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自家儿子的惨叫,方老差点儿将就自己的药炉给掀翻,坏了炉中的药物。
而这一点,正是余列想要达成的目的!
余列年岁尚浅,炼丹的技艺终究还是不如对方老练,如果想要胜过对方,就只能从盘外招下手。
至于此举究竟妥当不妥当。
余列望着对面那方老惨白的老脸,心中只是冷哼:
“恶人尚需恶人磨。”
念头落定,余列立刻就又低下头,去看管自己身前的火罐,赶紧的添加进入稳定的药材,好歹不能让它炸炉了,否则就让人笑话了。
余列对面,大叫声响起来:“快快!快救救我儿!”
是那方老瞪大了眼睛,盯着惨叫的方吴目,朝着四周的道童们大呼。
轰然的声音在周围响起来,药方堂的道童们也是看见了方吴目。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道童都确定,躺在场上惨叫的人,就是那方老的干儿子了。
瞧见这一幕,有人惊愕,有人啧啧出声,还有人鄙夷余列的动作,但是更多的人,却是暗喜,当场轻笑起来。
其中以那些被方吴目暗中剥削的道童们,最是开怀大喜,他们恨不得哈哈大笑的走上前,替余列将方吴目挂在路边的灯笼上面,吊着对方,更是羞辱。
部分忠心耿耿的药方堂道童,听见了老方的呼声,则是立刻动身,要去救治那方吴目。
但是灵肉法坛之上的余列,头也不抬的,就冷笑说:
“我看谁敢救!”
“这、”刚走出来的道童们,个个的脸色都惊惧起来。
而两方法坛中间,在火光照耀下,方吴目的面色癫狂狰狞,他的神智早就已经在拷问当中遭到了不小的摧残,再加上他本就不是意志坚定之人,有些发疯了,说不出理智的话语。
好在方吴目的求生欲尚在,其在药材当中满地打滚,蠕动着,连声大叫:
“爹爹!爹爹……”
叫声之凄惨,让周遭的药方堂道童们,脸上都露出了假惺惺的悲痛之色。但是自从余列刚才说出一句话,就没有一个道童再敢上前半步。
上位道童之间的争执,谁敢插手,谁就得自己先做好丧命的准备。
“竖子!”
此情此景,气得方老是三尸暴跳,他攥紧了手中的药材,捏成了渣滓,厉声大喝:
“姓余的,你卑鄙无耻。”
余列闻言,哑然失笑的抬起头,出声:“哦,方堂主是在教我做事吗?”
他嗤笑一声:“那好,便让方堂主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卑鄙无耻。”
余列盘坐在法坛上,好整以暇的伸手进入袖子当中,又抓出了一团团诡异蠕动的雾气鬼火,然后放在身前,用气轻轻的一吹。
呜呜呜!
一阵鬼哭的声音就响起来。
只见一张肿胀的鬼脸,出现在场中,发出尖叫:“啊啊啊!”
方老瞧见余列放出的这团人脸鬼火,眼神当即闪烁。
四周道童们瞧见,则是叽叽喳喳的声音更是大作:“咦!那不是方无目账下的鬼奴吗?也被余道友收了?”
东方法坛上,传来了余列的应和声音,他哈哈大笑着:“然也。不过现在,余某将就这鬼奴,也还给方道友吧。”
鬼哭厉叫中,那肿胀的人脸鬼物,直扑到了方吴目的身体上,顿时惹得一阵惊惧的叫声:
“别!别过来,走开!”
方吴目浑身疼痛,突然又遭到了人脸鬼火的靠近,更是发癫:“不要害我……”
方老瞧着眼前这一幕,一口黄牙都要咬碎了,他紧紧的盯着地下的儿子,恨不得赶紧的扑上前去,一巴掌就将鬼奴拍死,然后再拍死余列。
可这时,余列老神在在的又说:
“方老,好好想想。你这一跳下去,几十年的丹道修为可就废了,算是你输。”
这话差点就让方老吐出一口老血,他算是知道了,为何余列一个毛头小子,刚晋升就敢来挑战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方老怒极反笑:“好个竖子!余道友,你敢在堂口的驻点当中折辱打杀黑水镇道童,就不怕被镇子治罪,落得个修为被废掉的下场吗?”
余列闻言微挑眉,懒得理会对方,但是越多拖延一点时间,对于他来说就越是好事,便和对方打起了嘴仗:
“为何?你那干儿子是我在驻点之外抓的,又不是我在驻点之内抓的?”
四下人等听见余列一番解释,议论声大作。
方老冷笑:“愚蠢家伙,不管你是在哪里抓的,但凡是在镇子法令通行的范围之内,你就不可处以私刑。否则我黑水镇,早就乱套了。”
余列讶然的沉吟几下,发现对方说的确实是真的,于是他试探着出声:“那么不如,你我再换个地方斗法试药?走,去驻点外面再来一回合!”
方老听见了,惊怒交加,但他也是心中一定,以为自己要唬住余列了。
可余列后面的一句话,让他胸中的一口老血又是涌上了喉头。
“不过话说回来,余某可没有要打杀方吴目道友,那鬼奴又不是余某的。”
余列面露无辜之色,狡辩说:“诸位请看,余某只是将方吴目道友从袋子当中放了出来,一并也将他的鬼奴放了出来,仅此而已。”
余列指着那一人一鬼,还可惜的摇摇头:
“这是鬼奴噬主,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众目睽睽之下场,场上那人脸鬼火趴在方吴目的身上,确实是没有立刻杀了方吴目,反而还因为方吴目曾经是它的主人,它还有些畏惧。
可是面临如此一具血气直冒的人体,人脸鬼奴的凶性大起,它还是压倒了心中的畏惧,开始吸食方吴目身上的气血。
方老听见余列的辩驳,立刻就大叫:“放屁!你敢对镇子的道徒说这些吗?”
余列抬眼打量了一眼对方,叹了口气,只是提醒对方:
“方堂主,要救就快点救,否则小心你那干儿子,真被吸成了‘干儿子’。”
说着话,余列忽然又指着方吴目,惊讶道:
“诸位快看,那鬼奴好生凶悍,竟然不只是在吸食方吴目道友的血气,还在折辱他。”
余列脸色一垮,连忙做出指天咒地的模样,委屈呼到:“这可不是余某控制的啊,余某压根就没有炼化那鬼奴啊!”
顺着余列的话望过去,围观斗法的众人,后背、天灵盖、胯下都也是一寒。
因为那肿胀的人脸鬼奴不止在吸食着血气,还在啃咬着方吴目的身体各部位,一副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模样。
“啊!痛痛痛。”方吴目惨叫更甚,嗓子都哑了:
“爹爹救我!”
就连方老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心里咯噔一跳。
旁人不知道,但是他心里是知道鬼奴为什么会折磨自家的干儿子。因为当初为了炼制出这一方鬼奴,他俩可没少刺激那婆子的凶性。
鬼哭声、儿子的惨叫声,让方老心中杂念四起,即便有金属法坛的护持作用,他的心境也是彻底的紊乱了。
卡卡!
更雪上加霜的是,方老跟前的药炉发出龟裂的声音,因为耽搁,他的药炉有要炸炉的风险了。
这让方老的内心顿时无比纠结,不知该不该救方吴目。
救,他会输了比试,丢掉药方堂的职位。
不救,他会死了儿子,落得一个孤家寡人。
“职位丢了,还可以再争取,特别是等服下了人丹。可是儿子没了,也还有机会再生啊……”
方老面色无比狰狞:
“娘的!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炼丹场上,方家父子二人。
一个肉身痛苦,惨遭包租婆的鬼魂索命,一个内心痛苦,惨遭强敌的步步紧逼。
但知晓二人恶事的余列,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是面上轻笑,只觉得恶有恶报。
以及,坏人做到底,报仇要报完。
于是当方老纠结之后,他在法坛上狠狠一跺脚,就要扑下的时候,一声钟磬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叮!
方老勐地抬头。
此人心惊:“不可能!这竖子为何炼制的这么快?”
只见余列在灵肉法坛上,也是腾地站起了身子,他手中拎着一方火罐,冷冷的看着方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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