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近午时。
韩绛来到了垂拱殿。
赵顼大喜,问道:“可是找到合伙人了?”
韩绛将手中的资料递了上来。
赵顼打开一看,喃喃道:“杭州苏文山?”
“苏文山,外号苏半城,乃是杭州首富,主要从事丝绸买卖。祖上在太宗时期,担任过江宁府推官。此人在杭州名声极好,财力雄厚,品行才学都不错,被当地百姓称为儒商。年初,他在汴京大相国寺旁开了一个苏家绸缎庄,看来是准备扩大发展,但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当下,苏文山与其长子苏有则,女儿苏晴,都在苏家绸缎庄内……”韩绛汇报道。
赵顼翻阅罢苏文山的生平经历,道:“看着还可以,在与其达成合作之前,还不能透露一品楼的任何消息,就由朕来会一会此人吧!”
赵顼摆了摆手,韩绛便退下了。
片刻后,司马光来了。
“禀陛下,王介甫入京了!”司马光拱手道。
“哦?那……那明天就召他来见朕!”赵顼兴奋地说道,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见这个大宋变法的闯将了。
赵顼相信,有他来掌控变法全局,王安石绝对能成为一匹跑得最远的千里马。
司马光苦着脸说道:“王……介甫说,他还没想好见官家了要说什么,等他想好了自然会来面圣。”
“嗯?他还不想见朕。他现在在哪呢?”赵顼笑问道。
“他在臣府内居住,且并未带上家眷,自昨日来了之后,便从臣书房中抱走一大批笔墨纸砚,然后在屋内就不出来了!若陛下要见他,臣立马将其带过来!”司马光说道,语气中有些苦涩。
王安石不贪财不好色,甚至不洗澡不换衣,说话噎人爱抬杠,朝堂之上,人尽皆知。
也就司马光还将其当作朋友。
赵顼摆了摆手,道:“随他吧,待他想见朕时再来见朕。”
“是。”
司马光长呼一口气,若官家今日执意见王安石,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先让仆人给王安石洗个澡,换件新衣服,然后再将其绑上马车进宫。
午后,赵顼再次出宫,出现在一个茶馆中。
而茶馆的对面,便是苏家绸缎铺。
这个路段,临近人流量最大的大相国寺,周围店铺的生意都很好,出入者络绎不绝。
唯有苏家绸缎铺,门可罗雀。
而原因,赵顼也清楚。
苏家绸缎铺作为杭州丝绸行业的霸主,其布料质量相当好,甚至超出了汴京名店崔氏绸缎铺。
尤其是苏家绸缎铺有一种名为“相见欢”的布料,身受杭州富人喜欢。
苏文山也是想着凭借“相见欢”,让苏家绸缎铺迅速站稳脚跟。
这时候,崔氏绸缎铺坐不住了。
就在前天,崔氏绸缎铺想出了一个甚是毒辣的诡计。
他们雇人在苏家绸缎铺买了三千匹“相见欢”,然后裁制成衣物,送给了汴河上的船工。
汴河船工,乃是最苦最累的行当,这些人穿上相见欢,能有什么美感。
紧接着,崔氏便找人宣传,汴河船工都喜欢穿苏家绸缎铺一种名为“相见欢”的布料。
此计可谓阴狠至极,“相见欢”在杭州市价三贯一匹,是富贵人专属。
但一穿在汴河船工身上,“相见欢”就变成二百文一匹的廉价布料了。
试问,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愿意和又脏又臭的汴河船工穿同一种料子。
此计,直接毁掉了“相见欢”,甚至马上就要毁掉这家刚刚开店还不到三个月的苏家绸缎铺。
赵顼喝完一杯茶后,带着喜子走进了苏家绸缎铺。
此刻,柜台前,一个老掌柜正在打瞌睡。
“掌柜的,有布吗?”喜子喊道。
老掌柜睁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道:“二位,布料样品都在柜台上,你们自己挑吧!”
赵顼望着桌面上的数种布料,问道:“有相见欢吗?”
听到“相见欢”三个字,老掌柜瞬间清醒了过来,打量了赵顼一眼后,阴沉着脸说道:“这位公子,你要是成心捣乱的,请立马离开这里,我们苏家绸缎庄虽然初到汴京,但也不是任何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小店!”
老掌柜显然将赵顼当作崔氏绸缎铺派来的人了。
赵顼面带微笑,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东家呢,让他来见我,我能救活你们这家店!”
老掌柜半信半疑,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你只要向你们东家苏文山说一句:安道不助吾助之,他自会来见我。”赵顼走到一旁的靠椅上,面色轻松地坐了下去。
老掌柜见赵顼的衣着谈吐都非凡人,当即招来一个伙计看柜台,然后朝着后院奔去。
稍顷,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胖子,带着一个身材更加肥胖的青年胖子,以及一个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年轻女子来到了店铺里。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文山、其子苏有则,与其女苏晴。
很难想象,这一家三口,两个胖成了团,而另一个竟然美得气质出尘。
中年胖子苏文山当即就锁定了赵顼,急切地问道:“你如何得知我找过张安道?”
张安道,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学士承旨张方平。
苏文山与张方平有远亲,就在昨晚苏文山偷偷拜访了张方平,想让张方平帮助自己,然后就被张方平赶了出来。
张方平尤为爱惜羽毛,这种商人的买卖斗争,他向来不参与,以免影响自己的仕途和名声。
赵顼微微一笑,道:“这你不用管,我今日乃是来帮你们救活这家店的。”
“你能救活我们的铺子?”这一家三口几乎齐呼道。
在他们眼里,“相见欢”的牌子已臭,他们也基本要告别汴京了。
赵顼站起身来,双手后束,道:“在这汴京城中,还没有本公子办不成的事情。”
“那……你为何要帮我们?”苏晴问道。
“自然不会免费帮你们,我是要酬劳的。”
苏文山面色激动。
“公子若能帮助苏家绸缎铺起死回生,老夫定然重酬相谢!”
这时,苏有则露出狐疑的目光,道:“爹,此人该不会是个骗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