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公被连夜请到了总务司。
但这一次却不是在摆放尸体的房间,而是在总务司的审讯室。
刻晴坐在主审官的位置,安平站在她身侧,周围有三名总务司的官员随同纪录。
德安公一见这个架势,颤颤巍巍的坐到了后悔椅上。
“可以请你重新说一遍吗德安公,从井里打捞上来的尸体究竟是谁?”
敢当面顶撞帝君的刻晴说话自带一股威势,目光如电。
“这…这就是我家花初啊…可怜我一把岁数,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德安公的眼泪唰一下就淌了下来。
“如果井中打捞上来的是花初的尸体,那么我两天前在望舒客栈遇到自称花初的姑娘难道还会是鬼不成?德安公,念你一把年纪,还是老实跟我们交代了吧,说实话,我们掌握的线索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刻晴并不在意德安公摆出来的可怜的姿态,虽然他的可怜确实不假。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岁数,却遭逢骨肉相残的戏码,实在令人唏嘘。
“什…什么?怎么可能,我女儿花初明明…”
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即便是这种时候,由悲戚到惊讶再到露出一丝希望,德安公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破绽。
“德安公,你是真的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刻晴眉头一皱,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
“我真不知道玉衡星大人你在说什么啊?但你说两天前见过我家小女…这不可能…我家小女明明已经躺在那里了…多半只是重名吧…”
德安公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与泪水。
“看来你是不愿意老实配合我们了,不过没关系,千岩军已经在追捕的路上了,安平,你来跟德安公讲讲他不肯说的事情吧。”
安平和刻晴早就预料到了德安公为了保住最后的骨肉,肯定不会老实交代,但他们也早已有了准备。
“你们要追捕就追捕…这跟我一个丧女的老头子有什么关系呢…”
“德安公,既然你不肯讲的话,我来替你说说从头到尾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安平走到了听到自己女儿被追捕显然有些慌张的德安公面前。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关系,就算是你真的老眼昏花了,就当是我告诉你真相吧。”
安平敲了敲德安公面前的桌板。
“首先呢,死者并不是你的小女儿花初,而是你的大女儿对吧?”
“这怎么可能!我大女儿明明还在须弥…我怎么可能连我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都认不出来!”
德安公慌张的反驳。
“所以你连你小女儿左耳垂中间有颗痣都不知道吗?尸体没有完全腐烂,一颗痣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吧。”
“什么痣?胡说八道,花初从小就爱美,有什么痣也早就点掉了…你们莫要欺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
安平没想到德安公的嘴能这么硬。
“别挣扎了,你大女儿从须弥回来,想必肯定提前写过信吧。当然你心狠一点也许会把最近的寄回来的信给烧了,但她回来肯定也不会两手空空,你的房间里一定会有她从须弥带回来的特产还来不及处理对吧,你是老实交代呢还是我们现在派千岩军去搜查呢?”
安平从大女儿房间之中随处可见的须弥风格物件中猜测,每次大女儿回来肯定都会带上一些须弥当地的饰品摆在房间才对。
那肯定就还会给家里人带上一些礼物,带给花初的礼物也许是被她自己给处理了,但是德安公肯定不会将女儿带给自己的礼物给销毁。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大女儿只是游历途中路过一次家门而已…”
德安公浑浊的眼中泪水没有停过,下巴上的胡须都黏到了一起微微颤抖。
“那看来德安公你是真的老眼昏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从头开始跟你讲吧,那个教书先生…跟你大女儿也有关系吧?”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德安公激动的站起身来,想要去撕扯安平的嘴巴,可安平轻而易举的就将老人给按回了椅子上。
看在老人身子骨不行又是真的可怜的份上,安平动作比较温柔。
“别着急,听我继续说…但在你大女儿去须弥求学之后,那个教书先生成为了你小女儿的家教,说不定也是你大女儿的主意…但是她肯定没想到,自己在须弥求学的这段时间里,教书先生却和朝夕相处的妹妹好上了…或许之前几次回来隐隐有了察觉,才导致了花初会对她起了杀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回来,妹妹为了彻底夺走她的爱人,会对她痛下杀手。我想花初半个月前睡不着觉就是因为还在纠结这件事情,精神压力过大的关系。可正好白术先生给她开的药让她产生了大胆的念头,比方说这副药给姐姐喝下去以后将她投井,伪造成自杀的假象,自己再和教书先生出去避避风头,便可万事无忧…”
“而您老呢,在见到尸体的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的小女儿做了什么,或者说从听到井中有尸体的消息之后就已经明白了。可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为了保住最后的骨肉,为了给他们拖延逃离的时间,所以故意将尸体说成是和你吵了一架然后自杀的小女儿…能混过去最好,混不过去的话也极大程度上拖延我们调查的时间,毕竟方向上就错了,调查肯定处处受阻。”
“可惜人在做,天在看,她们没想到会在客栈之中遇到刻晴,第一时间就戳破了您老人家的谎言…”
“够了!别说了!”
德安公脸色变得铁青,打断了安平的话。
“是!我承认我认错了我的女儿!但这也只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罢了!我大女儿不过是因为撞破了花初和那个畜生的奸情,一时想不开自杀而已!花初怎么可能会是凶手!”
“看来你还是想庇护你最后的女儿,只可惜,不知道将他们抓捕归桉之后,那个教书先生,他也会像你一样如此坚决的庇护花初吗?毕竟药是花初买来的,他早就被你赶出家门,甚至连花初杀了她姐姐的事情恐怕那个男人都还不一定知道的吧…”
安平的声音冷到了德安公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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