和钢笔墨水瓶都收进书桌的抽屉里,拉上电灯的拉绳,走到院里,冲了个凉,回到书房,躺在铺着草席的罗汉床上,手里拿着蒲扇,逐渐进入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有一成的声音,起初王重还以为是做梦呢,可忽的勐然回过神来,眼睛一下就给睁开了。
确实是自家的门在响,伴随着一成急促的呼声。
王重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就出了门,赶紧抽出门栓,拉开院门:“咋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小舅!三丽发烧了!”
“发烧了?”王重顿时就皱起了眉头,顾不上多问,赶紧到:“你等等,我进屋把药箱带上。”
王重赶紧进屋,把摆在书房里的药箱给拿上,换上布鞋,刚从书房里走出来,就碰上了同样听到声响起床出来查看情况的马素芹。
“咋了?”马素芹见王重神色匆匆,忙问道。
“三丽发烧了,我去瞧瞧,素芹姐,你在家照顾好七七!”
“家里有我呢,你快去吧!”马素芹闻言神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王重不敢耽搁,立马出了门,匆匆跟着一成往他家而去。
马素芹看着王重离去的背影,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虽然她才来了大半天,和三丽相处的也不久,但三丽的乖巧听话懂事却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咋回事,怎么忽然就发烧了?”路上,王重问道。
一成现在也慌得失了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睡着,忽然听到三丽嘴里喊着什么,我醒来看了看,见三丽的脸色不大对,摸了摸额头,才知道发烧了。”
乔家就在巷子里,几分钟就走到了,王重径直重进屋里,走进四小的房间里头,二强和四美此刻正站在床边,同样焦急不知所措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三丽。
王重径直坐在床边,先摸了摸三丽的额头,确实烫的厉害,紧接着捏了捏手脚,然后翻了翻三丽的眼皮,捏开嘴巴,看了看舌头的颜色。
三丽烧的都有点湖涂了,应该是晕了过去,嘴里呢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呓语。
“一成,你去打一盆温水过来!记住,不要太烫,也不能凉了!”王重赶紧对着一成道。
现在的情况,首先要做的就是给三丽先降温退烧,一成也不敢耽搁,立马就跑了出去。
二强和三丽都神色紧张的站在床边,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王重。
没敢直接用药,王重先替三丽号了号脉,很快一成就把温水给端进来了。
王重差不多心里也有了数,先用毛巾沾上温水,帮三丽把身上多处位置擦拭了几遍,然后又从药箱里头取出退烧的药物,化水给三丽喂了。
十几分钟后,三丽的脸色好了一些,嘴里也不再呓语,睫毛动了动,眼皮也随之颤了颤,身子轻轻扭动了一下,王重松了口气。
小孩子发烧可大可小,严重的直接把脑子给烧坏了的也有。
好在三丽烧的不怎么厉害,摸起来虽然烫,但还没到烧坏脑子的地步,而且迅速的物理降温也有一定的效果。
看着刚刚从三丽腋下取出来的温度计,王重也松了口气。
“小舅,三丽怎么还不醒?”一成担心的问。
“放心吧,她这是睡着了,烧已经退了,没什么大事了,就是还没好透,最好是慢慢养上一天。”
听到王重的话,一成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那三丽是为什么发烧?”
“应该是吃了冰棍还是什么凉的东西,又长时间和冷水接触,之后又吹了凉风!好在这段时间这丫头营养慢慢跟上来了,要是照着她以前那副身板,可没这么容易好!”
自打到了王重家,姐弟四个的伙食得到了明显的改善,每天还跟着王重跑步,练习八段锦,身子骨好了不少,脸上多了几分血气,也不似以前那样满是菜色。
“下午的时候二哥买了几根冰棍,可我们都吃了呀?”四美好奇的问道。
“傻丫头!”王重揉了揉四美的小脑袋,说道:“人和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就像你们兄妹几个,都是同一个爹妈生的,可长的却个个都不一样是差不多的道理。”
四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小舅,那我的身体好不好啊?”三丽没事了,四美也不再担心,倒是好奇起自己的身体来。
“这还用问吗!看你这活蹦乱跳的模样就知道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都赶紧睡吧!”
“小舅,那三丽······”虽然已经退了烧,可一成还是有些担心。
王重道:“这样吧,我把三丽抱我那儿去,今晚就让她住我那儿了,要是还有反复,也不用来回的折腾,等明天好了再让她回来。”
“行,听小舅的!”一成道。
“有事了再去叫我!”王重用毯子把三丽包着抱了起来,一成主动帮着拿起药箱,跟着王重把三丽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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