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的时候并不会感觉到痛心,可当一切尘埃落定后,才会发现心情糟糕了起来。
当凯尔将他从冰棺中抱起来的时候,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那苍白的面孔,心里头又多出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他对泰利斯最多的印象,就是这名优秀的中生代游骑兵,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拧巴着一张脸。
或许是因为边境游骑兵早年间实力不足,承担的压力太大。
而老巴里虽然实力足够,但更多的像是一个战士,而不像是游骑兵们的领导者。
对于实力不足的忧虑,和对于不那么靠谱的领导者的担忧,让这位人至中年的老男人脸上永远带着忧心忡忡的表情。
而现在,他就好像是放下了心中的负担一般,那甚至可以说是愁眉苦脸的表情,现在反而透露出了一股平静,就好像是终于能安然入梦了一般。
“睡吧,这一次,你终于可以放个长假,好好休息了。”
凯尔起身,将他放入焚化炉中,然后拍了拍老巴里的肩膀说:
“巴里叔叔,你是他们的统领,该振作起来了。”
老巴里点点头,说:“嗯,没关系的,分分合合的,已经习惯了,这一次是他,下一次也有可能是我。”
“习惯……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习惯的。”凯尔的声音放的很轻。
“在这个操蛋的世界,总会有人要为了一些事去死的,习惯其实挺好的,不留下更多的念想,就不会受困于感伤。”
凯尔看向了这位老骑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巴里看上去又苍老了一些。
明明已经成为了殖装骑士,在超凡阶的道路上更进一步,甚至终于有希望去触摸一下圣域阶的门槛了,按理来说,应该是越活越年轻才对。
凯尔有些艰难的说道:“狼骑兵那边,还是我亲自来处理吧。”
虽然说狼骑兵是后面才建立起来队伍,但从人员筛选到坐骑培养,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年轻人为主的狼骑兵们都受过他的指导。
“去见见那些孩子们吧。”老巴里说。
“嗯。”
游骑兵剩下的十人将会交由老巴里送入大型焚化炉中。
背后焚化炉灼烧的火焰,吞没了泰利斯的身体。
来到了丹的面前,凯尔轻声的说:“死去的那五十七名狼骑兵的死亡原因调查出来了吗?”
“其中有十六名是因为经验不足而导致的无法挽回的死亡。”丹叹了口气说,“至于剩下的原因……”
“了解了……”凯尔有些艰难的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又沉默了片刻,摇头叹息说:“硬实力不足啊。”
虽然比起寻常的职业者来说,如今的狼骑兵已经绝对能够算得上是同龄人中相当优秀的了。
甚至很多培养不到位的小贵族,在同年龄里也比不上狼骑兵中的很多人。
然而战场上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就算是本身拥有着不错的实力,在两军交锋的时候也未必能发挥出来。
凯尔并不知道他们在一个部落中冲杀的时候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排除掉因为经验不足而造成的损伤外,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硬实力不足”这样的原因了。
“部落……没有那么强,但也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不堪一击,尤其是在濒临死亡的关头。”
虽然这已经不是凯尔第一次意识到玩家与原住民的区别,但每一次都在实际经历中亲身体会到,原住民与玩家们真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与随处游走的玩家们不一样,对于领地来说,人员的增长是阶段性增长的。
无论是接受外来的游民,还是通过各种领地策略来提升领地内部的新生儿数量,这些人员的增长都是需要时间的。
而适合成为职业者的年轻人,需要时间才能培养出来,无论是从幼童一直到成年,亦或是从平民培养成一个合格的职业者,都需要时间的磨砺。
时间……对于一个领地来说,就是最简单无脑的提升自身积累的方法。
可玩家不一样。
对于玩家们来说,就算是被杀死了,也能复活。
且就算被杀死,职业等级也不会出现雪崩式下滑,整体还能维持一个尚且算是平滑的职业等级曲线。
和原住民们比起来,毫无疑问,不死者们更接近于传统网游中那些能够不断刷新的“野怪”的概念。
丹做了一个骑士礼,半跪在凯尔的面前说:
“领主大人,对于任何一个已经踏上了职业者道路的人来说,死亡如影随形,早在一开始,我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凯尔看着那些在板车上被护送回来的狼骑兵,轻声的说:
“他们的入殓,就让我自己来吧。”
狼骑兵最前头的那位年轻的咒剑士张了张嘴,刚想要说“这样的事情让领主大人来处理是不是不太好”,但是在看到凯尔不容拒绝的眼神的时候,就没再说什么了。
凯尔缓慢地来到了板车旁,掀开了板车以后,看到的是一群被包裹在膨胀的暴食史来姆粘液中的尸体。
或是整体还算完整,或是已经支离破碎。
尸体本身还算完整的那一批,直接被他控制着从暴食史来姆分泌的粘液之中带了出来。
当凯尔抬起手来的时候,那一手精妙绝伦的水系魔法就这样在他手中化作了为这些牺牲者洗去身上污渍的工具。
当一切都回归于平静,身上已经被清洗干净的狼骑兵们就这样安静的被凯尔用精神力推动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冰棺之中。
站在这些狼骑兵身前,他脸上难得地流露出了几分真心实意,就像是在和友人们告别一般,有点怯生生的,好像多了一些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情绪一般。
他有些怀念和感伤的说:
“弗里恩、赛默里奇、奥斯维西、安、希赛(尸体完整的死者们的名字)……
当年刚开始组建狼骑兵的时候,你们几个人中好多人还在那里和我吹嘘。
说什么,你们很快就可以成长到超凡阶,到那个时候,没准就能多帮到我一下了。
我倒是还一直在这里看看你们能走到什么样的地步,现在看到,你们是没机会完成自己的诺言了”
凯尔低声说话的时候,周围人几乎没有办法听见他的声音。
那些倒下了的狼骑兵小伙子们也不会发生奇迹,从棺材板里跳出来,笑嘻嘻的和所有人说:
“嘿,兄弟们,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罢了!”
他们只会像现在这样,躺在早已准备好的冰棺里,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就像是想要呐喊一般。
可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起死回生什么的,那是在电视剧里才会宛若烂大街一般频繁出现的场景,是人们对于死亡本能的恐惧,又因为恐惧而衍生出来的美好愿望。
凯尔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迷茫的站了起来。
原来自己现在的一个念头已经能够影响到这么多人的命运了吗?
这是他看到这样的场景后第一时间的反应。
他再次看向了那些板车上还没有被清理完的、死状更加凄惨的狼骑兵们,忽然双手上微微用力,拍打在自己脸上。
白皙的脸庞因为这一拍打而变得稍稍红润了起来,凯尔心中的迷茫似乎也因为这一拍而被压了下去。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目中的动摇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月下湖泊一般的宁静。
“怀特爷爷,游骑兵和狼骑兵们的家属通知过了吗?”
凯尔也是个正常人,并不会说就没有自己的感情。
就算是一个凋塑,放在你身边几年,在想要丢弃的时候都需要犹豫一下,更不要说这是一群活生生的人了。
凯尔并不能够看透生死,仅仅只是因为他足够的忙,忙到了腾不出太多时间去感伤的程度。
“已经用通讯水晶联系好相关人员的家属了。”
“怎么说?”
“尸体按照游骑兵往年以来的规矩处理,将焚化后的一切都散入风中吧。
无论是游骑兵还是狼骑兵,他们本就是风中的来客,就在生命的最后,重新融入风中,这也挺好的。”
“嗯,相关的能够保留下来的遗物,按照老规矩,送回到他们各自亲属的家中,然后就是……
清洗好的兰开斯特的旗帜,带过来了吗?”
“给您带过来了。”
“那就好。”
“还有一件事,领主大人,游骑兵中死亡的其中一人的情况有一点特殊。”
“嗯?”
“那是一位名叫米德加的游骑兵,他并不像是其他游骑兵一样,是兰开斯特领的原住民。”
“我好像对这个人有点印象……”凯尔点了点头说,“是那个当年跟随着地母神教会的牧师们来到了兰开斯特,家中有弟弟妹妹的那个米德加吧?”
凯尔忽然有些庆幸当初选择了【博闻强记】词条了。
冰冷的词条在这一刻焕发了人文的关怀,一个看上去有点懒散,笑起来又有些狡猾的年轻人的模样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是他。”老怀特轻声的说。
一旁的芙兰卡闻言一瞬间有些动容。
连带着一旁沉默观礼的狮心骑士和法兰堡的职业者们都有些沉默。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弟弟妹妹前段时间加入了兰开斯特的游商队伍,听他们在游商队伍的领路人说,似乎是想要稍微减轻一下自家大哥的负担。”
“然后呢?”
“他们在前往法兰堡的沙漠中遭遇到了沙漠蛇人,昨天刚更新的死亡名录上就有他们俩。”
“我没记错的话,他就只有弟弟妹妹了吧。”
“嗯。”
“只有弟弟妹妹吗?”凯尔再次点了点头说:“有他的相关遗物吗?”
“有的。”
老怀特递上来了一个笔记本。
凯尔拿到手中后扫了两眼,看笔记本上面记载着的时间,应该是从米德加刚刚来到了兰开斯特后才开始写的笔记。
老怀特的咒力笼罩在笔记上,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本笔记不受到外力损伤。
对于向来以侵蚀性强而着称的咒力来说,想要办到这一点非常不简单。
尤其现在小镇上还下着小雨,可那天空哭泣后落下的雨水,却在这笔记上留不下一丁点的痕迹。
“怀特爷爷,辛苦你了。”
这笔记本上记叙的东西,多是一些青年对于一位风华正茂的女孩的好感与期待。
写出来的内容辞藻并不华丽,但是充斥着浓浓的欢喜。
就光是看上几眼,就可以想象到一个场景。
一个青年在黑夜之中小心的写着笔记,阐述着自己炙热的情感,然后又随着笔记本合上后,将自己的心思深藏起来,藏到一个心的角落中。
“交给那位女孩,然后告诉她,逝者已矣,生者当继续前进。”
“明白。”
小镇上的雨刚停了没多久又下大了起来,好像在这一刻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雨水淅沥沥的落下的声音。
小镇上的居民也来了一些人,或许是因为现场有太多的职业者,这些平民们隔着远远的,一时间有些不敢靠近过来。
凯尔没有多说什么,老巴里那边第一个被投入焚化炉中的游骑兵已经化作了尘埃,留给凯尔处理狼骑兵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抬起手,手中一根根魔力丝线暴射出去,就像是蛛网一般,瞬间连接在了那些暴食史来姆用自己身体紧紧保护起来的那些残缺的狼骑兵尸骸上。
就像是时光倒流一般,那些在激战中因为遭到太多野蛮人的围攻,已经看不出自己原本样貌的狼骑兵们,重新被拼接成了一个接近完整的尸体。
忽然那群聚拢在一起的小镇居民里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此时凯尔凭借着魔力丝线对于人体结构的掌握,以最快速度缝合好了最后的狼骑兵后,再次用水系魔法将他们的身体清洗干净,这才多打量了一下居民的方向。
只见到一名还算是年轻的女性,右手牵着一名小小的女孩,小心翼翼的来到了众人面前。
她踮起脚来探头探脑,安静而又好奇的看向了游骑兵和狼骑兵身影遮挡住的内侧,似乎想要了解一下里边的情况。
“我可以进去送送他们吗?”
那名母亲小声的说:“野蛮人过来的时候,我在兰开斯特沼泽边缘采药,有游骑兵帮我把他们引开了,我刚刚看了一下,好像没找到他。”
凯尔并不排斥自己手下做出的善举被人知晓的事情,或者说,他巴不得游骑兵和狼骑兵以及未来一切他手下可能存在的士兵们做出的善举,会被人知晓。
至少,凯尔希望这些属下能够以另一种方式被所有人记住。
“让她们过去吧,伤口什么的,大部分能够处理好的都已经处理好了,剩下的那一小部分……
女士,您的孩子还小,这样的东西还是不要让她这么小就看到了为好。”
那名母亲点了点头,说:“等一下我会捂住她的眼睛的。”
说完,她拉着自己的女儿,沿着这群人高马大的职业者们让开的路径走了过去,粗略的扫了一眼,很快就确定了那个人的所在。
她走了过去,在那具沉睡过去的身体的胸膛上放了一朵花。
然后她抱起了自己的女儿,让她放下了第二朵。
或许是因为那名女人的行为,周边的镇民们都开始上前去试图献上一朵花。
凯尔思索了一下,觉得这群镇民们并没有包含什么恶意,干脆就让所有人侧过身来,让这群镇子上的居民能够上前去送花。
芙兰卡轻声的说:“你们领地上的居民,对于游骑兵和狼骑兵们好像很友好啊?”
“和我实施的策略也有一定关系吧……
这座资源型小镇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大,是游骑兵和狼骑兵们一同与小镇上的居民们一起,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建立起来的。”
芙兰卡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没过多久,凯尔就主动终止了和芙兰卡的谈话,起身走向了送完花后久久徘回在周围没有离去的人员们。
游骑兵和狼骑兵的人站在周边没有说话,凯尔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这才压了压有点发抖的声音,严肃的说:
“时间不早了,还请其他居民有序离开周边,我们需要进行最后的入葬仪式了。”
居民们没有拦在众人面前,而是重新有序的退回到了外圈。
一个接一个的牺牲者们被送到了焚化炉之中,伴随着一批又一批的牺牲者在其中化作飞灰,一场意外忽然发生了。
只见一名已经失去了共生者的暴食史来姆忽然挣脱开了其他人的束缚,瞬间跳入到了那焚化炉中。
恐怖的高温灼烧着它的身体,明明正常的暴食史来姆是不具备发声器官一说的,但是在这一刻,它还是发出了一阵普通人都能够听出来的痛苦的哀鸣声中。
暴食史来姆就这样在放弃了反抗的情况下,直接和自己的宿主一同燃烧殆尽为止。
从这一头暴食史来姆们开始,那些一直以来似乎都没有太多反抗念头的暴食史来姆们接二连三的跳入到了那个烘炉之中。
众人瞪大了眼睛,而作为暴食史来姆女王的艾斯特也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哀鸣。
最终当一切都烟消云散的时候,老巴里抖着声音道:
“诸位,请大家为这些奋战在第一线的我们最勇敢的战士做出的义举,鞠躬致谢。”
这是凯尔在彻底接管了兰开斯特以后,麾下所有的武装力量在保护领地的过程中出现牺牲后,他要求各大骑士一定要对麾下的职业者们说出的那句话。
随后全体在场人员默哀致敬,向这群勇敢战斗,一直到走向死亡的守护者们鞠躬表示感谢。
不管未来会有多少人死在战场上,又会参加过多少次的下葬仪式中,凯尔都不希望自己麾下的骑士,在这方面有任何省略礼仪的地方——
这并不是什么麻烦的命令,这是所有统领对于与自己共同奋战的战友们,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感激。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领地上其他人的生命。
后来者们也将继承前人的意志,将他们的决心带到未来。
现场的人一阵沉默,向着焚化炉的方向作了最后的告别。
凯尔一挥手,在魔法的作用下,一块巨大而又稳健的石碑出现在了地面上。
然后再一挥手,全战之手就将从牺牲者身上取下的证明个人身份的贴牌给钉死在了那石碑之上。
最后一位被送入焚化炉中的牺牲者终于也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终末。
一直有些麻木的游骑兵和狼骑兵们,一直坚持到现在,终于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
外圈的镇民们似乎也被现场的氛围感染,稍稍红了眼眶。
法兰堡的带队骑士将自己的头盔给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可以止小儿夜啼的脸。
站在他身旁的福克斯骑士没有多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样的场景,最后,忽然询问了法兰堡带队骑士那边:
“你觉得他未来会是一个合格的大公吗?”
“这句话不应该来让我说,福克斯。”那名带队骑士叹了一口气后,颇为严肃的说:“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已经开始欣赏这位掌控着兰开斯特的领主了。”
“你会后悔吗?为你没有一开始就做出的正确选择后悔?”
“我并不会,福克斯,我有我的使命,我要保护我所挚爱的土地,哪怕是身死为止。”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
那盘踞了兰开斯特大沼泽周边多日乌云忽然露出了一条缝隙,下午的阳光暖暖的倾泻在那块石碑上。
那温暖的阳光刚好照亮了石碑上被凯尔刻下的几个大字。
兰开斯特守护者之碑!
……
是夜,整个资源型小镇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庆祝胜利的宴会开始了,整个小镇都热闹了起来。
或许是为了驱散今天下午那场仪式上的伤感,无论是游骑兵、狼骑兵还是来援的狮心骑士和法兰堡的职业者们,都开始疯了一般的欢庆了起来。
凯尔找了个“我在场你们没有办法尽情庆祝”的由头,在一开始和一帮人稍微碰了下酒杯后,很快的就离开了现场。
……
月光如水,照耀在凯尔落脚处的酒馆的天台。
“你不接着再去陪他们多喝几杯吗?”
或许是因为云消雨霁,今晚上的空气显得有点沉闷,芙兰卡并不很喜欢这样大口喝酒的场所,所以在现场没有呆多久也悄然退去。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身份特殊,就算是留在现场,没有一些地位差不多的女性同伴一同陪着,也很难热闹的起来。
倒不是她没有办法参与其中,仅仅只是别人在面对她的时候,只要一听说了她现在是狮心堡实际意义上的负责人,同样也是狮心公的小女儿以后……
无论之前是什么样的状态,都会变得拘谨不少。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芙兰卡对于自己的家族会这么看重的原因,也是她不愿意自己的哥哥姐姐和小一辈的那些后辈们打生打死的关键。
地位到了她这样的程度,周边能和她多聊聊的朋友也不多了,最容易融入自己聊天氛围还不会本能的感到别扭的那些人,相当一部分是自己的亲人。
在下边和骑士们一同喝酒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一下庆功宴的欢乐氛围,就能明显感觉到了他们眼神中潜藏的某种别扭。
芙兰卡倒不至于为此而生气,只是还是觉得本来还挺开心的庆功宴,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了不少,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遇到了的事情了,她都已经习惯了。
所以干脆就趁着喝完酒后眼神中多了几分迷醉时,悄无声息的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先退下去休息了。
回到了落脚的酒馆之中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刚刚喝酒确实喝急了,现在酒意上涌,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迷醉了起来以后,她就打算到楼顶上去吹吹风。
至少也要让自己稍微精神一点吧?
芙兰卡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上了酒馆楼顶的天台上。
结果一上来就发现自己好像才是那个不速之客。
凯尔沐浴在月光下,整个人露出了一副恬静而又安宁的表情,但是警觉性很强的他,在听见了脚步声以后很快就悠悠转醒。
或许是觉得现场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情况看上去有些不妙,芙兰卡干脆就主动去缓和两人现在尴尬的处境。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句“你不接着再去陪他们多喝几杯吗?”
“或多或少也是觉得有些无聊吧。”
凯尔摊了摊手,然后接着补充道:“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在内,我一点也不喜欢酒,无论是什么味道的酒精,如果可以,我都不想让它进入我的生活。”
闻言,芙兰卡的眼角泛起了一丝笑意,忽如其来兴致上涌的问道:
“那你到底对什么样的行为会更感兴趣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答桉是世界和平?”
“别开玩笑了,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小子并不是那种纯粹意义上的大善人。
这样的人设可和你自己本来的样貌相差的太远了,如果一直维持这样的人设,对你自己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折磨?”
凯尔摊了摊手,说:“你这话说的,如果不是我刚刚说的那些个原因,你觉得又会是什么样的原因呢?”
“你到底怎么想的,姐姐我呀也是没有办法真正查出来的,不过有一点我很赞成你的想法。”
“什么?”
“酒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任何好喝的,无论改良成了什么品种,喝起来的时候那股渗透出来的酒精味道永远都是这么的令人作呕。”
“看来至少在这一点上,你我之间达成了一致。”
芙兰卡闻言,表情里带上了一些微不可查的雀跃,然后又接着说:
“对于你我来说,想要缓解压力的方式实在是太多太多,根本没有必要选择喝酒这样的,对于我们这些需要清醒的大脑的职业就是毒药的方式。”
芙兰卡舔了舔自己发红的唇角,脸上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容说:
“还记得上次在马车里我和你说过的什么吗?”
“什么?你当时说的话,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凯尔当然想得起来,可这个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装作是想不起来会更好一些。
谁成想芙兰卡却不是这样想的。
这个女人的态度向来都是如此的坚决,一旦确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以后就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犹豫的那种。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奇怪的话,只是在静静的看向了凯尔的时候,嘴角勾起了嘲弄的笑容。
就好像是在挑衅他一般,那副模样看上去就有些让人很想去惩罚这个出言挑衅的家伙。
凯尔啧啧称奇,最后还是认真的说道:“芙兰卡姐,你这是真的想好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我之间已经是五服开外的关系了,就算是直接结婚都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现在我根本没有和你多走下去的想法。”
“那你还……”
“没办法,憋的有点久了,总要找一个由头来让自己好好宣泄一下这几年憋久了以后的情绪吧?”
很好,凯尔觉得自己已经成功的被挑衅了,他轻哼了一声说:
“芙兰卡姐,你难道不知道魅魔对于人是否纯洁拥有着非常敏锐的感官能力吗?”
言下之意是,美魔女哦,你骗小魅魔也就算了,可别把自己也一起给骗进去了。
似乎是因为凯尔的话实在是太过于直白,以至于本来想要装成一副“我已经多次体会过了魅魔的实力了”的模样的芙兰卡,一时间有些下不了台来。
不过,很快芙兰卡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轻哼了一声,说:
“我就是没有经历过那样子的事情怎么了,你总不能因为你已经脱离了困境,就要去嘲讽还在困境里的人吧?”
这话说得凯尔没有第一时间听明白,花了几秒钟的时间仔细思索了一下,自己到底和芙兰卡拥有什么样的“共同的困境”,然后现在自己已经摆脱了的。
片刻之后,凯尔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微妙了,张了张嘴说:
“到底是你是魅魔,还是我是魅魔啊!为什么这么隐私的秘密,你竟然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啊?”
“那是,我对于魅魔这一族可是有着非常充分的了解的。”芙兰卡说着说着,心里头却下意识的开始心虚了。
她对于魅魔的了解全部来源于多年以前,自己还和挚友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她告诉给芙兰卡的一个小秘密。
那就是,在混血魅魔还没有尝过别人的滋味,并且激活自己的血脉之前,混血魅魔和寻常人一样是不具备什么特别明显的魅魔特征的。
很多混血魅魔不要说魅魔特有的尾巴和翅膀,甚至极有可能从外表看上去和寻常人类没两样。
但是一旦尝过了滋味以后……
混血魅魔身体的某个角落就会就会出现一个类似于桃心一般的黑红色翅膀标记。
当年那该死的女人还调侃自己,说按照自己现在的情况来看,可能她的孩子都已经激活了混血魅魔的纹路,她却还连第一次亲密接触都没有品尝过。
现在好了,一语成谶。
“该死的,到底是谁,上一次我和你在马车里边的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品尝过别的女人的滋味,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边就……”
听见了芙兰卡这样说,凯尔终于确定了,这个美魔女是真的拥有一定程度上的,能够分辨自己是否足够单纯的本事。
“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完了。”凯尔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说:“我只能和你说那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嗯,毕竟红发骑士姬的味道真的不错,在那个互相取暖的夜晚里,真真切切的让他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原来可以这么的负距离。
这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快乐和幸福的味道,一时间让芙兰卡有些抓狂,心中也开始酸涩了起来。
她本来还想着,某个人反反复复的和自己强调“按照你现在的情况来看,可能我的孩子都已经激活了混血魅魔的纹路,你却还连第一次亲密接触都没有品尝过”……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人身攻击,而是人身攻击说的东西都是真的。
所以在发现了自己体内的龙血在面对凯尔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躁动着的时候,她心中就有了新的想法。
你不是说你家的孩子在已经完成了人生关键的转折点并且还激活了混血魅魔的花纹后,我可能还是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混血龙女吗?
好!很好!
到时候找个机会我就成为你家孩子觉醒混血魅魔花纹的第一个接触对象。
哼哼,想一想要是真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一定会很让人愉悦吧!
哪里想到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边,凯尔这家伙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蜕变。
这下子可好,现在自己可以去澄清一下某个魅魔好友制造出来的谣言了……
芙兰卡的意思是,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
好气啊!
明明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酸酸的看向了凯尔说:“恭喜你,在人生道路上再次前进了一步,所以说,到底是谁?”
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言语中的那一点小小的嫉妒。
然而凯尔并不吃这一套,他觉得自己和埃兰娜之间的那些事情没必要告诉给别人知道。
芙兰卡轻哼了一声,也察觉到了刚刚自己多少有些失态,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方才说:
“好弟弟,如果你一开始就拒绝了的话,那么上次马车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发生后边的那些事情了。”
凯尔莫民的看向了芙兰卡,片刻之后,忽然小声的说道:
“改良版生命宝库好用吗?”
芙兰卡闻言,轻松的笑了,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似乎还能感觉到衣服里边那被魅魔咬上去后刻录下来的生命宝库:
“我觉得生命宝库里的觉醒魔药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面对这样几乎是挑衅一般的行为,凯尔怎么可能接受。
他挑了挑眉说道:“今天晚上的庆功会将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白天,我们有很多时间。”
“不要……”芙兰卡张口就是拒绝,然后犹豫了一下后,说:“酒馆的天台,不行!”
“那就去我房间……芙兰卡姐,希望你的身体能够和你说的话一样,足够嘴硬,各种意义上都是。”
芙兰卡的身体微微发抖了一下,不自觉的想到了那一次在法师塔中的时候,与凯尔接触过后那地板上蔓延开来的水渍。
以及自己在离开了白骨圣诞树以后,在马车上舔着嘴角,一脸腮帮子酸痛的场景……
咳咳,没有错之所以会腮帮子酸痛,一定是在白骨圣诞树帮助这小子解说了太多事情的缘故!
想着想着,她满脸酡红的没有反抗凯尔的动作,被凯尔拉扯着走到了自己房间的方向,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就像是喝醉了一样。
一直到凯尔打开了自己休息室的大门,然后直接开灯、反锁、布置隔绝声音的屏障以后,她才开始惊慌起来。
“等……等等!”
嘴强王者芙兰卡已经开始彻底慌乱了。
那模样一眼看过去果然是分外动人,连带着凯尔心中也多了几分急切与焦躁。
要知道凯尔这个家伙,在上次和埃兰娜相拥的那个夜晚,为了给骑士姬一个完整而又美好的回忆,可以压制了很多自己本来想要做的事情。
可现在美魔女可不一样。
双方之间可以说是你情我愿,你当好自己的龙血炮架,我架起自己的魅魔炮台,配合着她动人而又哀求的眼神,在让人食指大动的同时,开始了一场疯狂的夜晚。
有道是——
午夜流入身体的,不一定是困意。
清晨撒在脸上的,不一定是阳光。
从背后捅向你的,不一定是刀子。
扛在双肩之上的,不一定是责任。
撕心裂肺的呐喊,不一定是委屈。
他人所向往的林荫小道,在这个带着湿气和冷意的午夜和清晨,已是挂满了白霜。
…以下不计费…
每天一次,我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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