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曹宝平的心情有点儿怪异。
因为李清的那句【方文是因为李米而爱上了这个世界】实在是戳到了他的痒处。
这句话甚至比这个故事本身李米四年的等待和寻找还要有力量的多!
但是这个剧本特么的是我写的啊!
原来在游泳池里哭是孤傲吗?
原来写了五十四封信不露面是偏执吗?
原来自杀是因为信仰吗?
对,信仰!
爱情是一种信仰!
老子特么就是这么想的!
曹宝平也变得亢奋起来:“清子,你简直就是我的知己!这就是我想要的爱情!”
导演,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曹宝平没理会周边的人脸上略显怪异的表情,按着李清的肩膀笑道:“就按你的路子来。”
他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清子,你觉得剧本要不要做一点儿改动?把这个主题再升华一下?”
“啊?”李清愣了下,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用了吧?就是有几句台词或许改动一下比较好,就像方文最后留给李米的录像,我觉得那不仅是他跟李米的告别,也是在跟这个世界告别,所以……”
“就按你说的办!”曹宝平没等他说完就给出了自己的态度,“那场戏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毕竟你就是方文。我相信你!”
“……”
三分钟,让一個男人主动为我改剧本。
“你先琢磨琢磨,我给你时间。”曹宝平和颜悦色地给李清留下一句话,下一刻转过身,变得严肃起来,喊道,“统筹呢?道具呢?还在等什么?准备一下,重拍!”
…………
天色渐暗,剧组收了工。
“啧,清子,有点儿意思哈,因为你而爱上了这个世界。”周讯刚下了戏,特意走过来揉了揉李清的头发,笑道,“你这脑子怎么想的?不是没谈过恋爱吗?”
李清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他是取了巧的,因为突破主观局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他要是无法说服自己,那么最后出来的戏必然是拧巴的。
所幸,他足够了解自己。
或者说,前世的他,足够孤独。
而方文,同样孤独。
找到了这条共性,以这条共性作为突破口,剩下的自然水到渠成。
“李小清。”
“嗯?”
“我没太懂。”
“哪里不懂?”
“就重拍的时候伱为什么还是那么演?而且这次导演反而还夸你演得好?”
“啊?”李清挠了挠头,疑惑道,“我跟导演解释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
“我在场啊,但是你说的不是你对方文这个角色的理解吗?跟今天的戏份有什么关系?”景恬理直气壮的模样,“而且我觉得导演说的对啊。你一个毒贩跟人接头的时候难道不应该紧张起来吗?”
“哎,那我也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可爱?”
景恬白了他一眼:“神经病,我跟你讨论表演的事儿呢?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夸你你还不乐意?”李清嘟囔了一句,见景恬瞪着他,这才咳了一声道,“其实导演夸我演得好,并不是说我真就演得特别好,只不过是因为我的表演是合理的,是落到了实处的。曹导夸我只是在告诉大家,上一次的NG不是我表演的问题,明白吗?”
“啊?”景恬更懵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问你为什么你的表演是合理的,你在说什么啊?”
“OK,明白了。那就说表演的问题。很简单,因为我捉住了方文这个角色的灵魂,我之所以在表演的时候没有绷的那么紧,是因为方文这个人是有自毁倾向的,死亡对他是一种解脱。
就是说,不管他当初为什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但是他现在知道自己会死,而且他也不怕死。明白了吗?”
景恬若有所思,点点头。
李清松了口气。
“不明白。”
“啊?”李清惊到了,“你不明白你点头干嘛?”
景恬皱了皱鼻子,哼道:“虽然我不明白,但我觉得你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
李清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行吧,就这样吧。累了。”
“还有个问题。”
“什么?”
“你会因为一个人而爱上这个世界吗?”
“不知道,或许以前会。”
“那现在呢?”
“现在我已经爱上这个世界了啊!”
“……”景恬挥了挥小爪子,“烦死了,我回了。”
“早点儿睡,晚安。”
“安你个大头鬼!”
“啊?”李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点儿莫名其妙地挠挠头,“我又哪里惹她了?”
…………
如果我走了,你会找我吗?
会!
会一直找吗?
会!
会找到死吗?
会呀!
你骗人,这样的事情只有爱情故事里才会有。
广袤无极的青灰色天空和狭窄逼仄的建筑最终在视线的终点相接。
警局门外的台阶上,周讯坐着抽着烟,一双眼睛没有焦点地眺望着远方。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但就是有一种特文艺的范儿。
甚至衬得她旁边正托着下巴发呆的景小恬儿都变得特文艺特有内涵。
有人说,周讯这样的女孩儿就适合活在童话里。
爱情不就是童话吗?
就像是李米的自白:【我没想过有一天他消失了我会等他,可事实是,我等了四年,一直等。】
周讯黯灭了烟头。
景恬见状有点儿高兴:“姐,找到感觉了?”
“拍吧。”
…………
四年,一千五百个日日夜夜。
李米和方文第一次在警局撞见。
但四年后的方文已经叫作马冰,是一个毒贩。
李清坐在那里,仍然是一种特松弛的状态,甚至嘴角还挂着微笑。
不过他的眼神总有些迷离的感觉,就好像没有睡醒,淡漠而疏离。
周讯就这么走进来,脚步轻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由远及近,站在了李清面前,直直的盯着他,眼神跟死了一样。
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李清的眼神缓缓聚焦,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
下一秒,就好像站在谷底的人忽然看到了一朵生在悬崖边上的绣球花,他微微侧了下脑袋,嘴角重新又勾起了一个弧度。
微笑一如既往,但却只有他能感受到内心的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