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第三哨所的新晋巡查长,邢鹏,正站在一面落地镜前,认真之极穿戴着巡查长制服。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
一张漂亮的脸蛋,随之出现在镜中。
正是他的未婚妻——范晓倩。
这一对准夫妻,通过镜面对视一眼,同时会心一笑。
邢鹏忽然感叹了一声:“我总感觉好像在做梦。”
半个多月前,他只是无名之身,结果被带着参加了一次宴会,通过了署长大人的考核,幸运的成为了一名巡查员。
如今又立下重大功劳,成为本城巡查署有史以来晋升最快的巡查长,还即将迎娶一位温柔又貌美的娇妻。
对于这一切,邢鹏只想虔诚的说一句:感谢署长大人。
范晓倩言笑晏晏:“是啊,就像是梦幻一般。”
可以嫁给本城最年轻的巡查长,又是多年前就有一丝好感的男同学,这位富家小姐也是开心之极。
范晓倩又抿嘴一笑,说出一个消息:“我爸说,等我们正式结婚的那一天,他会多送两百金币的嫁妆。”
邢鹏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本来老丈人范安成许诺八百金币的嫁妆,如今上涨到了一千金币,他心知肚明,这都是“巡查长”一职带来的好处。
顺带一提。
他的富商老丈人,原本安排两人两日前完婚,只可惜由于异神之语事件爆发,婚期被迫推迟了一旬。
范安成担心夜长梦多,便急不可耐的先送了一套婚宅,还要求两人提前住进来彼此熟悉一下。
尽管这么做有一点伤风败俗的嫌疑,但邢鹏半推半就的接受了。
毕竟提前享受一下娇妻美卷、夜夜缠绵的生活,哪个男人不愿意呢?
此时。
范晓倩瞄了一眼未婚夫的后脑勺,突然“咦”了一声:“你这里怎么有好几根白头发?”
她靠近一步,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我帮你拔掉吧。”
邢鹏“嗯”了一声。
范晓倩用两个指头夹住白头发,滴咕道:“年纪轻轻就出现了这么多白头发,巡查署的工作也太辛苦了。”
邢鹏的语气带着感慨:“有些事情,总得要人去做。”
“啪!”
一声轻微的声响。
范晓倩拔掉一根白发,口中说道:“你说话怎么越来越老气横秋了?”
邢鹏摇头笑道:“如果你像我一样亲身经历了这么多人间惨事,你也会有这样的感想。”
范晓倩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致志的寻找白发。
邢鹏适时换了一个话题:“昨天署长大人在冬园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决定为异神之语事件的死难者举行一次‘公祭’。”
范晓倩问道:“祭奠罹难的巡查员吗?”
邢鹏再次摇头:“不,祭奠本城的全体死难者。”
其中的“全体”,刻意加重了语气。
范晓倩讶然:“包括死难平民在内?”
邢鹏点头:“当然。”
范晓倩停下动作,有点困惑的问道:“涉及到了这么多平民,应该议政厅是出面才对?”
邢鹏反问道:“这么多年来,议政厅为平民举行过一次公祭吗?”
范晓倩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的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
邢鹏的语气带着一丝自豪:“署长大人说过,议政厅不做的事情,我们巡查署来做,越是面临逆境,我们就越是不能放弃。”
他顿了一下,又道:“署长大人说过,安华城需要在悲伤中凝聚不屈的力量,这就是公祭的意义之所在。”
范晓倩体味着这句话,情不自禁的说道:“你们的署长大人,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伟大的人物。”
邢鹏与有荣焉:“我从不怀疑。”
在如今的巡查署,这位新晋巡查长已被视为署长大人派系的中坚力量,亦是最亮眼的后起之秀。
有趣的是,尽管邢鹏从未与署长说过话,仅仅只是打过几次照面,但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范晓倩忽然反应过来:“你突然说起公祭的事情,难道你今天的工作与公祭有关吗?”
邢鹏长叹了一声:“我被调入了公祭组织小组,我的工作就是上门邀请死难者家属参加公祭。”
范晓倩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噢”了一声:“这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任务。”
邢鹏伸手正了一下帽子,重复一遍先前的话:“有些事情,总得要人去做,署长大人已经给我们做出了最好的榜样。”
范晓倩心疼的望着未婚夫,展开双臂拥抱了一下他。
邢鹏感受着温热娇躯,呢喃道:“最初穿上巡查员制服,我觉得这是一种荣耀,现在我开始觉得这是一种责任。”
范晓倩觉得未婚夫非常了不起,搂得更紧了一些。
过了一会。
范晓倩忽然听到一声沉重的鼻息。
她若有所觉,不自觉伸手抓了一把,不由又羞又笑:“刚才还义正辞严,现在又变成了野兽,你……”
话未完。
范晓倩便惊呼了一声。
因为她被一双强壮的胳膊抱了起来,耳畔还传来一个调笑声:“晓倩,你抱得太紧了!”
*
半小时后。
邢鹏经历了一次不算激烈的“早锻炼”,再次穿好制服离开了家门。
他骑上老丈人赠送的羽兽,先抵达哨所,再汇合另外一名巡查员,名字唤作“马守义”,正式开始了今日的工作。
两人带着一只灵獒,步行进入附近的一个小区,根据哨所统计的罹难者名单,找到了一户人家。
两位巡查员站在门前,皆是一脸肃然。
马守义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巡查长,我来敲门吧。”
邢鹏轻轻点头:“好。”
马守义正了正帽子,上前几步,不轻不重的叩响了木门。
“冬!冬!”
马守义运用传声技巧,将声音送入门内:“请问刘女士在家吗?我们是第三哨所的巡查员。”
几秒后。
门内响起散乱的脚步声。
“吱呀!”
大门被拉开。
一位满脸憔悴、双眼红肿的中年女士,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邢鹏率先拿下帽子,客气的点头致意:“刘女士,打扰了。”
中年女士小心翼翼的问道:“两位有事吗?”
邢鹏正色说道:“女士,对于尊夫的遭遇,巡查署深表歉意。”
中年女士听到“尊夫”一词,立即变得眼泪花花起来。
异神之语事件的当天晚上,她的丈夫在公司值班,不幸遇到一只蛇怪,被残忍的分尸了。
邢鹏有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巡查署预定于两日后的上午十点,在东山公园举行一次公祭仪式,祭奠尊夫和其他遇难者。”
中年女士的眼泪淌了下来。
邢鹏想起变成蛇怪的同僚,感觉每一个字眼都沉重之极:“虽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弥补你的损失,但议政厅将提供一份抚恤金,帮助你的家庭度过这一段艰难的时光。”
两位巡查员都知道,尽管议政厅答应向死难平民提供抚恤金,但筹集资金的行动极为迟缓。
署长大人对此非常不满,此举就是为了逼迫议政厅尽快将抚恤金下发下去。
假如公祭日前,钱款仍旧不能到位,那就别怪巡查署当着全城人的面,狠狠的打大执政官的脸。
邢鹏垂下眼睑:“女士,我们诚挚的邀请你出席。”
马守义赶紧递上了一张精致的邀请函。
往常之时,巡查员在平民面前,大多一副俯视的态度。
但在此时,两人却是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
中年女士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多谢两位,我会准时出席。”
邢鹏松了一口气:“女士,还请节哀。”
他戴上帽子,再次致意:“请容许我们先告辞了。”
中年女士哽咽的说不出话。
邢鹏暗叹一声,快速转身离开了。
才走了几步,他就听到身后响起放声大哭的声音。
“呜~”
邢鹏的脚步滞了一下,只觉得这项工作是平生最难完成的任务。
马守义小声滴咕了一句:“我宁愿去与蛇怪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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