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宫阙,午门。
吉安侯的到来,让刽子手的动作为之一停。
在场的百姓纷纷收住了声音,方才喊得最大声的百姓,真正面对侯爵的时候还是不由得缩缩脖子、退后几步。
这可不是什么侯府管家,而是实打实的侯爵,是经过皇帝亲自封赏的大明勋贵!
在吉安侯陆仲亨的注视下,台上的刽子手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刀刃,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围的百姓心中也不由得寻思,难道行刑就到此为止了?
有人窃窃私语,“不会杀到最后不杀了吧,最后这些人可是最可恶的!”
“不好说啊,侯爷都亲自来这了,肯定是为了最后这批人。”
百姓都觉得陆仲亨亲自来午门,定然是为了救下最后一批人。
热闹的午门之前顿时鸦雀无声,很多人大气都不敢出,纷纷看向陆仲亨和朱橚。
监斩台上的朱橚看到了陆仲亨,心中也了然对方最后才站出来的含义。不过他并没有给对方这个面子。
“继续行刑!”
台上的刽子手不敢违背朱橚的命令,而且方才他们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差这最后一个人头了。
旁边的差役将酒坛子拿上来,碗中再次倒上了酒,被刽子手端起。
“一路走好。”
在众目睽睽之下,最后十多个人头砰然落地。
“砰砰!”
行刑完毕后,鲜血染红了整个行刑台,底下堆着的上百个人头已然摞了起来。有些甚至还是温热的,向下滴着点点血迹。
原本这应该是一副令人恐惧的画面,可在场的百姓没有一个害怕的。
“杀得好!”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陆仲亨随即向着那边看去,那人立刻偃旗息鼓不敢喊了。
不过陆仲亨四面八方都有人开始欢呼,“杀得好!”
随后就是更多人附和,人群再次爆发出欢呼声!
陆仲亨只有一双眼睛,如何能看得过来?
在周围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中,陆仲亨紧皱眉头看了朱橚一眼,然后默默离开了。
周围的百姓见对方退去后更兴奋了,纷纷向着行刑台涌去。
最前面的乃是饱受欺压的苦主,他们看着行刑台下的众多染血人头,痛哭流涕地跪了下来。
后面的人跟着他们一起跪了下来,午门之前跪成了一大片,“感谢周王为我们做主啊!”
一时间感激之语充斥着朱橚的耳朵,他想对着百姓说什么,可声音犹如泥牛入海。
前面的人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嘴里感激地说着什么,周围过于嘈杂而听不太清楚。
千言万语汇集到朱橚耳中,顿时让他觉得自己顶着压力处斩这些人,是值得的。
朱橚见眼前的百姓太多,自己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见,索性暂时从午门离开。
午门内走了上百步,依旧可以感受到外面震天的喊声。
等候许久的御史许茂彦对着朱橚拱手道,“周王殿下,多谢您为凤阳中都百姓做的一切。”
他知道朱橚直接杀了这些人,是冒着很大风险和压力的。
“不止是为了百姓,本王多少也有点以公济私,报一报在兵马司大牢中的仇。”
两人说话间,一旁戴着镣铐的冯翰笑着凑上前说道,“周王殿下,在下的镣铐是不是可以解开了?”
他没有被推上行刑台,就知道朱橚定然不会杀他了。方才宋国公府有人被斩首,有两人背着冯翰做了不少恶,被其他人揭发了出来。
“至于你?”,朱橚想了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打上五十大板!”
此言一出,冯翰脸上的笑容闲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慌,“五十大板,周王殿下您这是要我的命啊!”
“总比斩首好得多,能不能活看你自己的命够不够硬了。”
旁边的禁卫闻言,随即将求饶的冯翰拉了下去打板子。没过一会儿,远处就传来凄惨的喊叫声。
向武定侯确认冯翰最后通风报信加上拖延时间后,朱橚终究还是给自己的老丈人留了一份薄面,只是给冯翰重责而非斩首。
许茂彦拱手说道,“周王殿下,贪官污吏和勋贵的不法之事,在下会命人连夜整理一部分,您明早可以带着这些回京复命。
下官留在凤阳继续核对,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就能全部整理完毕。麻烦的地方在于寻找民间的苦主,将罪状一一对应。”
圣旨上给了朱橚三天的期限,明天出发的话刚好是晚上到都城。
朱橚笑着说道,“许御史一人留在凤阳可要小心,当心陆仲亨一把火烧了你和所有罪状证据。”
对方却是全然不怕,脸上没有半分惧意,“下官倒不担心这个,之前您说调查勋贵府谋反之事,有八成是吓唬他们的。
可吉安侯若是真敢在光天化日下做出这样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意图谋反!只要吉安侯不怕株连九族,下官奉陪到底。”
“他可没这个胆子。”,朱橚点点头,“若是本王不杀这些人而是将他们带到都城去,你说这些侯爵会不会吓得去皇宫负荆请罪?”
“下官觉得您在中都把他们斩首比带回都城好,如今四方还未完全平定,勋贵其实更多的还是贪心。
若是因此闹得不可开交,对朝廷不利,对于天下社稷更是不利。”,许茂彦看的还是很清楚的。
如今查出的罪状,都离不开一个贪字。
朱橚背着手悠然说道,“没想到许御史除了嫉恶如仇以外,看的还挺远的。不过今日本王杀了这么多人,算是狠狠地在这些侯爵脸上打了一巴掌。
再加上按察使司和布政使司的事情,还不知道有多少朝臣弹劾本王?这次回京定然风雨不少啊!”
许茂彦只是拱手道,“公道自在人心,下官会将凤阳中都之事据实奏报陛下太子和都察院。臣相信都察院的同僚们,会理解您的。”
“本王倒是不是怕他们,只不过会很麻烦。”,朱橚这几天毫无顾忌地带兵闯了很多侯爵府,甚至连国公府和李善长的府邸都带兵进去了。
他当时是念头通达,心中舒服了,可现在想到这样做带来的后果。即便朱橚是藩王,也觉得头痛。
淮西一派乃是朱元章打天下的嫡系,即便是如今查出了他们的不少罪状,可这些人无一不是战功赫赫,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
“罢了,不想这些事情,本王这次离开都城够久了,该回去了。”
朱橚随后向着宫阙内走去,吩咐兴安悄悄收拾东西,不要让人知道自己明早要离开的消息。
可不知为何,他要走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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